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鄭光是絕對不會想到就這麽幾日,蘇州的鄉親們已經腦洞大開,把蘇州文豪的稱謂給了他,要說在現代,文豪指的是超級作家,極品文人,而在大明人的觀念裏,文豪一詞是文人豪傑的意思,兩者合二為一,成為文豪。


    大概是鄭光巧設計謀大破倭寇,更身先士卒戰場廝殺,身披數創的戰績給了人們極大的觸動,作為一個連中三元的小魁星,居然還能打仗,這已經是絕大多數文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了,更特殊的是,鄭光能打仗就算了,還會武藝,還能身先士卒殺倭寇,那就由不得人們多加想象和藝術創作,將鄭光譽為蘇州文豪了。


    鄭光一開始並未在意這件事情,迴到了南京的鄭氏別院,三叔鄭江已經坐立不安了,看到鄭光完完整整的歸來,先是高興了一下,然後就衝到鄭光麵前,摸來摸去,鄭光給弄得莫名其妙,連忙詢問這是怎麽迴事,鄭江一五一十地說,聽說鄭光在蘇州大破倭寇,身先士卒,斬首倭寇五十多人,身披十八創,頓時就把自己給嚇壞了,於是就想看看到底傷在了哪裏,到底嚴重不嚴重等等。


    鄭光又是感動又是無奈,人們的想象力始終是如此的豐富,自己如何能殺掉五十多個倭寇?又怎麽會受傷十八處?那血都要流幹了好不好?鄭光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傷,左臂一處,右臂一處,胸口一處,都是小傷,不嚴重,在家裏已經讓一屋子女人哭了一天一夜神經衰弱了,到這裏,也是為了圖個清靜。


    “把奶奶她們關在家裏,自己出去打仗,可被埋汰的夠嗆,連帶著阿勇都被埋怨了許久,之前的城門衛隊副隊長戰死了,我就請府尊給阿勇安排一個城門衛隊副隊長的差事,也好避避風頭。”想起幾日前自己迴家之後的場麵,鄭光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一屋子女人先是對自己挺身而出保衛蘇州的英勇表現表示讚賞,鄭光差點就以為自己過關了。


    結果畫風一轉,慶功宴立刻變成了批鬥大會,嬸嬸哭妹妹嚎,奶奶就差打開宗祠請出家法來暴揍一頓自己這個不肖子孫,鄭氏香火還未得到延續,居然就敢貿然從軍,試家族傳承於無物,這如何對得起父母家族的養育之恩!


    好說歹說,這個配個不是那個磕個頭謝罪,到第二天上午才得以逃出生天,以科舉放榜的理由衝迴南京別院避風頭,鄭勇出去避風頭了,他鄭光何嚐不是出去避風頭呢?要是待在家裏,一屋子女人的哀怨能讓自己發瘋,沒辦法,誰讓自己是所謂“鄭氏最後希望”呢?


    據說這一次事件之後,蘇州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集體來到府衙,向知府範慶請願,說鄭氏一門滿門忠烈,早些年,鄭微為蘇州而死,而現在鄭光子承父業,保衛蘇州,實乃忠義之舉,但是鄭氏人丁稀薄,鄭微隻有鄭光一個兒子,要是有個好歹,我等這些受到過鄭微恩惠的人,可如何是好啊?


    範慶滿臉尷尬之色,不知所言,說實在的,他是已經做好了這方麵的準備了,隻是沒想到這一次,弄得全城有點名望的老人家都出來找自己麻煩了,好容易糊弄過去,答應給鄭氏進一步的補償之後,範慶也是埋怨這些老家夥,倭寇來的時候不吱聲兒,倭寇一走全蹦出來了,要是沒有鄭光,蘇州早就完蛋了!


    鄭光遠在南京不知道這件事情,他現在隻關心明日的放榜,看看自己能否憑借實力考取舉人,而不是通過所謂的名望,從南京城已經開始傳揚自己文豪的稱謂來看,很有可能這次的名詞會因為這件事情受到一些影響,現在就看自己到底能排到什麽樣的名次。


    第二日,從天亮開始,鄭光就不斷的聽到房子外麵傳來敲鑼打鼓放鞭炮的聲音從貢院向外而去,一個又一個新科舉人誕生在南京城中,想必現在那些考取新科舉人的人們已經在狂歡了,慶祝自己苦讀數年,終於得以邁進大明的特權階層,從此開始享受尋常人絕對享受不到的待遇,走上人生巔峰。


    因為舉人已經有授官的資格,而且可以享受一些特殊的待遇,也會受到特殊的追捧,所以對於某些不太有上進心或者對自己的水平不太相信的學子來說,能考取舉人,已經是祖墳冒青煙的事情了,所以他們中有相當一部分就此打住,不再去試圖參加會試,取得進士那個更加榮耀的頭銜。


    鄭光不在此列,但是,鄭光也不得不考慮,萬一自己的名次排在比較後麵,那麽對於自己來說,是否有必要等待三年在去參加會試呢?因為如果名次靠後,就很有可能在會試和殿試不能取得比較高的名次,也就難以取得庶吉士的身份,而如果不能成為庶吉士,取得將來登堂入閣的資格,那麽繼續苦讀三年,以期下次科舉,就很有必要了。


    鄭光也在焦急和緊張中等待,說實話,不緊張是假的,畢竟是決定未來自己走向的考試結果,誰人可以不緊張呢?一個又一個報喜的人路過鄭府門口,鞭炮聲唿喝聲不絕於耳,每一次接近鄭光都很激動,也很忐忑,連帶著鄭江還有鄭府別院的幾個下人也是如此,一個個的如坐針氈,坐立不安……


    大約午後時分,名次越來越靠前了,甚至有一迴一個考取南直隸鄉試第二十七名的家夥,居然就住在鄭家隔壁,搞的一屋子人激動不已,結果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不是鄭光中了,而是那個家夥中了,結果他們那兒就像是炸鍋了一樣開始歡慶,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鄭氏別院的冷冷清清……


    鄭光倒覺得有些慶幸,說不定自己的名次更高一些,二十七名,並不在自己的接受範圍之內,第七名還差不多,不過真要是第七名也還是有些不滿足的,畢竟是小三元,第七名也有點沒麵子不是嗎?


    接著,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大家的麵色漸漸開始變得有些不太好,對於鄭光中舉的期盼也開始變得有些模糊起來,畢竟鄭光才十七歲,十八歲都不到,之前連中三元或許是運氣使然,或許是沒有強大的對手,但是這一次,似乎真的懸了。


    “方才,第三名的報喜人已經出去了,不是大郎,是鬆江府的一個士子,現在,就剩兩個了。”出去探聽消息的人一臉低沉之色的迴來報告,鄭府內氣氛更加緊張,越往後,希望越渺茫,但是一旦中了,那就是中大獎了。


    “光兒,不要緊張,不要擔心,不是還有兩個嗎?憑你的本事,倭寇都能打敗,拿一個解元不還是輕輕鬆鬆的事情?咱們不要那些名次,要考,就考解元!一省之魁首!”鄭江似乎在催眠自己,說一些鼓舞人心的話,實際上,這些話,大家都沒怎麽往心裏去,就剩兩個了,如果考中了,不是第一就是第二,馬上張燈結彩就可以開始歡唿了,但如果不是……


    敲鑼打鼓聲再度響起,鞭炮聲也逐漸的接近,大家的心頓時又一次的提到了嗓子眼兒,聲音越來越近,歡唿聲越來越近,鄭光都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子,把目光放在了大門上,仿佛要透過大門,看到那報喜的人是朝著自己而來的景象。


    “鄭老爺在否!?鄭老爺在否?!”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唿喊,似乎是在門口唿喊著鄭光,鄭光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當即大喊一聲:“在!”


    鄭光拔腿就向門外衝去,鄭江的速度比鄭光還快,趕在鄭光麵前打開了房門,不可置信地看著穿著紅衣服的報喜人,還有周圍羨慕嫉妒恨的圍觀群眾,終於確定來報喜的就是衝著鄭光來的,不由得大喜過望,轉頭喊道:“光兒!光兒!快出來!是你!是你啊!”


    鄭光瞪大眼睛喘著粗氣衝了出來,看著滿臉喜色的報喜人,報喜人這便確定了鄭光,略一頓,便大喊道:“捷報貴府老爺鄭諱光高中南直隸鄉試第二名亞元,京報連登黃甲!恭喜鄭老爺!”


    “中了!中了!”鄭江大喜過望,連連高唿,幾個下人也隨之高唿起來,這個驚喜來得太突然,讓他們都沒什麽準備,現在興奮的有些過了頭,都有些不知所措了,隻好跟著一起喊“中了中了”,實則大腦一片空白。


    鄭光接過喜報,還沒冷靜下來,那報喜人就接著說道:“鄭老爺,小人來之前,提學特意叮囑了一句,讓小人告知鄭老爺,提學對大名鼎鼎的蘇州文豪極為仰慕,希望明日的鹿鳴宴,鄭老爺務必要前來。”


    鄭光還沉浸在突如其來的喜悅之中,聞言連連點頭:“好的,我知道了,來人,拿喜錢!”


    鄭光沒忘記這慣例的環節,今日一早,鄭江已經準備好了喜錢,這便拿了出來,開始發放喜錢,不過似乎鄭江和鄭光都沒注意到,報喜人爆出鄭光的姓名之後,大家都對這喜錢不太有興趣,而是把目光都集中在了鄭光身上。


    “敢問鄭老爺,您便是死守蘇州,大破倭寇的蘇州文豪鄭光鄭平之?!”一個中年男子突然的發問,讓鄭光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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