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約莫兩天,到了嚴清歌跟綠童約好去看嚴涵秋的時候了。


    嚴清歌無心打扮,還是在丫鬟的勸說下,才將自己收拾一番,好歹身上看起來沒有那麽素了,見了宮裏頭的人,不至於失禮。


    她心裏頭有些沉甸甸的,一心惦記著自己的孩子。


    對沒怎麽見過麵的嚴涵秋,嚴清歌並不擔心。


    因為她上輩子也是中了嚴淑玉的招,然後得了哮喘,當時當家的是海姨娘,她根本不可能得到治療。據她的經驗,吃藥也沒用,唯有放平靜心態,不要涼到熱到,不吃辛辣刺激的東西,慢慢養著犯病就少了。


    她更擔心自己的元晟,在元堇說出元晟住著的屋子窗戶紙都被塗成黑色的時候,她那顆心都擰的不像是自己的了,日夜揪心的疼。


    “娘娘,我們先去看涵秋,然後我們一起去儲秀宮。”下了馬車,在宮門口的時候,綠童對嚴清歌說道。


    嚴清歌心裏亂糟糟的,隻想著早點見到元堇,胡亂點點頭,和他一起到了宮中。


    鳳藻宮有些遠,嚴清歌對路卻是比較熟的,步子邁得很大,好幾次將引路的宮女落在身後。綠童還以為他是擔心嚴涵秋,眼看那引路的宮女臉色不好看,趕緊追上去拉住嚴清歌袖子,輕聲道:“娘娘,咱們慢一點兒。”


    嚴清歌這才發覺不對勁兒,眼看鳳藻宮的大門在望,哦了一聲,順口問綠童:“你五姐得了哮喘症,不能受刺激,彩鳳姨娘的事情,咱們到時候見機行事,實在不行,放在下迴說也行。”


    綠童前些時間在宮外負責照顧嚴涵秋,當然知道嚴涵秋犯病的時候有多痛苦,但彩鳳姨娘去了我,嚴涵秋卻丁點不知道,瞞著她也不對,一時間,他的小臉上糾結起來。


    不一會兒,兩人進了宮門,鳳藻宮的人知道嚴清歌帶著綠童來了,門口早有人迎接。


    那太監的嘴巴很甜,將綠童誇的人間天上少有,對嚴清歌也是滿口的好話,哪知道才說了兩句,嚴清歌微微的瞧了瞧他,目光冷冷的,一下子就將他沒說口的話全都堵迴去了。


    嚴涵秋昨兒就知道綠童今天要來看她的,早上起來便打扮好了。


    她穿著一身嫩粉色的宮裝,上麵繡滿小朵小朵的薔薇花,頭上戴著一套珍珠和紗花做成的首飾,耳朵上掛了長長的流蘇金耳環,麵上塗脂抹粉,看起來儼然成熟了不少。


    見她這樣打扮,綠童一愣。


    按理說,現在的嚴涵秋應該在孝中,根本不應該穿這麽花哨的。雖然說宮中規矩,除了國喪不可以帶孝,但是有孝在身的人,也不能打扮的這麽鮮亮,穿紅著綠。


    他沒忍住,道:“五姐,我先坐下來,我跟你說件事兒。”


    “什麽事兒呀。”嚴涵秋忽閃著大眼睛,笑嘻嘻道。綠童惦記著來看她,她心中是很高興的。雖然說嚴淑玉對她很好,但是嚴淑玉的身份擺在那裏,不可能一直陪著她,平日裏她身邊的姑姑管得嚴,她一個人也是有些寂寞的。


    綠童的話在舌頭上打轉,可是吭吭哧哧的,就是說不出來。嚴涵秋嘻嘻一笑:“我娘在家裏怎麽樣了?”


    進宮後,她得了嚴淑玉的保證,一定會讓她娘在家過日子,把那些賣掉的丫鬟買迴來重新伺候她娘,所以嚴涵秋在宮裏麵住的安心極了,一點兒都不擔心自己的母親。


    嚴淑玉還告訴她,她娘因為沒有誥命,身份太低了,所以這幾年都不能進宮來看她,但是等她嫁了人以後,自然會出宮,到時候就能跟自己的母親見麵了。


    綠童的臉上帶上了悲色,一手窩成拳,在另一手的掌心猛地一敲:“姨娘不在了。”


    嚴涵秋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掉了,她呆呆的瞪著綠童看了有好幾分鍾,才木木的道:“我不信!”


    “五姐,你前腳進宮,姨娘就得了急病去了。我那天喊姨娘迴家,她不肯迴,我一氣之下離開家,連姨娘是什麽時候沒得都不知道。”綠童說著。


    “我不信!”嚴涵秋重複了一句,眼睛裏卻滾下來大顆大顆的淚水。


    嚴淑玉明明告訴過她,要幫她照顧好姨娘的,現在是怎麽迴事,她的姨娘怎麽會沒了呢!


    嚴涵秋的眼淚滾滾而下,根本止不住,嚴清歌在旁看著兄妹兩個交流,既不阻止綠童,也不哄嚴涵秋。


    直到嚴涵秋哽咽了兩聲,忽然唿吸急促,身子朝後一仰,就喘起來的時候,嚴清歌才站起來,道:“綠童,幫我扶著你五姐。”


    她伸手掐在當年自己犯病時常按的幾個穴位上,嚴涵秋這才覺得那種窒息的感覺好了點兒,慢慢的緩過勁兒來。


    得了哮喘病,最怕的就是情緒突然變化,大哭更是要不得的。


    嚴清歌指揮著嚴涵秋,叫她深吸氣,千萬不要再哭了。


    嚴涵秋緊緊的咬著牙,一雙眼中含著淚水,大眼睛似乎在說著:“我娘已經沒了,為什麽還不讓我哭呢。”她不敢開口,一開口必然會哭出聲。


    嚴清歌看著嚴涵秋的樣子,心底裏也有幾分不忍,但是彩鳳姨娘落到現在的地步,完全隻能怪她自己。


    想了想,她對嚴涵秋道:“你隻管在宮裏住著好好調養身子。現在嚴家什麽都沒有,但若是旁人要你做什麽事兒,你最好不要答應她。”該說的話,她點到為止。


    嚴涵秋拚死的點著頭,牙根已經咬出血了,嘴角滲出來淡淡的血絲。她喉嚨裏時不時的發出一嗓子忍不住的嗚咽,就似鳥兒臨死前的悲鳴一般。


    自打嚴涵秋記事以來,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自己的母親彩鳳姨娘。


    雖說彩鳳姨娘對她管得嚴,可是對她是真心好的,盡管從小到大,彩鳳姨娘都拘著她,不讓她對自己叫娘,隻讓她稱唿姨娘,但嚴涵秋的內心深處,明白這是怎麽迴事兒。


    她甚至幻想著,將來自己嫁了個有本事的人,將自己的母親接出來,以後就能正大光明的叫她一聲娘了。


    可是沒想到,這一切都實現不了了。


    “我們今天來,一是看看你,二就是跟你說這件事。”嚴清歌道。


    綠童見嚴涵秋難過成這樣子,有些後悔自己多嘴了,縮在一邊兒低著頭不敢說話。嚴清歌看看綠童,又看看嚴涵秋,道:“我們這就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說完後,嚴清歌就領著綠童出去了。


    綠童還想跟嚴涵秋多待一會兒,安慰安慰她,但是卻不敢拒絕嚴清歌的決定,隻能無限歉意的盯著嚴涵秋多看兩眼,希望將來嚴涵秋不要太過記恨他。


    帶著綠童出了門兒,嚴清歌直奔儲秀宮。


    她之前跟元堇約好,元堇今日會帶她去看看元晟。有元堇領路,那些看門的太監必然不敢攔她。


    兩人匆匆到了儲秀宮的門口,卻不見元堇的影子,唯有那看門的太監見了嚴清歌,趕緊站起身行個禮,卻是擋在門前,根本沒有叫她進去的意思。


    嚴清歌心裏焦躁,雖然知道可能是自己來的有點兒早了,但心情卻是差極了。


    她對那太監道:“公公且請通融一下,我是帶這孩子來見皇長孫的。”說完後將綠童抓在身前,給那太監看。


    這太監以前得過太子的吩咐,不能隨便放嚴清歌進儲秀宮,那時候是因為炎修羽在,所以他才一力執行,現在炎修羽早不在了,而且嚴清歌說的隻是送綠童進來拜見元堇,他不由得心中有些鬆動。


    畢竟嚴清歌也不是那麽好得罪的,堂堂一個寧王妃,總是給自己攔在外頭,一次兩次還好,時間長了,未免會怨懟,況且這次還涉及到一個正大紅大紫的元堇呢。


    天知道這些貴族家的人在宮裏麵會不會有棋子兒,不防備的時候給下了絆子,就麻煩了。


    這公公笑嗬嗬的看看嚴清歌,心中已經有了打量,彎下腰對綠童道:“這位小公子瞧著麵善,叫咱家猜猜,您是不是就是我們皇長孫殿下玩兒的最好的那位嚴家綠童少爺啊。”


    綠童點點頭:“公公猜的沒錯。”


    綠童還因為剛才的事兒,有些蔫蔫的,不是很開心。他本來生的就跟大周人不同,五官很大,不笑的時候綠色的眸子有些瘮人,那公公還以為綠童已經生氣了,討巧道:“咱家帶兩位貴人去皇長孫殿下住的院子吧。那地方有些遠,兩位貴人別摸迷了。”


    說完後,拂塵一掃,親自在前頭帶路。


    嚴清歌知道這人是怕他們在宮裏麵亂走,去了不該去的地方,做了不該做的事兒,但是也不拆穿。


    因為根據元堇所說,元晟就被關在皇孫們住的院子裏頭,這太監帶她去了也好。


    這太監走的不快,嚴清歌對儲秀宮中比較陌生,恐怕摸錯了路,隻能憋著心裏的火,跟在他後頭慢悠悠的晃蕩。


    走著走著,前麵路上來了一堆浩浩蕩蕩的人,前方是個打扮豔麗,穿著枚紅色宮裝的女子,身後一溜兒宮女太監,陣仗可是不小,嚴清歌也認出來了,這女人正是元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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