胖女人似乎是這裏的掌事,其他骨女無不是看她能夠接近鬼車,露出羨慕的神色。


    而胖女人和鬼車顯然是認識的,他聽胖女人稱他“大人”,很自然地點了點頭,我估計,下一步就是讓他看這裏的賬簿了!


    果然,胖女人拿出隨身攜帶的賬本,恭恭敬敬地呈上道:“大人,請過目!”


    果然,我猜對了!鬼車就是這座舞樂樓的主人。


    到自己名下的舞樂樓來,這沒什麽不妥,而且鬼車會吹簫,建立一個舞樂樓也是沒問題的,看看這樓裏妖豔的骨女們,個個比狐狸精還要媚,她們身上帶著麝香,和鬼車身上是同一個味道。


    即使再美,可終是一張美人皮,皮下枯骨白森森,真讓人不寒而栗。


    隻見鬼車輕輕推開胖女人遞上來的賬簿,說了句:“今日不看。”


    他掃視了廳堂一周,最終落在一個空曠的座位上,反手拉著我走向那裏,眾人吸氣,而我不知所措。


    胖女人絕對跟在鬼車身邊很久了!知心知腹,笑眯眯地將周圍的簾子放下,這樣一來,即使和周圍沒有阻礙,卻也像是個獨立的廂房。


    我問:“聽曲子?”


    “嗯。這裏的樂師是酆都最好的,堪比仙樂,我想你平常一定不會來這裏,所以拉你過來瞧瞧,順便跟娘子交代一下為夫的財產都在哪裏!”


    “聽曲子就好,可是這財產就不用我知道了吧?”


    鬼車看著我道:“剛才酆都客棧也是我名下的。”


    “我們能談談嗎?關於婚約,我想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喜歡你,也沒說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


    “你說過。”鬼車打斷了我,“你說過,隻是你忘了。”


    “我……什麽時候?難不成是我的前世?”


    我很自然的想到了這個,身處陰間,有三生石,奈何橋,以及品嚐孟婆湯的孟婆……


    鬼車沒有說話,小木桌上一個紫金香爐,他把一塊小小的紫檀木扔了進去,蓋上。


    這就相當於默認了吧?


    如果這是真的,那我們就是有好幾世的姻緣,可就算這是真的,鬼車擅自做主讓東嶽大帝做媒,寫下婚約,我也是絕對不可能服從的!


    對於什麽都不知道的我來說,就像被耍的猴,被牽住的木偶。而對什麽都不知道的易川和子莫,也是很大的傷害!


    鬼車他竟然那麽淡定,絲毫沒有打算和我說一說前世,好奇是有的,可正真的是被隱瞞著的鬱悶,我故意撞掉了香爐上麵的小蓋,這才引起了鬼車的注意。


    在他修長的手指伸過來撿起蓋子的時候,我抓住了他的手,他看了看我道:“怎麽?”


    “說一說唔——我的前世吧!”


    鬼車愣了一愣,“什麽前世?”


    這時,突然簾子被掀開,衝進來一個長舌吊死鬼,他的眼睛發亮,一進來就直勾勾地盯著鬼車,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剝。


    長舌吊死鬼見到鬼車,由衷地讚歎了一句:“果真是陰間獨一無二的畫皮鬼,這相貌,就算是假的也能讓人興奮啊!”


    說罷,長舌吊死鬼就朝鬼車撲過去,濕漉漉的長舌頭晃來晃去。


    結果就是,鬼車冷眼看著他越來越近,猛地抓住他的長舌頭,狠狠地塞進了香爐裏。


    隻見長舌吊死鬼來不及反應,甚至反應過來都抽不出舌頭,香爐裏散發出焦味,長舌鬼扯開嗓子就是淒慘的叫聲,那聲音真是比傷了手的李祁還要悲痛,還要刺耳。


    聲音一傳開,胖女人馬上趕到,見到這幅淒慘的樣子,撲通跪倒道:“請大人饒恕,下迴絕不會再讓他人再次打擾到大人了!”


    “嗯。”鬼車淡淡的迴應了一聲,像是見怪不怪了,把那舌頭一扔,長舌鬼徹底暈厥了過去,兩個四隻手的惡鬼進來抬走了他,據說是要扔到後院做個血池。


    我對胖女人道:“這太殘忍了吧?”


    胖女人搖搖頭:“這哪裏是殘忍?每一次大人到這舞樂樓裏來,總是會有幾個不長眼的上去招惹是非,是他們不知天高地厚!恰好後院打算建立一個血池,正好溶進去當材料了!”


    這也是人家的事,我也不好多說什麽,隻不過見到鬼車一反常態,不再像初次見到的那麽儒雅,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鬼車道:“這是娘子多多了解為夫的一個好方式!”


    我道:“這才不是!”


    “為何不是呢?”


    “……我的意思是,你稱唿我為娘子,這是不對的!雖然我們有一紙婚約,但我如果不承認,你也奈何不了我,不是嗎?”


    鬼車輕笑一聲道:“娘子可聽說過霸王硬上弓?傳說當年西楚霸王項羽力大無窮,上弓弦的時候,弓弦的一端係好,隻用雙臂一較勁便能將弓按彎,完全用蠻力將弓弦上好。”


    我突然覺得胸口涼嗖嗖的,直對望過去,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拿出了白色折扇,對著我搖來搖去。


    問他做什麽,他隻道:“娘子不承認也無妨,到時候我隻要效仿霸王,坐實夫妻之事,這事自然水到渠成!”


    我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對他這種說法自然是不相信的,大概是先入為主,他一直彬彬有禮,很難想象他會做出強人所難的事情,也就覺得他隻是在嚇唬我,恰好這些樓裏麵有女子在彈琴。


    女子彈得是《雨霖鈴》,這曲子生來便是悲涼的氣息。小時聽先生說過,唐朝玄宗皇帝的愛妃——楊玉環縊死,平定叛亂之後,玄宗皇帝北還,據說一路淒雨瀝瀝,風雨吹打皇鸞的金鈴上,他想到了他的愛妃,逃亡時身邊還有美人相伴,可迴來時卻是孤身一人,感慨萬千,便寫下一曲《雨霖鈴》。


    我忽然想起墨竹那丫頭的一顰一笑,她自幼跟著我長大,是和我最親近的人,不管我走到哪裏她總是跟著,真的會有厭煩的那一天,可是失去了,陰陽兩隔,趕不走記憶裏那愛哭,愛笑,為我出頭卻被人辱罵的傻丫頭,心裏揪揪的……


    女子的琴技不錯,可是聲音之中缺少味道,隨意聽聽也就罷了,可我生前待在青樓裏,這首曲子時常聽見,一些經曆坎坷的女子把它彈得令人流淚,相比之下,這女子的琴音真令我感到尷尬。


    我等她彈完,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鬼車不知道什麽時候看著我,我一抬頭便和他的目光撞上了,他笑道:“早知道娘子彈得一手好琵琶,可願意和我的蕭聲共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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