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寂沉默地跟了徐子蕎一路。單手插在腰胯上,好似不是在大雨中的街道,而是在自家花園閑庭信步。


    眼見著今天第五輛路過的轎車在徐子蕎身邊停下,看樣子又是一個好心人見她在雨裏狼狽的模樣,想載她一程。但,顯而易見,又被她拒絕了。


    容寂尋思著,要不然就讓這個缺根筋的倔驢丫頭,好好泡泡雨水,自言自語道:“說不定能軟乎一點。”


    雖然嘴上嫌棄,但行動卻背道而馳。容寂摸出手機,迅速撥通沈瀾的手機:“立刻到學府路,接徐子蕎。”


    不等沈瀾反應,容寂已經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按了按左胸的位置,發覺自己能夠影響徐子蕎情緒的好心情,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質。


    嘖,再看她這麽淋下去,胃沒有疼死他,先心疼死了!


    視線搜索了一下四周,容寂想著,怎麽才能不露痕跡地把這個女人帶進哪棟建築裏避雨,最好能讓她換下那身已經濕透了,讓她曲線畢露的衣服!


    好在,容寂雖然一時想不出好主意,但徐子蕎在接了一個電話後,終於不再行屍走肉一般往前走,而有了別的動作。


    “抱歉,我能進來嗎?”徐子蕎站在便利店門口,她渾身濕透,看著店裏光可鑒人的地板,有些遲疑。


    “當然可以……天啊,你怎麽淋得這麽濕?得感冒了!”便利店隻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店員,很熱情地給徐子蕎拿了一條毛巾。


    “謝謝。”


    “我再去給你倒一杯熱水,等等哦!”


    徐子蕎點了點頭,找了個靠近窗邊的位子坐下,慢慢擦拭身上的雨水。顧秋行剛剛打電話,說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當麵跟她說,得知她現在一個人,執意要見麵。她知道自己現在一定又冷又狼狽,而她不喜歡對外人顯露出自己弱勢的一麵,所以,在顧秋行到之前,她需要盡


    可能地打理一下自己。


    “怎麽樣?找到人了?”陰暗的房間裏,徐子蕎站在落地窗前,窗外越下越大的夜雨,如同她心底的恨意鋪天蓋地,無限蔓延。


    “剛找到了,有個男人跟著。”坐在黑色商務車裏的男人雙腳搭在方向盤上,三角形的眼睛,如同毒蛇。


    “哼,跟這她的男人……是容二少?”


    “不是,沒見過。”男人咬著一支沒有點燃的香煙,左臉一條長長的刀疤,像一條巨大的蜈蚣,趴伏在臉上,“情侶吵架了吧,擱大雨裏淋著呢,嗬。”


    “不是就好,省得麻煩。”徐子嬌漠然地說。


    “我說,你讓我去撞容二少的女人,這生意怎麽看怎麽不劃算。”刀疤男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


    “她不是容二少的女人。再說,你怕什麽?車是我給你找的,完事之後,我給你的錢,夠你去國外逍遙一生了,管他容二少還是容三少,能奈何得了你?”


    “哼,說得好聽,容家是什麽角色?就算我躲上月亮,他們都能把我給逮下來!這生意不合算!”


    “別跟我整幺蛾子,有什麽要求,你直說!”


    “這才像樣嘛!給我加五百萬。否則老子不幹了,嗬嗬,說起來,我還可以去大明星那兒幫你揚揚名!”


    “你這是乘火打劫!”徐子嬌臉色陰沉。“話可不能這麽說,你要是提前告訴我,這女人跟容家二少有關係,我還不接這活兒了呢!”刀疤男猙獰地笑著說,“徐大小姐,別在我這兒裝窮。我知道你和你老公都有錢,這個數對你來說,九牛一毛,零


    頭而已。”


    深吸一口氣,徐子嬌冷聲道:“三百萬,我手上現金不多。完事之後,尾款一起結給你!”


    “行!三百萬就三百萬,大小姐夠幹脆,我也得上道不是?”


    “別廢話,辦了事,拿著錢離開c國,永遠不要再迴來!”


    徐子蕎,是你先來挑釁的!


    她原本可以留著徐子蕎,讓她看著兩人之間的雲泥之別,羨慕卻束手無策的樣子,生活中有這樣的消遣也不錯。


    但是千不該萬不該,徐子蕎竟然敢威脅她!


    徐子嬌記得那時在徐子蕎麵前備受侮辱的滋味,既然她這麽上趕著找死,那她這個做妹妹的,就成全她!


    顧秋行來的很快,看來他說正好在附近,不是借口。


    “怎麽淋成這樣?”走進便利店,顧秋行愣是在店裏繞了一圈才認出盯著毛巾坐在快餐椅上的落湯雞,正是他要找的人。


    “出門沒看天氣預報。”徐子蕎一邊睜著眼說瞎話,一邊仰起頭朝顧秋行露出一個微笑,“你要喝點什麽嗎?我請你。”


    “你啊……你這樣子,都快趕上難民了,我還忍心讓你請?”顧秋行歎了口氣。


    “是你自己不讓我請的哦,別以後說我摳門!”徐子蕎捧著熱氣騰騰的水杯,“對了,你找我有什麽事?”語氣明明很著急,卻又不願意在電話裏說,他們倆又不是什麽大人物,還怕被人監聽不成?“不著急,先說說你吧,大壽星跑出來淋雨,這是什麽我不知道的特殊慶祝方式?”他的確找她有重要的事情要說,關於公關團隊,把他從緋聞裏摘出來的行為,他糾結了一整天,還是決定親自跟徐子蕎解


    釋一下,就算她要責怪,那也是他活該。觀察她了這麽久,他還是知道的,能被她責難,讓她發脾氣,說明這個人在她的心裏,是有舉足輕重的存在感的。反之,她如果對這種明哲保身的行為,表現得胸懷大度,善解人意,其實是這個人,不值


    得她去關注。


    這個女人,偏偏就這麽古怪磨人得可愛。


    他鼓足了勇氣給徐子蕎打電話,當真的站在她麵前,顧秋行卻怎麽也開不了口。如果他說了,徐子蕎隻輕描淡寫地說一句“沒關係”,他該何去何從?


    “知道我為什麽長得好看嗎?”徐子蕎狡黠一笑,朝顧秋行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地說,“多澆澆水,才能貌美如花。”


    “……嗬嗬嗬,你就貧吧!”


    見顧秋行沒有談正事的意思,徐子蕎敲了敲桌麵,“顧大帥哥,說實話,你不會忘了要跟我說什麽了吧?”


    “那些事……晚些再說,你這個樣子,鐵定得感冒。”顧秋行脫下自己的外套,遞了過去,“先穿上,我送你迴家。”


    “感冒怕什麽?吃藥一周好,不吃藥七天好。”徐子蕎在顧秋行為自己披上衣服之前,按下了他的手。那衣服上,還帶著淡淡的古龍水香味,以及顧秋行溫暖的體溫,紳士行為的模板。


    但……徐子蕎的潔癖犯了。


    便利店對麵的小巷裏,容寂靠著牆,雙手抱胸,鋒利如鷹隼的視線透過雨幕,目不轉睛地盯著顧秋行抬起,僵持了一會兒,又放下的雙手。哼,又來一個搶自己媳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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