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亮德坐在太師椅上,靜靜聽完了妹子管瑤仙的敘述,黝黑清臒的麵孔上浮現著難以掩隱的激動與憂憤,卻總算如釋重負般籲了口氣:

    “如此說來,妹子曆經磨劫,幸能履險如夷,全是那林鋒的豁力相助,拚死維護了?這樣的一位人物,我們竟以工役差之,實在是太也欠缺識人之明……”

    管瑤仙幽幽的道:

    “大哥,要不是虧了他,我這條命固然難保,就是爹娘給我的清白身子亦將遭致玷汙,永生永世再洗不脫那種附魂隨魄的羞辱,即便死了,也無顏麵見祖宗於九泉……”

    額頭上的一條青筋凸跳著,管亮德咬牙道:

    “無影四狐那一幹王八羔子,居然如此惡毒卑鄙,我決不與他們甘休!”

    管瑤仙微紅著眼圈道:

    “大哥趕到老君山的時候,沒見著他們?”

    管亮德恨聲道:

    “胡英追上我們隊伍的當口,業已是抵達地頭後的事了,我才隻將紅貨交割清楚,剛跨出門檻,迎麵就碰上了他,胡英的模樣活脫是從閻羅殿打了一轉迴來,命像去了半條,我一看便知道出了紕漏,等他上氣不接下氣的把話說完,我連茶水都來不及喝,立刻領著大家快馬趕往‘老君山’,妹子,兩地相隔有百多裏,任我們再是拚命趕,到達的辰光也比那幾條邪狐定規的期限遲了半日,我們找著了樵棚,白白候了四個時辰,卻硬是不見對方露麵……”

    管瑤仙尋思著道:

    “可能是在林鋒救我離開之後,他們自認失去了要挾的憑借,又生怕形勢有變,對他們不利,這才匆忙退走。

    “大哥,也幸虧沒朝上麵,否則,你們一旦和‘無影四狐’衝突起來,勝算的希望實在不大!”

    管亮德苦笑著道:

    “這個我心裏有數,但當時急怒交加,兩眼發紅,什麽也顧不得了,隻要碰上他們,我拚死亦要向那幾條邪狐討還公道!”

    頓了頓,他又接著道:

    “在‘老君山’等不著人,我簡直急瘋了,無奈何,隻有兼程日夜趕,一路上暗暗禱告,但求上蒼見憐,好歹能有你的消息傳到,卻做夢都未料及,才一進門你竟比我們先迴家啦;妹子,你不知道我一看見你走出來時,那一瞬間的感受,我差點便跪在地下向諸天神佛謝恩叩頭了。”

    管瑤仙的語聲略帶唆咽:

    “我曉得,大哥,你看到我時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你內心的喜慰歡愉,平時你極少那樣激動得難以自持。”

    管亮德忽然又冷笑著道:

    “還有子午嶺葛家堡那對父子,一向與我們走動勤快,表現得十分熱絡,這次你出了事,呂剛和彭季康去求他父子相助,任誰也沒想到會碰一鼻子灰,弄了個大難堪,他父子不但一口拒絕,到後來連客都不送,就那麽雙雙避了開去,不再朝麵,所謂疾風知勁草,患難顯親朋,葛家父子卻算哪一門子的親朋,提起這樁事,我就心中透寒,肺腑如火!”

    管瑤仙並不惱恨,隻是靜靜的道:

    “你想不出葛家父子為什麽會采取這種態度吧,大哥?”

    哼了哼,管亮德憤憤的道:

    “這有什麽想不出的?左右不過是見危思退,臨難苟兔,圖的是個明哲保身,情感道義在他們眼裏何來兩肋插刀那等現實?”

    管瑤仙淡淡的道:

    “葛家父子不願多招麻煩,惹火上身,固也是原因之一,但我看關鍵不在這上麵,依我的判斷。尚另有因由。”

    管亮德道:

    “還有什麽因由?”

    目光望著自己腳尖,管瑤仙低沉的道:

    “那葛家父子,大哥,為什麽和我們來往得這樣殷勤?”

    管亮德但然道:

    “還不是為了你,葛世偉的鬼心眼以為我不知道?”

    管瑤仙道:

    “葛奇在江湖上甚有威望,手下亦不乏可登台麵的角色,尤其他本身藝業精湛,修為不凡,無影四狐雖說難纏,他倒也未必忌憚,問題在於,他一定考慮到值不值得趟這灣混水?”

    管亮德不解的道:

    “此話怎說?”

    管瑤仙的神態安詳自若,宛如在分析一件與她毫不相關的事:

    “葛家父子同我家往來,主要這為了葛世偉對我有一番心思,我一旦被‘無形四狐’擄去,他們必然懷疑我貞潔不保,像葛奇父子這樣的身份,不可能容忍一個潔壁有暇,清白受汙的女人進門,換句話說,他們投注我身上的期望便化做泡影,沒有再下功夫的理由,為了一個不寄目的的女人而冒著流血搏命的風險,他父子豈會自認值得?”

    臉色黑中泛青,管亮德握拳透掌:

    “這一些勢利小人,口是心非的偽君子,叫我好恨。”

    管瑤仙十分理智的道:

    “看穿也就罷了,大哥,他們的想法雖然現實,卻並非毫無依據,無影四狐向來以兇殘暴虐,無德無行聞名,我一個姑娘家被他們擄去,有若羊落虎口,何堪自保?事實上也確是如此,要不是林鋒冒死相救,我現在是個什麽下場,連自己都不敢去想了……,,

    管亮德重重的道:

    “隻要給我逮著機會,隻要我有一點辦法,我發誓我要報複葛家父子,懲罰那四條邪狐,外加十三人狼,我決不會饒恕他們,永不……!”

    管瑤仙反過來安慰她的兄長:

    “大哥,是老天保佑,也是祖上積德,我總算是有驚無險,逢兇化吉,你想開些,別自己生閑氣,將來大家遲早碰得著,到時候再見真章吧!”

    管亮德沉默了半晌,忽道:

    “那林鋒,妹子,可確有一身好本領?”

    點點頭,管瑤仙的雙瞳中閃耀著光亮:

    “不但有一身好本領,而且是我今生所見的頂尖高手,大哥,我從來不曾遇過比他更厲害的人物!”

    端詳著自己這素來眼高於頂,心傲氣盛的妹妹,管亮德不禁笑了起來:

    “別是因為他救過你,你的審查尺度就放寬了吧?”

    管瑤仙的臉上一熱,趕忙分辯:

    “大哥,你這是扯到哪兒去啦?我又不是沒見過世麵,沒經曆陣仗的深閨碧玉,莫非連一個人的武功高低還看不出來?你是沒親自在場,要不,包你兩眼都能發直,奇怪天下之大,竟真有這樣精絕的藝業!”

    嘴裏噴了幾聲,管亮德搓著手道:

    “這樣的好手可不能放他走了,妹子,咱們合計合計,好歹留他下來,鏢局裏正需要此等人才,咱們大大用得著他!”

    管瑤仙卻低喟一聲,笑得挺抑鬱:

    “大哥,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那林鋒,決非池中之物,我們這片小廟,恐怕供不起這尊大神……”

    管亮德急道:

    “所以我們兄妹得想個法子啊,還有,他如果有地方去,又何必自薦到這裏幹個雜工?有本事的人,不一定謀生的路子也寬!”

    管瑤仙蹙著眉道:

    “林鋒來我們這兒找差事,目的隻是想混個糊口往他要去的地方去,卻沒有意思長久窩在鏢局裏,他不告訴我他確實有什麽打算,我也不便逼著問,大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心中有著負擔!”

    管亮德沉吟著道:

    “你去試試看,妹子,說不準我們能幫上忙,若是銀錢方麵的問題,我相信可以解決——”

    歎了口氣,管瑤仙道:

    “不像是財務上的困難,據我旁側敲擊,再三試探的結果,他似乎對某人有著承諾,必須去完成幾樁囑托,而那幾樁囑托並不簡單,其過程怕是兔不了流血玩命……”

    “證了一會,管亮德道:

    “可又是江湖恩怨的牽扯?”

    管瑤仙道:

    “極有可能,他卻不願說個明白,我,我也不好深問。”

    站起身來,管亮德踱了幾步,神色凝重:

    “這件事,妹子,你得多下功夫,就算不能長久留人,最近一段時間也要留下他,依我的想法,‘無影四狐’決不會默爾以息,早晚仍將尋上門來,觸我們的黴頭!”

    管瑤仙目光中閃過一抹火紅,腔調卻極為和緩:

    “我希望他們越快找上門來越好,大哥,無論勝負輸贏,糾葛總該有個結果,你說是不?”

    管亮德艱澀的道:

    “不錯,所以我們需要像君不悔這樣紮實又可靠的幫手!”

    管瑤仙輕輕的道:

    “也好,我去找他談談。”

    望著妹妹,管亮德道:

    “在我看來,那林鋒的江湖閱曆似乎不算老到,對道上的經驗也還夾生,此等人尚未受世俗汙染,大多稟性仍然憨厚,心地篤實,動之以情,或可成事--”

    兩眼一冷,管瑤仙不悅的道:

    “動之以情?什麽情?”

    管亮德深知妹子脾性,趕緊陪笑解釋:

    “你別誤會,妹子,我說的動之以情,乃是指以情誼去感化他,並非意味男女之間的那種感情,我怎會叫你以虛情假意去收買於人?”

    真的是虛情假意麽?管瑤仙不由晃惚起來,對於君不悔,她有一股深切的好感,與發自內心的讚賞,這些加在一塊,便形成一種不可言喻的思慕情懷,很微妙,也很令她苦惱,這樣的心態,是表示著什麽意識呢?老天。

    管亮德想說什麽,看到妹妹此刻的形狀隻好噤口不言,他背負雙手來迴蝶躞,卻盡量不使自己焦躁的情緒流露出來。

    於是,管瑤仙走向門邊,輕輕將門啟開,跨出一步又停下,半轉迴身,迷迷茫茫的對她大哥說了一句:

    “我這就去……呃,動之以情……”

    有好些年了吧,林鋒沒有像現在穿著這麽光鮮體麵過,嶄新的湖水藍絲棉袍子,外罩兔毛嵌邊的同色小馬甲,腳上蹬著一雙黑緞麵的厚棉靴,長袍擺動間,甚至連裏麵的棉褲都是全新的,人才徹頭徹尾的清洗過一遭,頭發梳理得順致服帖,臉上也修刮得溜滑幹淨,這一看上去,頓似換了一個林鋒,竟有那麽幾分架勢在了。

    在這結了冰凍的人工小池邊,管瑤仙依著一株盛開的臘梅,燦笑如花般上下打量著林鋒,她笑得好美好豔,亦好比枝頭怒放的朵朵紅梅,無形中散發著上種可人的韻息,相當能引起某種遇思。

    林鋒怔怔看著管瑤仙,直到人家笑了,他才顯得有些扭妮的這裏扯扯衣襟,那邊拉拉袍擺,模樣好生靦腆:

    “還沒有謝過二姐給我買的好幾身衣裳,我,我一直邋遢慣了,一下子換上新衣裳反覺得怪別扭的,好像全身哪一處都不得勁……”

    管瑤仙笑吟吟的道:

    “你不用跟我客氣,凡事習慣就好了;我說林鋒呀,有句俗話說得可真不錯,所謂佛要金裝,人要衣裳,你看你這一打扮起來,簡直就和換了個人一樣,出落得挺光鮮的,若硬要挑剔呢,隻是稍稍上了一點,還欠缺那麽一絲兒灑脫……”

    林鋒嘿嘿笑道:

    “灑脫是公子哥兒的事,二小姐,憑我這個出身,如何學他得來?其實土一點也好,不惹眼……”

    管瑤仙忙道:

    “我是和你說著玩的,林鋒,你可別當真。”

    林鋒笑道:

    “二小姐怎麽也對我客氣起來啦?隻要是二小姐說的話,再重我也受得了。”

    心裏不期然的湧起一股甜滋滋的感覺,管瑤仙卻掩隱得很好,她故意把語調放得平淡:

    “對了,我已交待呂剛,在前堂右首邊上給你收拾出一間房子來,那間房子還蠻寬敞,采光也好,一些應用物件亦都擺置舒齊了,待會你自己去看看,要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隨時告訴我,我再著人替你更換……”

    林鋒幹咳一聲,猶豫著道:

    “二小姐何須如此費心張羅?我原住的下處也還不錯,人待在那裏覺得挺合宜……”

    管瑤仙輕輕的道:

    “你不能再住在那兒,君不悔,在你救過我的命,保全我的貞節之後,如何還能這般委屈你?我不是現實,隻為表達些許感謝之忱。”

    舐舐嘴唇,君不悔道:

    “說真的,二小姐,我住也住不多久,若是鏢局裏最近不往小劉集那邊走縹,我就得自己朝東走,事情總不能不辦。”

    低下頭,管瑤仙的聲音好細好柔:

    “你有什麽重要的事,非這麽急著去辦不可?”

    林鋒遲疑的道:

    “二小姐,這是我對古大叔的承諾,一定要去完成他老人家的心願……二小姐,我必須要去辦這些事,一天辦不妥,我的心神就一天不能安寧!”

    將垂頰的秀發攏到一邊,管瑤仙神態端莊:

    “林鋒,我想對你提出一個要求,不知你是否可以應承?”

    林鋒直率的道:

    “二小姐千萬別這麽抬舉我,有什麽交待,二小姐盡管明示,但凡我力之所及,沒有不遵從的道理!”

    媚亮的一雙鳳眼緊盯著林鋒,管瑤仙緩緩的道:

    “這是你由衷的話?”

    林鋒點著頭:

    “二小姐也明白,我不是個心口不一的人,像那古文全的德性,還有臉麵朝下活麽?”

    “嗯”了一聲,管瑤仙道:

    “林鋒,我要你留在這裏!”

    呆了呆,林鋒趕忙問:

    “二小姐,你,呃,你要我留在哪裏?”

    管瑤仙道:

    “留在‘飛馬鏢局’,也是留在……留在我身邊!”

    是了,好一個動之情!

    林鋒卻不敢往那締麗處去想,他頓時顯得愁眉苦臉的道:

    “二小姐,照說二小姐要我留在鏢局裏,是看得起我,也是關照提攜我,我豈有不識好歹的?但,但我實在沒多少能耐,怕不能為二小姐、為鏢局子承擔什麽,再說,還有古大叔的事——”

    霍然從臘梅樹上站直了身子,管瑤仙粉麵凝霜,柳眉挑起:

    “古大叔,古大叔,莫非你心中隻有一個古大叔?”

    要不是隻有一個古大叔,還會有誰呢?是了,還有一個小師妹,哪怕今天業已變成師嫂了的小師妹,他退後一步,惶恐的道:

    “迴二小姐的話,古大叔固然在我心裏,另外……另外隻有我那小師妹了,然則便是心頭思念,亦是枉然,我那小師妹她……唉!”

    氣是氣,惱是惱,在那股子莫名的酸味之下,管瑤仙更有著極大的好奇心;她跺了腳,啼笑皆非的道:

    “小師妹,你說你心裏還有個小師妹?林鋒,表麵上你像很老實,看不出花巧卻不少,你說,你那小師妹如今人在哪裏?你為什麽不和她相處在一起?”

    林鋒容顏黯淡下來,太息著道:

    “二小姐,以前,她是我的小師妹,現在可不是了。

    管瑤仙迷惆的道:

    “這話,是怎麽個說法?”

    腳尖在雪地上來迴擦動著,林鋒聲音晦澀:

    “她已經嫁給了我師兄,變成我的師嫂啦,雖然我私下仍還惦記著她,也隻能放在心底深處,再怎麽想,亦是落個白搭……”

    管瑤仙暗裏竟是舒但了很多,臉上又有了笑意:

    “從師妹一下子就成了師嫂,這種升遷也未免突兀了點,君不悔,其中必有一段不足為外人道的因由吧?”

    林鋒呐呐的道:

    “是,呃,是有段因由……”

    管瑤仙帶著命令的語氣:

    “來,說給我聽聽!”

    林鋒訕仙的道:

    “對我而言,這不是樁有光彩的事,二小姐,說出來怕你會見笑……”

    管瑤仙正色道:

    “放心,我不會笑你,一個在情場上失意的人,已經夠可憐了,如果再拿人家這樣的痛苦當作嘲弄的素材,未免就有失厚道。”

    有林鋒點驚愣:

    “二小姐,你怎會知道我是情場失意?”

    真忍不住想笑,管瑤仙卻憋住了:

    “這個問題問得傻,林鋒你已經說過,你心裏一直憶念著你那小師妹,但你那小師妹卻嫁給了你的師兄,這不是擺明你在情場上敗了陣!”

    林鋒悠悠的道:

    “不錯,就是這麽迴事--我同我師兄都喜歡小師妹,平日裏小師妹對我兩個也不分彼此,一視同仁,她和我及師兄都很合得來,大家相處融洽,委實看不出我與師兄誰在她心目中比重較大……”

    管瑤仙道:

    “傻子,那是因為你本性憨厚的緣故,注意不到某些細微未節,蛛絲馬跡,若是換成我,要看不出來才叫有鬼!”

    林鋒苦笑道:

    “我是看不出來,我隻覺得小師妹對我們師兄弟二人是一樣的親切、一樣的體貼,噓寒問暖,照料有加,從來沒分個厚薄,所以,有一天我壯起膽子,向師父提出結親的要求,卻沒想到師兄也在師父麵前表達了同樣的意願,師父很公平,他老人家允諾了我們,但卻叫我們師兄弟兩個憑一身所學,互為印證,勝者便中選雀屏……二小姐,師父隻有一個女兒,用這等方法做為取決的條件,誰也沒有話說……”

    管瑤仙‘哦”了一聲:

    “原來你那師妹乃是令師的女兒--後來呢?”

    兩手一攤,林鋒尷尬的道:

    “我輸了,哪裏還有後來?”

    管瑤仙道:

    “你遭此打擊,所以憤而離開師門?”

    搖搖頭,林鋒道:

    “公平競爭嘛,輸就輸了,我尚不至這般沒有氣量,我辭別師門,是因為……因為……”

    當日的情景,一一迴映腦際,那股子辛酸也就湧向心頭,師父冷漠的嘴臉,師兄得意的神態,再加上老管家任喜悲憫的勸慰,以及那隱隱約約的暗喻,他想著想著,百感交集,下麵的話,竟已不知如何表達才算貼切了。

    管瑤仙冰雪聰明,反應尤其敏銳,觀言察色,肚裏自己有數;她深摯的看看林鋒,好柔和的道:

    “是不是,在那場較鬥中你受了委屈?”

    林鋒用力擠出一抹笑容,僵滯的否認:

    “不,不,我沒有受什麽委屈,技不如人,還有什麽話說?…

    管瑤仙道: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離開師門呢?”

    林鋒怔忡半晌,覺得搪塞不過,隻有明白的道:

    “不是我願意離開,二小姐,因為比試之後,師父的態度忽然變了,變得很冷淡,很疏遠,也很陌生,好像,好像我這個徒弟一下子變得不是他徒弟啦,小師妹亦不再朝麵,甚至連句安慰話都沒有,似乎突然間這個家裏隻多出我一個人來,我完全成了個不屬於家中的局外人了。……二小姐,那種備受冷落的滋味實在可怕,不但可怕,更令人傷透了心,灰盡了念……”

    管瑤仙同情的道:

    “我體驗得出,林鋒。”

    故示豁達的幹笑一聲,林鋒道:

    “在這種僵寒的氣氛中,陰沉的壞境下,我是再也待不下去,所以,不用他們說明了攆,我自己便識趣的卷了鋪蓋……”

    管瑤仙靜靜的道:

    “林鋒,你有這麽精湛的本領,都不是你師兄的對手,你那師兄的功力豈非已經出神入化,到了極峰的境界?”

    打了個哈哈,林鋒道:

    “這一遭你可沒猜對,二小姐,好叫你得知,我現在的一身把式,可不是跟我師父學的,乃是辭出師門之後由古大叔傳授予我的!”

    又是古大叔,但此一時管瑤仙卻對這位吉大叔有了不同的關注,她用心的道:

    “你的古大叔,修為可高過你師父?”

    君不悔心存厚道,不願說得大明顯,他支支吾吾的道:

    “嘔,古大叔的藝業隻是稍稍圓熟一點,和我師父差不了多少……”

    管瑤仙似笑非笑的道:

    “到底是個不忘師恩的虔誠弟子,林鋒,你好善良。”

    紅著一張臉,林鋒忙道:

    “我是實話實說,真的,古大叔與師父各有所長,充其量也是伯仲之間,……’

    管瑤仙輕輕歎氣:

    “林鋒,我不知你的師尊是誰,但我卻可以說,你師門逼走了你,是你師門的一大損失,絕對不是你的損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要不離開那個環境,怎會有後來的遇合?人再怎麽算,也不如天算啊……”

    林鋒剛要迴話,那頭拱門裏已掠出一條人影來,那人一出拱門四處探望,當發現了林鋒與管瑤仙的立身所在,馬上奔命似的奔了過來,一邊跑猶一邊氣急敗壞的叫嚷:

    “二小姐,二小姐,快請到前麵照門去,大事不好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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