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年代: 媽年作。


    尺寸:


    款識:明月王郎曲,竹技湘女誆。西風零落下,襟袖自生愁。登未十一月,似芝濤仁兄法家正之。大千張夏。


    鋒印:張大千蜀客一摩登戒體。


    提起張大千這個名字,即使不是收藏愛好者,恐怕也大都聽說過他。


    張大千是天才型畫家,其創作達“包眾體之長,兼南北二宗之富麗”集文人畫、作家畫、宮廷畫和民間藝術為一體。於中國畫人物、山水、花鳥、魚蟲、走獸,工筆、無所不能,無一不精。詩文真率豪放。書法勁拔飄逸,外柔內剛,獨具風采。


    而在近些年的拍賣會上,他的畫無一不是天價成交。名氣極大。


    “張大千?”看著那幅從畫軸裏取出的古畫,蓮蓮目瞪口呆:“媽媽,別告訴我這畫是真的?”


    晏婉如唿了口氣,略顯激動地將畫拿在手裏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末了,她看怪物般地看了我一眼,失神道:“錯不了,是張大千先生的真跡,《修竹仕女》,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張大千曆時兩年有餘的敦煌之行終告圓滿結束,此幅《修竹仕女》即創作於是時。


    盡管仍然是張大千精擅的傳統仕女題材,但無論從線條、設色以至衣飾及開臉處理等方麵,已與敦煌之行前的風格有了明顯區別,尤其是仕女背後所依的修竹,不僅是統一整幅畫麵必不可少的意象,其半寫之法亦與仕女的工寫法形成極強烈的對比,具有強烈的視覺衝擊性,而其意象所表示的文化內涵,更與仕女這一意象組成一個豐滿完備的意象係統。”我微微有點詫異,“你知道它?”該畫的來曆,即使見過後世報導的我也不太了解。


    “嗯,這幅畫我小時候曾跟拍賣會上有幸見過一次,那時候我哥”說到這兒,晏婉如話音一頓,悄悄注意了一下炮***臉色。見她沒什麽反應,才道:“那場拍賣會是我哥帶我去的,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我不懂事,還死乞白賴地舉過一次牌要爭這副《修竹仕女》呢,最後,我哥說錢沒帶夠,沒讓我繼續舉牌,這畫好像是被一個老人拍走了。”


    蓮蓮呃了一聲,眼巴巴地盯著我看,說不出話來。


    炮奶奶也感興趣地坐到我們身旁既然當初被人拍走了。那這畫?”


    晏婉如有點不敢置信地瞅瞅我:“所以我才奇怪,為什麽《修竹仕女》會在這副現代工藝畫的畫軸裏,怎麽又跑到市公安局的牆上去了?靖,你早就知道了吧?所以才沒耍那十萬塊的獎金,反而換了副沒什麽價值的工藝畫。”


    見大家都用那種怪怪的眼神看我,我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嗓子,“其實具體怎麽迴事,我也不太清楚,隻是以前偶然聽人說過一句,說一副山水畫裏藏著一副張大千的畫,那人我不認識,他的話也沒怎麽信。結果剛剛公安局裏我看走廊上這幅畫跟那人描述的差不多,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弄來了,沒想到,嗬嗬。”


    縱然是晏婉如,涉及到我那不可告人的小秘密,我也有必要編一個。善意的謊言。


    說起來,我也真不清楚這畫為什麽會在公安局裏,可能是有人想托公安局領導辦事兒,借機送禮,結果沒有溝通好,對方也不知道畫裏有畫。嗯,也可能是《修竹仕女》的主人為了安全,把畫藏了起來,最後自己忘了或者去世了,繼而導致該畫流出到市場,被公安局買來當做裝飾掛了起來。


    反正,我隻知道半年後那篇鬧的沸沸揚揚的新聞報道,一個朝陽路派出所的副所長因為涉嫌一起包庇案被有關部門查處了,後來調查時現。他妻子的賬戶上麵居然有好幾百萬的巨款,追查下去,那位副所長終於交代了問題,說錢不是他受賄的來的,他被調任所長前是市公安局的。有次跟人在走廊聊天時無意中把一副山水畫弄壞了,他怕招來領導反感,就把畫拿迴了家,準備第二天買副新的掛上,結果,卻現了畫軸裏的秘密,竟翻出了一件張大千的畫,跟妻子商量後,他們偷偷把畫賣掉,該人開始用錢打通關係,才下放到派出所副所長的位置。


    等案件水落石出,當初收受賄裏的幾人也受到了牽連。


    新聞是我和老爸老媽一起看的。那時我還在想。我怎麽遇不見這樣的好事兒?


    然而風水輪流轉,誰想老天爺給了我一次重活的機會,讓我有條件將本應該是那刑警得到的《修竹仕女》拿到了手,而且我是走了正經的路子,這畫等於是為市局立功而提供給我的獎勵,就算以後有人查出來。也不會有太大麻煩。


    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不妥。我道:“蓮蓮,這事兒不許拿來跟同學吹牛,誰也別告訴。”


    晏婉如我很放心,不用囑咐她也不會說的,但蓮蓮這丫頭嘴巴太大。萬一這事兒從她嘴裏傳出去,公安局又找我把畫要迴的話,我哭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蓮蓮腦袋猛點:“知道知道,打死我也不說。”


    我咦了一聲,心說她怎麽火“江麽聽我話了。結果妝丫頭第二向話就氣得我直瞪眼。炮燦人不要臉地嘿嘿一笑,“靖哥哥,我想要輛汽車。”


    我沒好氣地一翻眼皮:“誰網剛說我傻來著?”


    蓮蓮怪叫一聲,從沙上跳起來張牙舞爪道:“誰敢說我靖哥哥傻?我跟誰急!是誰?站出來!”


    晏婉如噗嗤一笑,拉著女兒坐到她腿上:“傻樣兒,別鬧了。”


    “晏姐,你給估個價兒?”這是我最關心的問題,別忙活了半天還湊不齊別墅的裝修費。


    “嗯,我想想。”晏婉如站起身,圍著畫卷轉了兩圈,末了,她沉吟道:“這副《修竹仕女》在張大千的畫裏雖然屬於中下檔次,但按照近些年來的拍賣行情,不加傭金和稅金的私下交易,這畫應該能賣到四百萬元左右。”


    聽到這個價格,我心中大定,聳了,足夠了。


    “不過也不好說。”晏婉如加了一句:“還要看買家有多喜歡這畫。”


    “四百萬!?”蓮蓮驚呆地眨眨眼又鬱悶地大叫道:“不公平啊。不公平,為啥他每次運氣都這麽好?逛一趟公安局都能筆橫財!啊!為什麽賺錢的不是我!”


    晏婉如看著我苦澀地笑了笑:“你運氣實在”實在”唉,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鮑奶奶卻沒有她們那麽驚訝,慈愛地笑道:“這就叫好人有好報。”


    蓮蓮一撅嘴,搖了搖母親的手:“媽媽,姥姥變相說咱倆不是好人。”


    “貧嘴。”晏婉如捏捏她臉。


    是不是好人有好報我不清楚;反正想要得到什麽,總得有些付出,像這次為了這副張大千的畫。我不知琢磨了多少案件,不知掉了多少根頭呢,這些,都是蓮蓮她們沒有看到的。


    豐午吃過飯。


    晏婉如把我叫到了她的屋裏,“《修竹仕女》你準備怎麽處理?”


    我道:“你要喜歡,就”


    “我沒那個意思。”晏婉如打斷道:“我哥哥去世前和我說過,古玩講究緣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爭不來,既然當初錯過了。我也不想再收了。嗯。如果你想把畫賣掉。我給你聯係一下賣家?”


    我點頭道:“行,不過能不能找個低調一點的藏家?”


    “什麽叫低調?”


    “我不想這畫賣給對方後,過幾天就上了拍賣會,萬一弄得人盡皆知,我怕知道該畫真相的人找到公安局,所以,”


    “明白了。”晏婉如遲疑片玄,摸出了個電話,“喂,黃大哥”嗯,是我”在哪呢?忙什麽呢,嗬嗬,對了,下午來我家坐坐麽”嗯,有點事,,張大千的畫不知你感興趣不”放心,沒問題”絕對是張大千的,我還能看錯嗎”好”好,那待會兒見”拜拜。”


    “搞定了。”晏婉如把手機放到床上:“黃大哥是我認識人裏最低調的了,他收的東西,即使一些跟他交好的朋友也很難見到,不會拿著到處瞎顯擺的。”看看表,她挽著我的手站起來:“他還得有會兒才到呢,你先去洗個澡吧。”


    我一猶豫。還是擺手道:“不洗了。晏婉如橫了我一眼,手指揪揪我的頭:“頭皮屑都出來了,快去。洗完把衣服扔大盆裏就行,我給你洗。”


    我實在推托不過,隻好鑽進衛生間,打開熱水器噴頭,把頭洗了洗。把身上衝了衝,等網關掉閘門擦了幹身子,晏婉如在外麵敲門,問我洗完了沒有,我以為她要上廁所,就匆忙披上浴巾打開門,誰知晏婉如卻直接走到掛衣服的架子旁。把我的衣服都泡進了水裏。


    我哎呀了一下:“不用了,我自己洗吧。”


    晏婉如笑著把我推出衛生間,順便指了指對麵的屋:“今晚上你又不走,衣服明天就幹了,喏,床上有件睡衣,是我夏天穿的,你先湊合湊合吧。”見我還要說什麽,星婉如唬起臉揪了我鼻子一把:“快去。不然姐可急了哦。”


    無奈之下,我迴了臥室關好門。臉一熱,換上了晏姐的睡衣。


    衣服是真絲料,白色的,不分男女的款式,袖子的半截袖,褲腿是七分,雖說是夏天穿的,不過晏婉如屋裏有電熱風扇在二十四小時地吹。很暖和。唯一讓我覺得難受的,是胳膊和小腿露在了外麵,皮膚上的傷疤隱隱可見。有點難看。


    下午一點十分。


    黃大哥帶著他兒子小黃來了晏婉如家。


    一進屋,黃大哥先跟炮奶奶和蓮蓮點頭打了招唿,然後急不可耐道:“婉如,東西呢?”


    晏婉如啞然失笑。請他坐到餐桌前,隨即將《修竹仕女》攤開在桌上。“你看看還滿意不?”


    我知道晏姐肯定會給我賣個好價錢的,所以也就不跟著瞎摻合了,轉了個身,與睡午覺了,沒在客廳。


    我也不自討沒趣


    那頭,拿著放大鏡看了一會兒。黃大哥讚歎地連連點頭:“好,好東西啊,我家裏現在還有一副張大千的《摩登仕女》呢,就是此幅中的修竹置換為芭蕉。而仕女則取坐式,算是這畫不折不扣的嫡裔了,好。太難得了,你從哪弄來的?”晏婉如笑笑:“這畫不是我的。我也是咎人推銷。”


    黃大哥咦了一聲:“那你怎麽沒自己收下?”


    “有些其他原因,而且現在手頭也沒錢了。”晏婉如嗬嗬一笑,“黃大哥。開個價兒?”


    黃大哥琢磨了琢磨,一抬頭道:“我記得這畫上過拍賣的,當時好像是二百多萬成交的。”


    晏婉如道:“那是十年前了,現在要是上拍,恐怕兩個。二百萬也打不住吧?”頓了頓,她玩笑道:“這畫要是我自己的,給個差不多的價兒你拿走也就拿走了,咱們這關係還說什麽?可關鍵這畫是我朋友托我代賣的,嗬嗬,要是賣的太少了,我這臉可掛不住。”


    “好。”黃大哥一笑,痛快道:“我也不讓你為難,嗯,五百萬。行嗎?”


    我心頭狂跳了幾下,五百萬?晏姐網還說四百萬呢!


    晏婉如笑著把手往前仁伸:“行。合作愉快。”


    黃大哥好笑地和她握握手,“我這人是急性子,你有電腦吧?我把錢打過去,對了,打給你還是打給你朋友?”


    “打給他吧,我給你他賬戶號。”說罷,晏婉如帶著黃大哥去了她屋匯款。


    客廳裏。我心潮澎湃地雙手搓著茶杯。這可真是個出乎我預料的高價。這些錢,足夠我把那間帶遊泳池的別墅徹徹底底做個最豪華的裝修了。隨即,腦海裏浮現出幾種不同風格的裝修布置,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給裝修公司打電話了。


    “嘿嘿嘿”


    正想著呢,蓮蓮的壞笑聲鑽入我的耳畔。


    我一側頭,無語地看著她:“幹啥?又打什麽壞主意呢?”


    蓮蓮笑嘻嘻道:“你財了。可別把我忘了哦,你上午可答應給我五萬塊錢買衣服的。”


    我差點被她氣死,瞪眼道:“我上午說的是兩萬好不好?什麽時候蹦五萬去了?”


    “我不管,反正你答應我啦。”蓮蓮撒嬌地晃晃我的手,“好不好嘛,好靖哥哥啦。”


    我撇嘴道:“得了吧,兩萬我都覺得多了,還五萬?讓晏姐和鮑奶奶知道還不找我算賬?”


    蓮蓮撅撅嘴巴:小氣鬼!”


    小黃輕蔑地看看我,又瞧瞧蓮蓮,突然道:“他很有錢嗎?你聳他要什麽?我給你買。”看來她對蓮蓮有那麽一點意思。


    聽他語氣裏有些諷刺的意味,我也沒搭理他,自顧喝著茶。


    倒是本來和他有說有笑的蓮蓮小鼻子一皺,不高興道:“我警告你。別說我靖哥哥壞話。”


    小黃呆了下,似乎沒明白她怎麽變臉變愕這麽快,“我說什麽了?至於嗎?”


    蓮蓮不理他,繼續跟我討價還價起來,見我仍不答應,她小馬屁鋪天蓋地地拍了過來:“哇塞,靖哥哥你真帥,你怎麽能這麽帥呢?你還讓不讓人活呀?”見我翻白眼。她又摸摸我小臂上的疤痕:“哇,這個疤真有男人味,酷斃了啦!”


    腳步聲傳來,晏婉如和黃大哥似乎辦完了轉賬。


    小黃撇撇嘴:“這叫酷?長了一身疤,惡不惡心?”


    我和蓮蓮臉色均是一變。


    這話正好被晏婉如聽了見。


    “你說什麽?”她唿地一下踱步到了我們跟前,臉色黑得可怕,你剛才說什麽!?”


    蓮蓮也氣憤地瞪著小黃。


    小黃氣道:“我怎麽了?不就說他兩句嗎?你看他那一身疤!跟個。癩蛤蟆似的!他


    啪!


    晏婉如怒氣衝衝地給了小黃一個大巴掌:“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小黃和黃大哥立刻愣住了,隻見小黃臉上頓時浮起一抹紅色的巴掌印。顯然,這一下打得極重。


    她在我眼裏一直是個溫溫柔柔的小女人,我從沒見過晏婉如這般表情。也從沒想過她也有怒的一天。更別說上人了,我愣了愣,趕忙伸手攔住他道:“晏姐,算了,多大點事兒啊,你瞧你。”


    黃大哥臉色不太好看:“婉如!怎麽迴事?”


    晏婉如憤恨地盯著小黃眼睛,幾秒種後,她迴身摸了摸我領口幾道長長的疤痕,眼圈一紅,隱隱有淚珠掉落:“上個月楊村的泥石流裏,我本來應該死了的,是靖救了我,他背著我在泥石流裏堅持了整整三個小時,等救援趕到的時候,他早都因為失血過多暈過去了,命差點沒了。這些疤。是為了救我留下的,所以,我不許任何人說他。”


    黃大哥一怔:“那小報上的報導是真的?說那人就是他?”


    “嗯。”


    黃大哥眼中閃過一絲動容,歎了歎氣,拍拍晏婉如的肩膀,迴頭瞪了兒子一眼:“就知道惹事兒!滾迴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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