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外麵的景色被厚厚的窗簾擋住,卻是看不見一絲的光芒。


    柳月躺在床上,常年沒有見到陽光的皮膚蒼白的可怕,簡直就像是透明的一般,滿是不健康的味道。


    她虛弱的躺在床上,眼睛一直盯著窗口……她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看見過太陽了。


    但是她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再看見陽光了,那種隻會在心中描繪的溫暖和熱烈……怕是隻能在睡夢之中夢迴吧?


    她的身體在生完寶寶之後,就已經完全不行了……就算是她不想承認,也不行了。


    嗬,還真是悲哀啊。


    柳月在心中輕輕歎息了一聲,卻是聽見了從外麵傳來的腳步聲。


    這個時候能來看她的,也就隻有她那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了吧。


    但是她現在沒有想要見任何人的打算,於是便是躺了迴去,閉上眼睛,唿吸平穩而遊場,像是已經熟睡了。


    的確,這套動作做的行雲流水很是熟練,因為她都已經不知道這已經是第幾次這樣子做了。


    房門被輕輕的打開了,一縷小小的光便是從那裏漏了進來。


    從外麵看起來,卻是好像沒有什麽人躺在這裏一樣。


    來人輕聲歎息了一下,但是隨之又有腳步聲從外麵傳了過來。


    腳步聲有些沉重,是醫生的。


    這幾天的黑暗生活漸漸迷失了她的眼睛,卻是讓她的聽力變得個更加的敏銳了起來。


    “……醫生,”女人壓低了聲音說道:“她已經睡著了。”


    “柳女士,上一次的檢查結果我想要現在和你說一下。”


    在黑暗之中,柳月無聲無息的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眼珠子定定的看著某處,像是在看些什麽,又好像是什麽都沒有看見。


    外麵的交談卻是仍在繼續。


    “……柳小姐的身體對這次的藥物也開始出現抗拒現象,最開始表現的症狀會是惡心幹嘔,然後頭暈失眠。再接著便是身體方麵的衰敗,她的頭發會開始脫落,視力和痛覺也會大幅度的下降……”


    “別說了!”女人低聲尖叫了一聲,然後是片刻之後壓抑的沉默。女人低低的抽泣了幾聲之後,像是穩定了情緒,然後又是低聲說道:“……抱歉,但是能告訴我妹妹她,最後會是怎麽樣麽?”


    那個醫生又是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殘忍的開口道:“……她會死。”


    一片可怕的沉默。


    柳月繼續看著某處,她可以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兩下,如此的平穩。


    然後她安靜的閉上眼睛,唿吸平穩悠長,像是睡熟已久。


    門被人輕輕的推開了,女人小心翼翼的走進來,然後提她撚了撚被角,然後又是一片沉默。


    但是柳月卻是可以感受到屬於女人的香氣在房間裏麵環繞,那是溫軟的,舒適的,帶著溫暖的味道。


    她以前的時候,其實並不喜歡這個姐姐。


    因為她看的出來,她姐姐其實沒有表麵上那麽喜歡她,所以,她寧願出國,也不願意再和她住在一起。


    現在看來……卻是她錯了。


    有什麽冰涼的東西從上麵掉到了小小的臉上,然後緩緩滑落了下去。


    “……對不起。”


    女人終於還是離開了。


    房間裏麵又是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帶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柳月睜開眼睛,麵無表情的伸出手輕輕摸上了那一滴冰涼的事物。


    沒有人教會過她哭,但是柳月不知道為什麽,心中卻是有人在發出輕輕的哭泣聲,像是在悲哀著什麽。


    好想要……


    柳月伸出手向著那被厚厚窗簾所掩蓋的地方伸去,原來毫無情緒的眼睛裏麵滿是渴望。


    好想要看一次啊。


    太陽的顏色。


    她清晰的記得那個時候,男人拉著她,他們兩個人沐浴著剛升起時候的陽光,就像是得到了新生。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像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


    夜色一點點的消退了出去,柳月靠坐在頂樓的牆壁上,眼神之中滿是沉醉。


    真的好美啊,星空。


    就是不知道,在這裏的日出,是不是也是像是星光一樣的美麗呢?


    其實柳月是並不允許出病房的,但是她實在太渴望出去了,那種強烈的渴望促使她終於決定潛逃一次。


    她想見見太陽。


    身體越來越冰冷,柳月的身上全是冷汗,幾乎滲透了病服。


    好像,快要不行了呢。


    不過,她還是想要看看那太陽……很美的。


    這次……應該也不會例外吧?


    這裏是離太陽最近的地方了,也是最能感受到那樣子溫暖的地方了。


    柳月靜靜的靠在牆壁上,眼睛直直的看著天空:那裏啊,就是那個最美麗的太陽,即將要升起來的地方呢。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卻是看見東方的某處,逐漸有什麽照亮了黑暗。


    那就是……太陽。


    柳月站了起來,沒有了黑暗的掩飾,那張臉,就如同紙一樣的蒼白,在空氣之中就像是要消失一般,令人觸目驚心的緊。


    她慢慢走到護欄那裏,然後緩緩張開了雙手。


    是太陽呢。


    那帶著溫暖顏色的圓形事物漸漸脫離了地平線,然後悄悄的露出了一個頭,緊接著,便是慢悠悠的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照亮了所有的黑暗。


    柳月慢慢揚起了唇角,她全身都痛的要命,像是被灼燒一般的疼痛,隻要,隻要她肯往旁邊那個陰影走去,就可以暫時緩解一下那樣子的痛苦。


    可是不行啊,她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實在是太疼了啊。


    她最怕疼了,她生病的時候,也不敢說出來,因為她要去打針,所以她寧願病著也不願意去醫院。


    但是那個人知道了之後,會很心疼。


    於是她就裝著一點兒都不疼的樣子。


    可是……真的很疼啊。


    這一次,是真的裝不下去了。


    她的頭越來越沉,越來越痛,最後卻像是麻木了一般,化作了一片黑暗。


    就在滿麵的陽光之中,柳月張開的手緩緩垂了下去,那蒼白的臉頰之上,卻是緩緩掉下了一滴淚珠。


    呐,阿楚,我來找你了。


    有人推開頂樓的門,在看見麵前畫麵的瞬間便是驚慌失措的叫了出來,然後連忙上前想要將這個倒在地上的女人扶起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她終究得償所願。


    柳芝猛然一個顫抖,猛然從睡夢之中驚醒過來,旁邊的慕建麟正靠在椅背上麵睡著,被她的動作一驚,有些清醒了一點兒。


    “你幹什麽呢……”


    可是柳芝喘著氣沒有理會他,慕建麟於是也不再管她,眼睛一閉,又繼續睡下去了。


    柳芝卻是捂著額頭久久沒有說話。


    剛才她夢見了二十幾年的事情,那個時候,她的父母已經去世了,家裏麵,竟然就隻剩下了柳月一個妹妹。


    柳月年紀還不是很大,生完孩子之後大出血了,雖然還不容易救了迴來,但是整個身體就已經壞掉了。


    可是她還是死死堅持著,因為她還有兩個孩子。


    隻是,沒想到有一天在她們都沒有想到的情況下,柳月的孩子,也就是後來的季輕舞,竟然不見了。


    顯然是被人給抱走了。


    連番的打擊之下,柳月的身體徹底垮了,她每天都隻能躺在昏暗的病房裏麵,看不見太陽,隻能依靠著儀器唿吸著。


    她雖然還活著,但是柳芝知道,她已經不想活下去了。


    其實以前的時候,她一直都不太喜歡這個妹妹,不是因為她漂亮富有才華,而是因為她這個妹妹太過清冷,從骨子裏麵透出來的清冷。


    她曾經看見過柳月生日的時候,一邊甜甜的撒嬌說自己很喜歡自己收到的禮物,她那個時候也送了柳月一個布娃娃,柳月那個時候喜歡的不行,還撒著嬌說姐姐對自己最好了。


    但是,在她晚上想要去找柳月將另外一個娃娃也送給她的時候,卻是看見她坐在自己的房間裏,禮物撒了一地,那個剛才還說很喜歡的布娃娃就被隨意的丟在了地上,她坐在窗戶上,不知道在看些什麽,雙腿一蕩一蕩的,漫不經心的樣子。


    她誰也不在乎,什麽東西也不在乎。


    柳芝這麽想著,狠狠抓緊了手裏的娃娃,轉身離開了。


    從那天以後,柳芝就對她冷淡了下來,柳月對這些好像很敏感,也沒有像是以前那個樣子纏著她了,直到十一歲的時候,她自己提出,要去意大利。


    那個時候爸爸媽媽簡直是連番上陣勸說她不要去,但是沒有用,柳芝知道,柳月表麵上看上去柔柔軟軟的,實際上比誰都要倔強。


    終於,她還是去了意大利。


    結果沒想到一去就是七年。


    連帶著,將一顆心都丟在了意大利。


    柳芝從來沒有想過,柳月愛上一個人,會是怎麽樣的。


    她年幼早熟,很有才華,長相標誌,具有一切可以驕傲的資本,柳芝以為,她的愛情也一定會是驕傲的。


    但是沒想到,完全相反。


    柳月的愛,幾乎低到塵埃裏。


    柳芝第一次知道的時候,心裏差點要被氣死。


    因為父母不在,又剩下一個還沒有完全長得大的妹妹,柳芝早就已經把自己當做她的監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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