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從柔軟的床上到冰涼的地板,常景樂跟黛安娜出門的時候,忍不住念叨:「好事兒多磨也沒有這麽磨的。」這不要人命嘛。黛安娜瞥了眼他耳根後,受傷的地方已經被她用棉布暫時封起來,看著還怪嚇人的,明明是件挺悲催的事兒,可她還是忍不住唇角上揚,「你沒這個命。」常景樂眼尾一掃,出聲迴道:「都說了沒事兒,我能行。」黛安娜更想笑了,又想笑又來氣,所以表情有些扭曲,哭笑不得的說:「人家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呢?浴血奮戰啊?」常景樂不老高興的道:「錯過今天,指不定您老下次什麽時候有心情。」他委屈的口吻哪裏像太子,簡直就像太子身旁的暖床婢,床捂暖了,人給踢了,黛安娜終是忍不住笑,主動挽著他的手臂,抬眼哄道:「別這麽喪氣,機會有的是,身體要緊。」常景樂睨著黛安娜,低聲撒嬌,「那你補償我一下。」黛安娜很上道,踮起腳尖親了他一下,隨後兩人目光相對,相視一笑。她開車載他去醫院,一路上黛安娜越想越招笑,如果不是發生在自己身邊,她真不能想像,兩人衣服褲子都脫了,結果怎麽脫的,又得怎麽穿上。常景樂更是一句自我調侃,完美的詮釋了當下心情,「我褲子都脫了,就讓我幹這個?」黛安娜邊笑邊迴:「你就慶幸沒把可樂壓個好歹,不然賠了夫人又折兵。」常景樂半真半假的道:「這事兒別往外說,丟人。」黛安娜道:「現在體會什麽叫上床容易下床難了吧?」常景樂說:「莫不是你家床克我?」黛安娜笑得雙眼發糊,全身都在顫,常景樂提醒道:「欸,你好好開車,我不能傷上加傷了。」這一晚雖然沒有求仁得仁,但勝在熱鬧,車子開到附近醫院,黛安娜給常景樂掛了號,夜班外科醫生拆下棉布打量,例行公事的問道:「怎麽弄的?」黛安娜怕常景樂胡說八道,搶先迴答:「走路不小心摔倒了,磕在家裏貓玩兒的魔方上麵。」醫生是個冷麵笑匠,一本正經的道:「那這不是運氣不好,是運氣太好,這麽小的機率都能中。」黛安娜一直很想笑,此時也是憋不住的說:「是啊,我都勸他去買彩票了。」兩人說話間,醫生用手指輕觸常景樂耳根後方多個部位,觸到某處時,常景樂明顯眉心一蹙,「疼。」醫生又輕輕戳了下,「這裏嗎?」「對。」黛安娜忙收迴笑臉,緊張的問:「怎麽了醫生?」醫生仔細檢查過後,發現除了明顯的皮外傷,頭髮下麵也有隱藏傷口,要清理還比較麻煩,需要剔除部分頭髮。聽到剃頭二字,常景樂眉頭蹙的更深了,「不用吧?」醫生說:「如果不剃頭,傷口肯定清理的不幹淨,我也不能保證你迴家之後會不會發炎感染。」此話一出,黛安娜說:「剃,剃個頭而已,你又不是女的,就算女的該剃也得剃。」常景樂不應聲,擺明了沒有反抗的意思,醫生見狀,出聲問:「這是女朋友?」常景樂『嗯』了一聲,隨後忽然勾起唇角,「是不是很漂亮?」醫生也樂了,「性格很果斷……你決定好沒有,剃還是不剃?」常景樂仿佛經常被打壓似的,輕嘆一口氣,出聲迴道:「管事兒的都發話了,不剃能行嗎?」醫生說:「那我幫你剃頭,讓你女朋友出去開些藥。」醫生大筆一揮寫了很多黛安娜定睛也看不懂的字,瞄了幾眼,她放棄了,臨出門之前對常景樂說:「聽醫生的話,別害怕,顏值在,頭髮都不是事兒。」常景樂高興了,美滋滋的問:「自己出去怕不怕?用不用我陪你?」說三句就沒正行,黛安娜剜了他一眼,邁步往外走,此時已經半夜十一點多了,醫院大堂人不多,她先去交了錢,然後往拿藥的窗口走,正走著,隻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麻煩問一下,哪裏交住院費?」是個老年人的聲音,黛安娜下意識的停住腳步,轉頭去看,隻見幾米外,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正在跟保安問話,保安伸手指了個方向,老人說謝謝,隨後轉身朝黛安娜這邊走,走了幾步後一抬頭,兩人隔著一段距離目光相對。黛安娜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麽會在夜城看到黃聰他媽?老太太看著黛安娜,同樣一臉驚訝,幾秒後率先迴神,一邊往前走,一邊吃驚的叫道:「娜娜?」黛安娜迴神兒,慢半拍喊了聲:「阿姨。」她跟黃聰已經離婚了,自然不能再喊媽。老太太上前一把拉住黛安娜的手,眼中帶著清晰的驚喜之色,「娜娜,你怎麽在這?」黛安娜努力牽起唇角,出聲迴道:「陪朋友過來的。」「啊,陪朋友來的……」「阿姨,你怎麽來夜城了?」她應該在加拿大才對,而且就算迴國,黃聰老家也不是夜城的。老太太聞言,抓著黛安娜的手明顯用力,話未開口眼眶就先紅了,「……娜娜,我知道是我們家黃聰對不起你,我們全家都對不起你,我跟你爸這次迴國,就是來找你的。」說實話,黛安娜內心毫無波瀾。當初她跟黃聰打官司,黃聰一定跟家裏人說,她要分他財產,所以當時老太太私下裏找過她好幾次,剛開始說讓兩人別離婚,讓她再給一次機會,後來得知她心意已決,又開始在錢上麵有說頭。黛安娜以往十年對得起黃家每一個人,但是大難臨頭,還不是各顧各的?說不傷心失望,是不可能的。臉上僅有的客套笑容也收迴去,黛安娜冷靜的迴道:「阿姨,我跟黃聰離婚都這麽久了,以前的事兒誰對誰錯,我也不在乎了,你來夜城,我好好招待,但別再提從前,我現在有男朋友,我倆感情很好。」她這一番話把老太太接下來的話全都給堵迴去,眼淚未幹,可人已經有些懵了,停頓半晌,她輕聲說:「娜娜,你是不是還在生氣?」黛安娜笑著迴道:「阿姨,我要是生氣,現在還能跟你這麽麵對麵的說話嗎?」說罷,她主動岔開話題,「這麽晚來醫院,是誰不舒服?」老太太說:「是你爸…你叔叔,我倆昨天剛下飛機,他來之前就在生病,今天突然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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