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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經完全亮了起來。


    今天顯然是要大晴的樣子,青天高遠,白雲飄蕩,不複昨日陰沉沉的低矮天空。


    覃鈺打開背囊,掏摸片刻,取出一對精巧的折疊式滑雪板和一對同樣精致的滑雪杖。


    他歎息一聲:“本來不想用你的!”


    一年前的冬天,他內傷盡複之後,就開始加工製作這套滑雪用具,本來是準備當玩具的,想到襄陽冬天寒冷,家又在山上,偶爾玩玩高山滑雪倒也不錯。


    不過他有些高估了當時的工藝水準,看起來很簡單的東西,做起來一點都不容易。


    請了襄陽城裏一位著名的木匠,邊做邊改,花了三個多月才完全做好,天已經開春化雪,冰水交融了,這對滑板根本沒來得及使用就扔進櫃子裏。


    這次出門,本來是滑板發揮威力的時候,可是他想的是繼續磨礪意誌,訓練體力,為以後幹一番大事做足準備。


    反正路程也不太遠。


    誰他娘的想得到,他居然會迷路……


    覃鈺把繚亂黑鋒槍去了槍頭,長棍本來已經拆成兩根一長一短的黑色鋼棍,長的也不過一米一二,勉強能插在皮囊的外側綁帶上,其實他這槍杆長的那節還能再拆一截下來,不過他覺得沒必要,就罷了手。


    然後收拾好一應物品,出洞背好皮囊,戴手套,換釘靴,套滑板,各種掛件嵌得牢牢的。


    他哼了一聲:“臭丫頭,你有輕功,咱有滑板,試試看,今天追得上小爺我不?”雙手用力一撐,旋風般飛向遠方。


    ※※※※※※


    一頭巨大的黑雕,靜靜地在天空中盤旋。


    黑雕的下方,叢林裏,一株巨鬆。


    那樹上的白雪全都清掃得幹幹淨淨,露出粗大的純青色樹身。


    一身白衣、外罩紫黑披風的戲芝蘭正倚樹而立,合目假寐,她嘴裏含著一根棒棒糖,慢慢品著。


    “這一根又是蝦味的?”戲芝蘭蹙眉,有點不悅,“不過有其鮮香,卻沒有蝦的土腥氣,他是怎麽熬煉的河蝦?”


    披風裏居然找到三根棒棒糖,戲芝蘭很高興,但是味道上,就不是那麽喜歡了。


    這家夥的手藝,真不錯。


    可惜,他得罪了得罪不起的貴人,就算我不去殺他,他恐怕也多活不了幾天了。


    忽然,天上的巨雕似乎發現了什麽,一個旋轉,發出一聲悠遠的長唳。


    戲芝蘭驀然睜開雙睛,仰頭仔細觀測一會兒巨雕的旋轉方向,微微蹙眉。


    “這小子居然向西北去了?他去西北幹什麽,難道他又迷路了?”


    覃鈺是她這一次的獵物,但是,顯然不是很乖。


    昨夜她眼瞅著覃鈺如同一隻暈了頭的麋鹿,渾然不覺地在樹林裏東南西北兜了一個大圈,差點兒沒氣的現身出來大罵。


    正常情況,覃鈺應該向正南走,根據她的了解,他的一些親族應該在荊南四郡;當然,他也可以向西南而去往南漳,昨天他和水鏡莊的那群學子似乎相談甚歡,去尋他們相助也不是沒可能。


    可是,西北方向,誰能幫助他藏匿甚至報仇呢?


    這一次,她收到的委托是找出覃鈺的同黨,並一起鏟除掉。


    鏟就鏟了,也不是多大個事。


    對覃鈺個人的悲慘遭遇,她心中頗感同情。但她身懷重任,受命於人,卻是不能把私人的感情淩駕於公務之上。


    好吧,看在棒棒糖的份上,最多,適當的時候再放放水了……


    又過了一會兒,巨雕不再刻意旋轉,隻是低唳兩聲,慢慢向著西北方向飛行。


    戲芝蘭知道,這一次,覃鈺很堅決,應該沒有迷路。


    再過得片刻,她忽然變了臉色。


    這麽一會兒功夫,巨雕的速度開始提升,疾快地飛了起來。


    覃鈺在這樹林子裏居然跑的這麽快?


    ※※※※※※


    北風吹,眼淚飛。


    覃鈺的心裏在流血。


    滑板速度一起來,覃鈺就後悔了。


    當初大部分心思都用在彎弓打獵練槍去了,實在應該抽空磨點水晶片,做副備用眼鏡的。


    哪怕不能遠視防霧偏光神馬的,至少可以抵擋一下這刺骨的寒風。


    人家是飆車飆**飛機,自己就隻能飆淚。


    但是,就算如此,覃鈺的速度一點也不肯稍減。如果不是經常有歪脖樹當道,亂泥坑歪板,他會再提速一倍。


    偶爾驚起一兩隻小型野獸,他就加速側過;大型的、群居的,遠遠的就轉彎。


    必須在兩個時辰之內出了這片林子,找到大路,否則拖得時間久了,體力下降,恐怕難以逃脫那美女小妞的辣手。


    他這次運氣不錯,淩晨時分野獸也不多,沒用到一個時辰,竟然就從老樹林裏出來了。


    覃鈺停下雙杖,揉揉雙眼,擠幹淚水和水汽,轉頭看看,前麵不遠有幾間草棚,竹籬笆略微圍著,似乎是戶人家。


    過去詢問半天,勉強聽懂大媽的當地口音之後,覃鈺再度噴血,這裏居然叫神農架。


    他要去的地方可是武當山。


    襄陽距武當山三百裏,神農架距武當山四百裏,覃鈺沒想到,自己風風火火跑了一晚上,居然越繞越遠了。


    覃鈺誠懇道謝,鼓足幹勁,奮力向正北方向飆去。


    ※※※※※※


    戲芝蘭一屁股坐在地上,香汗淋漓,嬌喘籲籲,心裏倒鬆了一口大氣。


    這小子真是怪異,邪門歪道的手段層出不窮,就這麽個把時辰,差點沒把她給累死。


    好歹終於確認了他的最後方向,可以先放一放了。


    北方,會有什麽人在等著他麽?


    戲芝蘭簡直要恨死覃鈺了。


    正在這時,遠處一聲犬吠,特別耳熟。


    “不是吧,我聽到的是黑妹的叫聲?”戲芝蘭喃喃道,“我一定是被那小子氣暈了,才會聽到姐姐的狗叫。”


    “親愛的妹妹,你沒聽說,是為兄來了。”一個微笑的遠遠迴答道,聲音溫醇中性,卻聽不出男女。


    “啊,你來做什麽?”戲芝蘭一下蹦了起來,“我能完成這個任務,不需要你幫忙。”


    “我不得不來,有一些新的狀況。”那人輕歎了一口氣,倒是顯得頗有些女性的氣息,“好妹妹,你的任務,也許要變了。”


    ※※※※※※


    第二天中午時分,覃鈺距離武當山的路程,已經隻剩下不到百十裏地了。


    打尖吃了點東西,覃鈺繼續風馳電掣,直奔目標。


    一個時辰後,他看到前麵不遠,又是一片大森林,還是一片雪茫茫的。


    覃鈺雖然沒從這兒走過,認不太清路途,不過心裏估計,過了這片大森林,應該就是武當山的地界。


    總算快到地方了。


    正行間,忽聽一陣歡快的狗吠,越來越近。


    覃鈺聽聲音極熟,左腳微微側點地麵,開始減速。


    左側林子裏跑出來一條花斑大獵狗,半人多高,嗷嗷叫著便撲了過來。


    “啊,小如花,是你?你怎麽在這兒?”覃鈺一把抱住花狗,連揉帶親,十分高興,“你主人呢?我是專門來找他的。”


    有人大聲問道:“小鈺?小鈺,小鈺!”


    開始還略有遲疑,然後就確認了身份,大聲叫嚷起來。


    一個身高過丈、背挽強弓的大漢,出現在覃鈺眼前,他一身獵人裝扮,左手拖拽著一頭半死不活的野豬,右手拎著一杆齊眉的三股獵叉,叉杆足有成人胳膊粗細。


    “大師兄!”


    覃鈺一見著那個大漢,忍不住熱淚盈眶,腿一軟,跌坐在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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