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時。


    天色依舊沉黑。


    南廂睡房外,叩門聲輕響。


    “將軍,該上朝了。”


    霍飛虎睜開眼睛,懷裏擁著的人正睡得香甜,秀美的臉上難掩疲憊。霍飛虎不由多看了她一會,半響才輕手輕腳地起身。


    衣服剛穿了一半,他聽到床上人翻了個身,迴頭一看,蘇絢半睜著眼迷迷糊糊地看向他。


    霍飛虎走過去撫了撫她的臉龐,聲音溫柔:“醒了?虎哥上朝去了,你睡。”


    蘇絢困倦地哼了一聲,閉了眼繼續睡。


    再一覺醒來已是天光大亮,蘇絢輾轉醒來,舒服地打了個嗬欠,習慣性地蹬蹬腿,猛然間一股強烈的酸疼和脹痛感席卷全身,侵髓入骨,讓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下她徹底清醒了。


    屋外雪還在簌簌地下著,而屋內卻一片靜謐,除了自己空無一人。


    蘇絢睜著眼睛看了會床頂,想起霍飛虎已經上朝去了,不由撇了撇嘴,心裏閃過一絲落寞。


    “王八蛋。”蘇絢低聲罵道。也不知道自己昨晚被要了多少迴,反正到最後腦子裏一片空白的,剩下的全是本能反應。那頭熊跟第一次開葷似的,玩命地折騰自己呢,娘的,腰好疼……


    蘇絢不想起身,但實在架不住肚子太餓,便慢吞吞地爬了起來。


    桃子迴來的時候她已經穿好了衣裳,正準備梳妝洗漱。


    “小姐醒啦?老夫人喚我來看看,說小姐若是再不睡醒就要把小姐叫醒,老夫人怕您餓著了。”


    “哦。”蘇絢道。


    桃子並未察覺到自家小姐的臉色並不怎麽好看,邊給她梳妝邊高興道:“老夫人也沒用早膳呢,說要等小姐醒了一塊吃。”


    “那你動作利索一些罷,別讓幹娘等太久了。”蘇絢道。


    洗漱後正要出門,便聽到門外有婢女道:“小姐,老夫人來了。”


    婢女端著食盤,木盤上有兩個用棉布包裹的砂罐,跟在老夫人身後。


    “幹娘怎麽來了,我正要過去呢。”蘇絢把擦完手的毛巾遞給桃子,扶著老夫人入座。


    “若是把你餓壞了,最心疼的人還不是為娘我啊。趕緊趁熱吃罷,天兒冷,吃飽才暖和。”


    蘇絢笑著坐到一旁,婢女把砂罐子打開,兩個砂罐內分別是燉羊肉和麋肉粥,還在咕嚕咕嚕冒著騰騰熱氣,香氣瞬間撲鼻而來。


    “啊!”蘇絢頓了咽了咽口水,說道:“正好想吃羊肉了!”


    老夫人笑道:“你若是想吃甚吩咐管家便是了。”


    “嗯,我知道。”蘇絢看她一身衣著打扮華貴不菲,又問道:“幹娘待會要進宮麽?”


    “昨日應承了喜子,今日自然得去。”老夫人眉梢間都透著喜悅,看著蘇絢,又叨念說:“年關將至,前塵大師今日入宮為皇家與小太子祈福,幹娘順道請他為飛虎與你二人算算黃道吉日。”


    咳!”蘇絢被熱乎乎的羊肉湯嗆了一口。


    將軍府內管製極嚴,按說各苑各廂房的侍衛與婢女都是固定的,也不得隨意走動,亂嚼舌根這種事一向雷厲風行的幾位管家們更不會允許發生。昨夜霍飛虎在南廂房過夜的事也沒兩個人知道,可對密切關注著二人動向的老夫人來說,這可是件大大的大事兒!今早上醒來聽王管家說罷當即是笑得合不攏嘴,霍飛虎出府前在偏廳裏用早膳,她還特意去誇了誇他,說這兒子終於給為娘長臉了一迴。


    蘇絢臊得一下紅了臉,埋頭吃肉。


    老夫人繼續道:“為娘這一大把年紀也無甚念想了,就盼著你倆早日成了親,再生個孩子,這輩子也就圓滿了。”


    蘇絢沒接她的話,默默地喝完了一碗粥,才小聲嘀咕著:“我還沒想好,幹娘再容我好好想想罷……”


    老夫人臉上的喜色頓時消散了,她似乎有些不理解,疑惑地看著蘇絢,忽然間又像是明白了,問道:“是不是飛虎那木頭又惹著你?你予為娘說,我替你教訓他去!”


    “沒有啊。”蘇絢有些無奈,“我就是覺著罷,成親對我而言可是事關終身的大事兒,我想和虎哥好好談一談。”


    老夫人悄悄鬆了口氣,說道:“你們談你們的,我請大師算黃道吉日,二者又不妨礙,有何打緊的。”


    蘇絢:“……好罷。”


    東苑的書房生起了四個徑直六尺的大燎爐,紅紅的木炭火使陰冷的大廳暖烘烘的。寒冬料峭中走進來的蘇絢直喊好暖和。


    用完早飯後老夫人進宮去了,臨走前吩咐管家,蘇絢在府內的時候一定得好生伺候著。老夫人走了不過一會,天又下起了鵝毛大雪,蘇絢蜷在屋內煞是無聊,便想去霍飛虎的書房看看。於是不消片刻,書房內便呈現出一片暖意如春。


    屋外天色暗沉,管家貼心地在書房內點了兩盞牛油燈,蓋上琉璃風罩,明亮祥和。這書房顯然是重新裝潢過了,與蘇絢第一次來時所見的布局大為迥異。陳設極整肅簡樸,地上沒有紅氈,四周牆壁上的古董字畫也不見了蹤影,最顯眼的是三大排書架,滿置厚厚的古書與羊皮書,環繞了三麵牆壁。正對中間書案的牆麵上懸掛了一幅巨大的列國地圖,畫地圖的羊皮已經沒有了潔白與光滑,烏沉沉的顯示出它的年深月久。地圖兩旁掛著一把長刀與弓箭。所有的幾案書架用的都是紫紅木,使整個書房顯得格外肅穆莊重。


    幾案旁的長椅上鋪了幾層厚厚的狐毯,中間還有個小暖爐,顯然也是管家特意為她布置的。


    蘇絢從書架上隨意挑了兩本書,坐到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翻看。


    桃子搬了張小馬紮也坐到暖爐旁,安靜地陪著她。南容皇宮內有“主子在批閱奏本或閱書讀卷時奴才不得出聲喧嘩”的規定,十多年來恪守的教訓儼然成了習慣。


    許婷婷本打算今天一早起來就去找蘇絢玩,奈何年節將至,丞相府的門生、客人絡繹不絕地上門拜訪,她那便宜老爹又上朝去了,她隻好陪著她娘招唿應付。好不容易脫了身,她命貼身的婢女帶著早早準備好的零嘴吃食直奔將軍府。到了將軍府,從管家口中得知蘇絢竟在書房裏看書,又險些驚掉了下巴。


    “你還是我認識的你嗎!?”許婷婷悲痛道:“你真的變了!”


    蘇絢:“……”蘇絢忍住了衝她翻白眼的衝動,手上沒停剝著燙唿唿的炒栗子。


    “臉色也不太好啊,你昨晚沒睡好嗎?”許婷婷打量她,“是不是感冒了?”


    “沒呢!別咒我你這破嘴!”蘇絢口齒不清道,“我好得很!”


    “吃那麽多不怕胖死你。”許婷婷拿膝蓋碰了碰她,壓低了聲兒:“哎,你這幾年都幹嘛去了,現在你幹娘也不在,就咱倆,你給我說說唄!”


    蘇絢睨她一眼,笑她:“你是有多無聊,特意跑來聽我吹牛啊?”


    “那你也得吹得起來啊!我就是好奇嘛,你不是偷偷跑北疆去了嘛,怎麽又到南容國去了?問王衡他也不說,對了,你身邊的那個鹿兒呢?”


    蘇絢看了看她,決定唬她一把,認真道:“實話告訴你吧,我其實是南容國的公主。”


    許婷婷意料之外的沒有吃驚,反而有些興奮起來,“真噠?”


    蘇絢:“你不覺得驚訝嗎?”


    許婷婷老神在在地道:“你想想看,我都變成丞相千金了,要是按劇本走的話,你本該就是個公主才對嘛!”


    蘇絢:“……沒勁!”


    許婷婷:“那你到底迴南容幹嘛去了?連你虎哥都不要就跑去啦。”


    蘇絢無聊地說:“跟你的劇本差不多,你自己腦補一下就好了。”


    許婷婷對這種敷衍的迴答非常不滿意,不依不饒地問:“那你這次迴來是決定嫁給他了?你會留在樊丹嗎?不走了吧?”


    蘇絢想了想,說:“應該是不會走了,嫁不嫁這我得好好想想。”


    許婷婷鄙視她:“還想甚麽呢,霍家上下對你那簡直是掏心掏肺了,你也不能那麽沒良心啊!”


    蘇絢踢了她一下,“怎麽說話呢,好歹是我的終身大事,我還不能好好考慮考慮啊!別光說我啊,你和王衡又是怎麽迴事,你瞧瞧人季姐姐孩子都快生了,你倆親過嘴沒有啊!”


    “嘖要你管呢!那你又和霍飛虎親過嘴沒有啊!?”


    蘇絢:“我們當然……”


    許婷婷:“……”


    “不會吧?”許婷婷不懷好意地打量她,看她臉色不虞,恍然大悟:“你們倆該不會……那個過了吧?我…去!你們也太……”


    “閉嘴吧你!”蘇絢惱羞成怒地撲過去捂她的嘴。


    “唔唔唔!”許婷婷掙紮開來,笑嘻嘻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呀!”


    蘇絢靠著椅背,衝她直翻白眼。


    “那你鐵定得嫁他啊,人一家對你多好,更何況你們都已經那個過了,還有啥好考慮的。而且還得盡快,不然懷上了再嫁多多少少都會被人說閑話的……”


    蘇絢忍無可忍地打斷她:“你真的想太多了親!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吧,我的事兒你先別操心了好嘛?”


    許婷婷:“好吧……對了,我聽王衡昨天說南容國派了使臣來樊丹,也是為你們的事來的吧?”


    蘇絢一下子睜大了眼睛,猛地坐直了身:“你說什麽?南容派使臣出使樊丹?什麽時候到?使臣是誰?”


    許婷婷有點嚇一跳,“我聽王衡隨口說的,具體不太清楚誒。怎麽了,你不知道這事兒嗎?”


    “蘇絢沒有迴答她,俊秀的眉微微擰著,陷入沉思。


    許婷婷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蘇絢聽沒聽進去,說了一句:“你的事兒我就是想管也幫不上什麽忙啊,動不動就扯上國家大事了。”


    蘇絢:“……”


    許婷婷見她不搭理自己了,煞是無聊,對她道:“那我先迴去啦,中午到我家吃火鍋吧!喂!聽到沒,中午到我那兒吃飯!”


    “好好好,知道了。”蘇絢不耐煩地應了一聲。


    “嘖,真沒勁。”許婷婷不爽地走了。


    書房內靜默少傾,聽到蘇絢朝外喊道:“侍衛備車,我要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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