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清歌的臉色難看,沉默的跟著眾人一起進城,路上很少說話。


    樂軒看她似乎不太對勁兒,以為她是路上累得狠了,到她跟前道:“再忍一忍,家裏都布置好了,專門給你收拾出屋子,照著以前在京城你那閨房布置的,你住起來必然舒服。”


    嚴清歌勉強一笑,蒼白著臉道:“軒哥,多謝你們掛念著我。”


    “都是一家人,這又是哪裏的話。”樂軒笑道:“我倒是嫉妒你,明明年紀比我還小,現在已經兒女成行了。”


    嚴清歌略微沉默一下,差點沒有忍住將炎婉兒的身份脫口而出。在麵對樂家人的時候,她本以為自己很好的定力,幾乎消失貽盡。


    不多時,便來到了州牧府,顧氏立在大門前,翹首以盼,見了她們迴來,笑的眉眼彎彎。


    顧氏生了兩個兒子,對小女孩兒就更喜愛些,從樂軒手中報過炎婉兒,愛的不行,走在前頭引嚴清歌去客房。


    嚴清歌時不時看兩眼炎婉兒,心事重重。


    顧氏想著嚴清歌旅途漫漫,想是累得狠了,早將屋裏收拾的舒適整齊,也不擾她,隻說兩句話,就讓她好好休息去,左右樂毅這會兒還沒迴來,晚上再好好聚。


    丫鬟們服侍著嚴清歌坐下,給她換衣,尋霜笑著問道:“娘娘,舅太太給您準備了熱水,要不要沐浴一下再睡。


    嚴清歌搖搖頭,將手指攥的緊緊的,打量著屋子的布置,將目光放在一個小繡墩上,有些不安道:“將婉兒報過來。”


    尋霜和問雪不知嚴清歌為何這會兒要見炎婉兒,吩咐奶娘帶人來。


    奶娘將炎婉兒帶來,剛想說兩句討喜的話,譬如舅太太脾氣真好之類,卻沒想到嚴清歌一揮手,道:“你們先出去吧,我陪著婉兒。”


    眾人直覺有些不對,尋霜給問雪使個眼色,兩人一起帶頭出去了,剩下的丫鬟婆子們一眨眼就走了個幹幹淨淨。


    炎婉兒懵懵懂懂,對嚴清歌露齒一笑,站到她跟前,伸出小手握住她食指,仰頭道:“娘,你有事找婉兒麽?”


    炎婉兒是九月份生人,現在已經兩歲零一個月了。她一歲多的時候還不會說話,但是過了一歲半,學話便快極了,現在已經能夠跟人進行正常的對話了。


    嚴清歌指指先前打量的繡墩,對她道:“你坐上去,娘考考你規矩,別在舅奶奶家丟人了。”


    “恩!”炎婉兒小步跑到那繡墩跟前,打量了一下,思考著如何上去。


    這繡墩到她腋下那麽高,想要上去是很是困難。


    炎婉兒又是爬又是翻,但是卻沒有半點用。


    嚴清歌看著她這樣子,眼睛裏鍍上一層冷光,到她跟前,放低聲音問道:“婉兒,你離家的時候,不是自己爬到馬車上,藏在桶裏跟我們來的麽?娘記得馬車比這個繡墩還高,你是怎麽上去的呢?”


    炎婉兒想了一想,搖頭道:“不記得了!”


    “那你現在還能爬上馬車麽?”嚴清歌問道。


    炎婉兒搖了搖頭,忽然大眼睛一亮,說道:“有人抱婉兒上去!”


    “是誰?”嚴清歌一激動,問道。


    “是個不認識的婆婆抱我上去的。她說能上去就是跟娘您一起走!”炎婉兒說道。


    “那婆婆長什麽樣子?”嚴清歌激動的問道。


    炎婉兒皺著眉頭仔細想了想,搖頭道:“不記得了。”


    嚴清歌又仔細問了好半天,旁敲側擊的幫炎婉兒迴憶,但是炎婉兒到底年紀太小,已經完全不記得當時的種種細節了。


    但已經可以確定的是,當初炎婉兒跟上來,並沒有那麽簡單,是有人在後麵籌謀的結果。甚至連炎婉兒鋪在桶裏的那條小毯子,都是那個抱她上車的婆婆準備的。


    眼看炎婉兒再也說不出更多的東西,嚴清歌才話題一轉,抱住她肋下,將她放在繡墩上,道:“若是你去的地方沒有矮凳子,隻能坐這樣高的地方,你就叫丫鬟、奶娘把你抱上去,自己爬是很沒禮貌的,人家會笑話你。”


    “哦!謝謝娘親教我!”炎婉兒點頭,小臉上恍然大悟,拍著小手道。以前在炎王府的時候,她和炎靈兒以及阿滿屋裏用的家具都是專門打造的,剛好可以給小孩兒用,所以根本沒有這方麵的知識。


    嚴清歌順帶又指教了炎婉兒一些別的規矩,炎婉兒表示自己都記住了,這才被嚴清歌放出門。


    下午嚴清歌睡了一會兒,起床梳洗打扮過,帶著兩個孩子,來到前麵顧氏和樂毅住的院子。


    樂毅前天騎馬跟人一起去了青州的一個縣裏。馬上要冬天了,那個縣的位置不好,曆年都很容易被蠻人從草原上衝過來打草穀,雖然這幾年青州防範的嚴,這種事情已經不多見了,可還是要提前做好民防。


    算算時間,加上有人已經去迎他,若樂毅沒有在當地拖延行程,今晚上恰恰能到家。


    樂軒婚事臨近,顧氏忙得很,正坐在屋裏對賬,旁邊地上還有一個個打開的大箱子,裏頭放了各種將來婚禮要用的東西。


    見了嚴清歌進來,顧氏趕緊招手叫她到跟前:“你來的剛剛好,快快給我看下這筆賬,弄進弄出,我都糊塗了。”


    顧氏不是個擅管家的人,尤其在算賬上很不行,見了算籌就跟要她命一樣。以前在京城的時候,嚴清歌住在樂家時,偶爾會幫她看看賬。


    嚴清歌湊過去一看,是一宗采買瓷器的單子,旁邊賬本上寫了賬單,各種大大小小的碗、碟、盅、壺、甑、瓶、盆、甕、罐、盤……琳琅滿目,數不勝數,寫了長長一卷紙,別說是顧氏,就是嚴清歌看到了頭也一大。


    她坐到桌前,要了紙筆,又將算籌重新擺一遍,慢慢的加起來,用了半個多時辰才把這筆賬給算好了。


    算賬的過程中她發現,這些瓷器的價格都不便宜,若那賣瓷器的人不是奸商的話,這些瓷器的品質應該非常好,這些東西應該是給樂軒成婚後用的,可見顧氏真的是對未來的兒媳婦很滿意。


    顧氏見帳算出來了,長舒一口氣:“虧得你來了!都說一孕傻三年,我本來生梁兒的時候年紀就大了,這下腦子更糊塗了!”


    “舅媽,還有什麽要做的,隻管交給我。”嚴清歌笑道。


    她剛拿上賬本的時候,天色還發亮,現在燈都點上了。


    “不做了!這都晚上了,咱們娘倆去前麵,看看飯菜做好沒有。你舅舅沒迴來就不等他了。許是什麽事兒耽擱了,不然早叫人給他留位子了。”


    嚴清歌看顧氏習以為常,好奇問道:“舅舅很忙麽?”


    “忙!我本想著打完仗,天下平定啦,他能歇一歇,沒想到這幾年比前幾年打仗的時候還事兒多。今年到現在,你舅舅一天沒休過,在家吃飯的時候也少得很,時常一出去就是十天半月,迴到家累得話都不多說,躺床就睡。我都擔心啊,過段時候軒哥兒成親那天他能不能空出時間來。”顧氏微微歎息道。


    嚴清歌吃驚:“怎麽會這樣!青州難道就沒別的做事兒的人了麽,偏要讓舅舅這麽跑來跑去的。”


    一般來說,官位越大,其實手頭上的活越少,不需要事事親力親為,隻要交給手下做就好。事事親為將自己累得團團轉的,反倒不是好官,而是庸官。


    樂毅的本領放在那裏,也很得人心,願意為他效勞的人如過江之鯽,怎麽都不該是這樣的。


    “誰知道呢!男人的事情,我也管不到,隻要你舅舅自己覺得開心就好。”顧氏一笑,捉住嚴清歌的手,拉她朝前麵走去。


    晚上吃過家宴,顧氏對嚴清歌道:“明兒我帶你去見見徐家姑娘,她是個極好的女孩子,你必定喜歡的。”


    嚴清歌一愣:“我算是婆家的人,現在這時候上門,人家肯讓咱們見麽?”


    “不怕的!青州現在民風和別處不一樣,女人很多都在街上自由走動,還有不少出門開店鋪做生意的,不少連婆家都是自己找的,別人都還誇讚她們能幹呢。”顧氏笑的眉眼彎彎。


    嚴清歌想起來前幾年兵亂的時候,很多女人們在其中起到了很大作用,事後不少女子都被稱為巾幗英雄,加上民風開放的北蠻人也被大量遷入青州,樂毅這個州牧也不是那種迂腐的人,種種原因下,青州的女子地位竟然大大升高。


    “真好!”嚴清歌不由得真心讚歎。若是全天下都這樣才好呢,可惜在京城,大部分女人還是隻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實在是憋屈的緊。


    迴了屋子,嚴清歌打開自己帶來的行禮,仔細的挑選了半天,才找出來一份自認為合適的禮物。


    青州的民風跟別處不同,而且那徐家姑娘應該是個大方堅強的,她今年二十二歲,也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嚴清歌沒有選那些普通的金銀首飾,而是選一套非常漂亮的馬鞍,馬鞍用了千金難求的雪豹皮,由京城名匠所製,非常適合在青州這樣馬匹眾多,且天氣一直都不熱的地方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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