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慈整個人抖了一下,坐在他的腿上,要多不自然就有多不自然,心髒跳得快蹦出來。


    沈清和先前也抱過她,但不是在這樣的環境裏,夜闌人靜,四周昏暗而又朦朧,細微的浪花拍打著船身,更添幾分靜謐。


    他覺得嗓子有些幹澀。


    “好渴。”


    沈清和皺了皺眉,起身將穀慈輕放在榻上,隨後走向桌邊倒了一杯水,一口飲盡,然而口渴卻絲毫沒有緩解。


    穀慈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尚未緩過神。


    “你去睡吧,我坐在這裏。”


    他一本正經地抽出椅子坐下,又倒了幾杯水喝,迴想著方才的觸感,心裏陡然煩躁起來。


    穀慈的臉依舊是紅的,老老實實地躺下,閉著眼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沈清和將一壺水喝完的時候,穀慈似乎已經睡著了。他小心翼翼地挪著椅子,盡量不發出聲響,一點一點挪到她床邊,不出聲地注視著她的睡顏。


    燭光愈發暗淡,籠罩著沉甸甸的睡意,穀慈的麵龐清麗脫俗,此刻看起來更為小巧玲瓏,粉嫩如花蕊。


    他低頭輕輕啄了一下她的臉頰。


    穀慈陡然間睜眼,驚愕地望著他,隨後又趕緊閉上了。


    沈清和微微一愣,隻覺那幹澀之感好了一些,又輕輕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少女的氣息香甜柔軟,好似春風般令人流連,滋味妙不可言,等他再次迴過神來,穀慈已睜大眼睛盯著他。


    黑暗中誰也沒有說話,好似一出聲便會打破這份寧謐。


    沈清和突然站了起來,頭也不迴地往外走,把穀慈嚇了一跳。


    “……怎、怎麽了?”


    “水喝多了。”


    “……”


    ***


    此刻睡意全無,穀慈點了一支新的蠟燭,起身去倒杯水喝,才發現茶壺空了。她去廳裏添水時燈還亮著,原來是惠娘坐在裏麵刺繡。


    聽到腳步聲,惠娘一驚,看見她時才鬆了口氣,“原來是姑娘啊,我還以為……”


    穀慈知道她想說什麽,微微笑道:“惠娘不去睡覺嗎?”


    “睡不著。”惠娘搖了搖頭,神色悲哀,“出了這樣的事,能不能迴家都不知道。”


    她似乎是想起什麽往事,眼看著就要落淚。穀慈安慰她幾句後有些犯困,迴屋時仍舊不見沈清和,猜想他大約去二樓睡覺了。


    穀慈拿起茶壺倒水,想起沈清和用過這個杯子,遲疑片刻後換了一個。


    不一會兒,沈清和迴來了,手裏還帶著一把染血的匕首。


    穀慈的茶杯差點沒拿穩。


    他卻是十分坦然,將匕首放在桌上,認真地解釋道:“剛才船艙裏隻有一個守夜的,支開他後我便把這個拿過來了。”


    這是先前那把插在宋檀心口的匕首,短小而鋒利。郭華君說的沒錯,如果宋檀真的被蒙汗藥迷倒,即使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可以用這把刀殺了他。


    穀慈接過匕首,忽然間蹙了蹙眉。


    “有什麽問題嗎?”


    她指向刀柄:“之前天工鐵鋪也打過這樣的匕首,刀柄這裏寬出不少,並非士兵所用,應當是裝飾物,可是應該有個刀鞘。”


    沈清和若有所悟。


    “為什麽白天不和郭公子一起看?”


    “你想讓我去麵對那樣一個蠢人嗎?”沈清和不可思議道,“再者船上所有人都身份不明,我們提前暴露反而處在下風;記得將厲知府給你的令牌收好。”


    穀慈點了點頭,又去包袱裏檢查了一下,坐迴去時卻發現沈清和在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


    “上次的事,你考慮好了嗎?”


    穀慈眨了眨眼,沒反應過來:“什麽事?”


    沈清和一臉震驚:“你竟然忘了嗎?”


    穀慈更摸不著頭腦了,“我答應過你什麽事嗎?”


    沈清和坐下來,正色道:“關於我娶你的事。”


    穀慈一口水噴在他臉上。


    她連忙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紅著臉道:“我……沒有考慮。”


    “那現在考慮吧。”沈清和握了一下她的手,粲然道,“一炷香的時間夠嗎?”


    “……”


    門“砰”一聲關上,屋內的沈清和一臉茫然,被她扔在臉上的帕子徐徐落地。


    ***


    第二天晨起,似乎因為懷著心事,大家似乎都睡得不好。


    方竹卿一早來敲穀慈的門,開門的卻是沈清和。


    他揉了揉眼睛,覺得沒睡醒,又迴房間重來了一次,看到的依然是沈清和。


    “你、你……小慈姐姐呢?!”


    沈清和不懂他為何這麽震驚,直白道:“她去了二樓,昨晚是我住在這裏的。”


    方竹卿狠狠鬆了口氣。


    他們前去吃早飯時,正好碰見穀慈與盧子洵從二樓下來。沈清和的房間就在他隔壁,穀慈出門時與他遇見了,便一路聊了幾句。


    沈清和有些警惕地拉過穀慈的手,徑直去了廳堂。盧子洵覺得有些好笑,一轉頭看見方竹卿沉思的模樣,更是忍不住微笑。


    四人是舊相識便坐在了一桌,稀罕的是所有人都來了,包括幾個沒見過的船工。穀慈有些不解,一問才知是郭華君把大家召集來,提出要問話,畢竟除了自己人之外,對其他人的底細一概不知。


    惠娘皺了皺眉,不滿道:“郭公子這是拿我們都當兇手?再者,憑什麽是由你來問話?”


    “就憑我的表舅是刑部的六品主事。”郭華君眉飛色舞,睨了周圍人一眼,“在座不過都是庶民,我可是官家出身,於情於理都應由我來主持。”


    穀慈默默看了沈清和一眼,喝了口茶,沒說話。


    見眾人都不迴答,郭華君昂著頭坐在椅子上,儼然傲成了一隻不會開屏的孔雀。等吃完飯後,便搬了兩張桌子,像模像樣地開始問話了。


    沈清和對此沒有什麽抵觸,反而很高興。他並不喜歡問話,通常這些事都是交給衙門的人去做的,在大理寺時也由寺丞擔任,是以郭華君問話時,他便站在一旁聽。


    最早來的是何信夫婦,江東人士,因為濯城有親戚去世便趕來祭拜,這趟正是迴家去的。何家並不富裕,坐馬車會稍稍便宜些,但劉氏身體不好,受不了顛簸,故而選擇了這艘船,甲板上風大,也不怎麽走動。


    先前說是鬧鬼的老婦叫褚秀英,從前是個神婆,後來兒子考中了舉人便開始揮霍。其餘人的理由大概相似,要麽是探親要麽是打工,問完後便隻剩下沈清和四人以及船工。


    郭華君像是沒看見他們似的,開始問起了船工的出身。


    穀慈微微蹙眉,目前嫌疑最大的仍舊是方竹卿,此人顯然是故意把他們留到最後的。


    惠娘雖然心有不滿,但隻好道:“我並非本地出身,家鄉在濯城附近的清水村,三年前遭遇了土匪,全村被洗劫一空,隻有我僥幸逃出,所以來了船上。”


    魏蒙說是住在她的隔壁一村,情況相似,也是被土匪害得無家可歸。二人皆是孑然一身,也算相依為命,便一同留在船上打工。


    穀慈聞言,不禁迴憶起昨夜惠娘臉上的淒哀神色。


    問到曾賀雲時,郭華君的眉毛又揚了起來,“你是哪裏人?”


    曾賀雲抬頭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濯城人。”


    “蒙汗藥是你下的吧?”


    問前麵幾人時都沒提到案子,不止曾賀雲愣了一下,旁人也很震驚。


    “不是我!”曾賀雲猛地站了起來,麵色難看到了極致,“酒缸就在這裏,誰都可以下藥,為什麽偏偏懷疑我?”


    郭華君挑眉道:“那你為什麽眼神躲躲閃閃?”


    曾賀雲不說話了,幹脆坐在那裏悶著頭。


    沈清和默默收迴視線,想想後道:“看到這樣的審訊手段,我想我可以把趙捕頭提拔成笨人了。”


    穀慈點點頭:她也是這麽想的。


    郭華君也沒有一口咬定他是兇手,就這麽轉向餘下的船工。其中一個昨天守著甲板,就是先前穀慈覺得眼熟的那個,一直戴著草帽,皮膚黝黑,相貌亦是普普通通,名喚張然。


    “昨日宋檀出事時,你並不在這裏,能否說明一下去了哪裏?”


    張然答道:“我是在甲板上看風向的,有人來換班之前自然一直呆在那裏。”


    “可有人證?”


    張然偏過頭,不屑道:“甲板上那麽多人,總有人看到我。”


    郭華君問完了船工,搓了搓手轉向方竹卿這邊,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頭一個點了盧子洵,勾了勾食指。


    盧子洵對他的冒犯並不生氣,微笑著說了大概的情況:他是濯城的商人,此次去江東拜訪故友,還捎了一些字畫。


    大概是因他太過配合,郭華君一臉狐疑道:“那你為何沒有帶下人?”


    盧子洵攤開手,指了指對方身後的小廝,“我能照顧得好自己,為什麽要帶下人?”


    這一言把眾人都逗笑了,郭華君氣得紅了臉,冷冷“哼”了一聲。


    他顯然很不悅,不悅的結果便是將怨氣發泄在沈清和的身上。


    “你與這位姑娘還有那個小子,是什麽關係?”郭華君訕笑道,“看你們都這麽年輕,指不定是有什麽不光彩的關係吧?”


    沈清和十分坦然地坐在他對麵,抬手指向穀慈與方竹卿,“這位是內人。這位是弟弟。”末了發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作者有話要說:方竹卿v:差點以為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


    ____


    其實巨嬰的思維不難理解啦哈哈哈,他覺得男女關係發展到最後都是夫妻關係_(:3」∠)_


    感謝evandor小天使的地雷麽麽噠0w0


    都親了!!!還不撒花留言嗎qaq←看我真摯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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