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臨士兵被激得嗷嗷直叫,一個打完接著一個,愣是陪蘇絢打了一早上!蘇絢滿身大汗淋漓,卻覺得渾身舒坦,籲出的氣輕靈不少。


    直到了午飯時間,校場上士兵陸續散了。王衡軍務繁忙隻陪了蘇絢一會便走開了,藩寧與鹿兒正打算與她一塊迴府,蘇絢突發奇想地想要和士兵們吃一塊,於是把鹿兒與藩寧都趕了迴去,剩下她一個人樂嗬嗬地跟著大部隊去吃飯。


    士兵們正各自端著瓦碗吃午飯,碗中是四五個大白饅頭,幾名士兵圍著一方矮桌就著一盆鹹菜,一盆醃豆吃得不亦樂乎。


    蘇絢去得晚了,輪到她的時候隻剩下幾個饃饃頭和幾顆醃豆,蘇絢有些哭笑不得,捧著個大碗去找位子坐。好歹她也是個女人,總不能像男人一樣隨地蹲著吃罷!


    好不容易找著個空位,蘇絢趕忙坐下了。身邊幾位都埋頭默默吃著,蘇絢抬頭看了一眼,桌對麵的人也漫不經心地抬起頭,兩人都有點愣。


    蘇絢有些驚喜,樂嗬道:“咱可真有緣哪,寶弟!”


    “噗——!”桌對麵的人冷一口噴了出來,咳得驚天動地。


    蘇絢心情大好,掰了一塊饃饃往嘴裏塞。那饃饃嚼起來又幹又硬,醃黃豆鹹得苦澀,蘇絢的臉很快又皺成一團。


    身旁坐著的士兵對她這個樣貌英秀,力量卻驚人的女子印象十分深刻,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會,不解道:“小姐怎麽也來這處吃?”連王衡都要恭恭敬敬尊稱一聲小姐的人身份肯定了不得才對。


    蘇絢笑:“我怎就不能來這處吃?餓了就來了唄。”


    對麵叫阿寶的小兵已經鎮靜下來,那雙相當迷人的眼睛竟有些微眯著。


    蘇絢對這種帶著探究與猜疑的目光早就麻木到可以直接忽略,不想他又開口說道:“你還沒說你叫甚麽呢。”


    蘇絢嚼這饃饃想了想,認真道:“我叫小姐。當然,寶弟你也可以叫我姐姐。”


    阿寶滿臉不悅道:“不說罷了,別亂攀親戚。”


    蘇絢樂不可支地又笑了起來。


    阿寶漫不經心地用筷子把碗裏的鹹菜撥來撥去,根本沒動幾口,蘇絢看了他一會,沒話找話道:“瞧你細皮嫩肉的,想必在家裏也頗受寵。八成不曾幹過重活罷,怎會來當兵了?父母逼來的?”


    阿寶翻了個白眼,還是不搭理她。


    有士兵突兀地笑了聲,說道:“小姐這迴可看走眼了。阿寶那可是厲害得很,閉著眼都能把天上飛的鷹一箭穿喉,這功夫,就是那勞什子霍大將軍也比不上罷!”


    蘇絢微張著嘴:“……”


    “噗——”蘇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引得不少人注目。


    阿寶緊緊皺起眉,似乎對她的反應十分不滿。


    蘇絢笑得一抽一抽地:“閉著眼都能射天上的飛鷹?你怎不說閉著眼射天上的月亮……哈哈哈……”再說了,你們有見過霍飛虎嘛!


    阿寶惱羞成怒地瞪著她,聲音卻出奇的平靜,冷漠道:“你好像很不相信。”


    蘇絢眼睛閃閃亮亮地看著他,很誠懇很堅定地搖了搖頭!又止不住笑了起來。


    於是乎,一場別開生麵的賭局就這樣沒有任何預兆地突然發生了。


    吃完飯的士兵一齊湧迴校場,此時本是午飯後短暫的歇息時間,可校場上鬧哄哄的一片——全是瞎起哄等著看熱鬧的無聊人士。


    全因蘇絢氣吞山河的一句:“我要是輸了隨你處置!”


    阿寶還是一副滿不在乎地模樣,仿佛胸有成竹,隨隨便便射隻鷹下來就跟玩似的。


    蘇絢看了看他,揉了揉後頸,莫名地有些心虛起來。


    “沒有鷹,要射哪裏?”阿寶懶懶地問。


    蘇絢四下張望了會,腦袋“叮”地一亮,朝身旁士兵吩咐了兩句。片刻後士兵迴來,手裏多了兩個饃饃。


    蘇絢遠離阿寶幾十步外,唇邊勾起一絲惡劣的笑意。


    阿寶挽了挽袖,彎弓搭箭。


    “準備好了麽?”蘇絢道。


    阿寶傲慢地揚了揚下巴,說時遲那時快,蘇絢將手中的饃饃猛地拋向空中。


    隻那一瞬間,弓開如秋月行天,箭去若流星墜地!


    但聽弓弦一響,短暫的寂靜之後緊接著便是眾士兵瘋狂一般的喝彩。


    阿寶滿不在乎地揚起一抹邪氣笑容,嘲道:“再來?”


    蘇絢遠遠地看著那個被一箭射穿的饃饃頭,有點驚愣。


    又過了片刻,有士兵得了蘇絢的命令,還真不知從哪裏弄了隻鷹過來。


    東臨軍紛紛起哄,立刻有人拿了塊黑布過來,二話不說把阿寶眼睛蒙住了。


    軍隊裏養的探鷹十分機警兇狠,蘇絢不小心被它啄了一口,疼得眼淚差點掉下來,手一鬆,一抹黑色之影便疾衝向高空,發出一聲長唳。


    是時隻見阿寶聞聲一動,霎時間隻聽弓如霹靂弦驚,目不暇接之際那隻探鷹已撲騰著翅膀自空中嘶鳴著墜落。


    東臨軍熱情澎湃簇擁著奔向阿寶。


    “喂喂……幹什麽你們……別拋……放我下來啊啊啊!!!”阿寶驚慌的聲音從眾士兵的唿喊聲中傳了出來。


    太不可思議了,仿佛如有神助一般。蘇絢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氣,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隻覺得身上每一個細胞都炸開了,左手因為太過激動而微微顫抖著。


    “小哥,以後有空教我射箭罷。不用靠近敵人身體便能直取其性命,沒有什麽比這個來得更劃算的了。”


    蘇絢腦中閃過一個大膽念頭。如果百米之外能一箭射穿敵軍將領的首級,那就真的沒有什麽比這個來得更劃算的了……


    “若是輸了就任處置?”阿寶意味不明地打量著她,眼神那叫一個曖昧深邃。


    蘇絢心服口服道:“我輸了……寶弟想要什麽盡管說,姐姐以後都罩著你!”


    阿寶不屑地哼哼,琢磨了一會,說:“看在你是個女人的份上,算了。本來也沒想要甚麽……”


    蘇絢眨了眨,一本正道:“可我確實輸了啊!君子怎能言而無信呢!?”


    阿寶又不耐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了。


    未時一刻,練兵哨響起,士兵們紛紛歸迴原位,整齊筆挺地站著。


    下午練的是兩兩對打,蘇絢在一旁看了一會,覺得索然無味,很快便走了。


    傍晚操練結束,士兵們擠在夥堂裏吃夜飯。


    一個將士捧著一個木盤走進來,高聲喊道:“誰是阿寶!?”接連喊了幾聲,終於有人應了。


    眾目睽睽之下,那將士將木盤放下。


    木盤裏裝著一整隻流著鮮嫩油汁的燉雞,一碗白米飯悶臘肉。


    一時間耳邊全是咽口水的聲音。


    阿寶:“……”


    一連幾天,蘇絢再沒見過霍飛虎的影子。


    霍飛虎這幾天很忙,兼城與大嶺來迴跑,往往夜裏忙完了再過來看她,蘇絢已經睡了。好在蘇絢這幾天也沒閑著,有事沒事都往城南校場跑,與士兵們一齊操練,纏著阿寶交她練箭,再逼著阿寶教其他人練箭,忙得不亦樂乎。


    日子過得飛快,一轉眼七八天過去,清早起來,天空一片烏沉,早飯過後便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蘇絢坐在窗外望著雨水出神,她忽然有點想念霍飛虎了。才剛剛表明心意沒多久,他已經開始對自己冷淡了……是冷淡吧,換作以前,就算再忙他也會抽空過來看她的啊。果然到手了就不用珍惜了,男人果真沒一個好東西……


    蘇絢煩躁地撓了撓頭,轉念一想,應該不會吧,虎哥他不是那隨便種人,至少她能感覺到,霍飛虎是愛她的,說要一輩子要在一塊也是認真的……他也許真的很忙,現在在打仗,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說不定每天不在一起也是件好事……這樣起碼見麵的時候會很開心。


    蘇絢突然又覺得有點恐懼,常常膩歪著,萬一哪天熱情耗光了要怎麽辦?會的,早晚有一天會膩的。就像她爸媽一樣,剛開始每天吵得麵紅耳赤,再到後來冷眼相對,最後一拍兩散各自風流快活。霍飛虎這種性格也真是要不得,要是有個讀心器就好了,有時真想看看他心裏到底在想點什麽。


    “小姐。”鹿兒道。


    蘇絢思緒被打斷,茫然地抬起頭來。


    鹿兒笑道:“霍將軍來了。”


    蘇絢眨了眨眼,忽地笑了起來。


    蘇絢以前總不敢直視他,現在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看個夠了。


    霍飛虎其實沒有外人想象中的那麽完美,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帥,當然,還是很英俊的。他的雙唇鋒重卻不薄,猶如石雕線般轉折生硬,鼻梁高挺漂亮,雙眉濃黑卻有些雜亂,膚色略深恰到好處,看得久了,也別有一種俊朗感覺,真是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老看我做甚?”霍飛虎臉上帶著抹紅暈,更顯硬氣俊朗。


    “帥唄!”蘇絢嘻笑道,“我以前怎沒發現虎哥這般英俊不凡,難怪那麽多女子都傾慕於你。”


    霍飛虎一時尷尬,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好。


    蘇絢很善意地轉了話題,又道:“這幾日有記得喝藥嗎?你的傷才剛好,別太勞累了啊。”


    霍飛虎沉默地點了點頭,想了會,道:“虎哥這陣子太忙,顧不上你,別生氣。”


    蘇絢注視著他道:“沒關係,我能理解。”


    四目交視,一時間相對無語。從彼此眼中看到的,是淡淡的包容與寵愛。


    蘇絢想把阿寶的事情告訴他,也想把她心裏想組織一支正規弓箭手部隊的想法告訴他,但話到了嘴邊卻總是開不了口。霍飛虎不喜歡她插手這些事,雖然沒有明說,但她也能感覺到。


    他隻想把自己牢牢地護在他的羽翼下,永遠不讓自己出去冒險。蘇絢每次一想到這個就覺得氣悶。


    霍飛虎揉了揉她的腦袋,說:“去吃飯。”


    蘇絢“啊”了一聲,說:“去哪兒吃?”


    霍飛虎不答,那就是去主院與霍王爺一塊吃了。


    蘇絢又轉頭看向屋外,雨下得很大,地麵上已經積了水,正擔心自己會變成落湯雞時,霍飛虎道:“背你。”


    蘇絢心中一動,有些驚訝。


    霍飛虎拿傘給她,蘇絢扒上他的背,手執油傘並摟著他的頸脖,嘴角抑製不住地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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