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麵沒有傳出任何消息。


    嚴清歌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稍微有一點兒動靜,都會讓她覺得心驚肉跳。


    她以前總以為,自己經過了重生的這道坎,變得無堅不摧,不會為外物所擾,但是現在她才發現,事情根本不是那樣的,她還是會因為在乎的人,而變得肝腸寸斷。即便用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來形容,都是輕的。


    柔福長公主自然對嚴清歌現在的情況很清楚,她每天多撥了一點兒時間,專門來陪嚴清歌,順帶將炎靈兒也帶著。


    炎靈兒的嘴巧,雖然才一歲多點兒,可是簡單的對話已經能很明晰的說出口了,甚至可以用簡短的話語和柔福長公主頂嘴。


    屋子中央,專門被鋪上一塊兒素色的柔軟地毯,上麵被擺了一隻係著鈴鐺和流蘇的繡球,分外可愛,炎靈兒坐在地上,開心的玩著。


    “弟妹,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修羽如果在宮裏出了大事兒,他們是不會瞞著的。”


    “希望如此吧。”嚴清歌淡淡的咬著嘴唇,目光裏是惶然和焦慮。


    柔福長公主看看手邊木搖籃裏睡著的小人兒,道:“這孩子,該起名字了。”


    “等修羽迴來再起名字吧。”嚴清歌輕聲道。


    “大名兒可以等他迴來,小名兒是要的,不然旁人都不知道該怎麽稱唿他了,我們總不能讓人喚他大少爺吧。”柔福長公主頗有深意道。


    宮裏麵的元晟,嚴清歌是一定是會要迴來的,柔福長公主深知這一點。其實在她看來,元晟養在宮裏,也無所謂,嚴清歌還能再生,身邊還有個小的。炎婉兒身為皇女,放在炎家,其實等於炎家多了層保護傘。


    可同時,柔福長公主也是個母親,知道和孩子分離的痛苦,所以,理智上她認同不換迴元晟,情感上卻任由嚴清歌自己做主。


    嚴清歌也想到這個問題,如果搖籃裏這個老二總是被稱作大少爺,將來元晟迴家的時候,這個慌就不好圓了。


    她想起孩子是在中秋出生的,那是天上恰好一輪滿月還在,再瞧瞧孩子嫩藕節一樣的胳膊腿,輕聲道:“就叫他阿滿吧。”


    “都聽到了沒有,以後這就是阿滿少爺了!”柔福長公主朗聲對著周圍的人說道。


    下人們一片稱是,都誇著阿滿的名字起的好。


    炎靈兒也顧不得玩球了,笑嘻嘻的趴到搖籃邊上,看著阿滿那張笑臉,奶聲奶氣道:“阿滿,阿滿!”


    “你該叫弟弟!”柔福長公主教她。


    偏生炎靈兒別的話都說的還行,弟弟卻學不好,含含糊糊道:“丟丟,丟丟。”


    頓時,一屋子裏都哄堂大笑。


    嚴清歌被起名字的事情一岔,情緒好了些,臉上的焦慮感沒有那麽嚴重了。


    柔福長公主迴去,和炎王爺說起這件事。炎王爺沉吟道:“左右最近家裏也沒什麽事情,白日裏你帶著弟媳多出去走動走動,讓她一個人呆在家裏,她總是會亂想。”


    “是啊。”柔福長公主深表讚同:“我今天去,看見她在裁布,說是要給修羽做衣服。做衣服可不是越做越睹物思人麽?”


    “柔慧姐姐那裏熱鬧,不是馬上要下元節了麽?聽說柔慧姐姐那裏,那天會組織畫舫遊船在灞河上遊玩,你帶上弟媳,一起去就是,家裏隻管交給我。”


    “好好好!說起來,我也是好久沒有和柔慧姐姐走動了,就怕她怨我呢。但我一想起來她組織的那些個這個會,那個會的,還要吟詩,還要彈琴,說不得還有旁的什麽花哨玩意兒,去的又多是些小孩子,便沒了什麽興致。”


    “自打姐夫去了,柔福姐姐膝下也沒有孩子,自然寂寞的緊,她想要身邊熱鬧些,才會這樣。”


    “嗯。那下元節的帖子,咱們也收到了,我明兒就告訴弟妹一聲,叫她好好準備。”


    夫妻兩個商量好,第二天,柔福長公主就把消息告訴了嚴清歌。


    下元節是十月十五日,就在三天後了。京裏麵過下元節的人不多,喜歡過下元的,多是農戶,過完下元,萬物蕭條,很多人都會選擇蒸糍粑,泛舟河上,家中近幾年有人亡故的,還會做水陸法事,熱鬧的緊。


    柔福長公主邀請,嚴清歌不敢推辭,但是眉頭卻是微微的蹙了起來,她是真的不想出門的,萬一她那天不在家,偏生有了炎修羽的消息怎麽辦。


    “清歌,你不想去就告訴我,沒關係的。”柔福長公主察言觀色,柔聲說道。


    嚴清歌搖搖頭,不自然的說道:“不是,是我太久沒有出門兒了,想到忽然要見到那麽多人,有些忐忑。”


    “沒關係的,我和慧姐姐說好,咱們兩個單獨用一輛小畫舫,裏麵放上許多好吃好玩的,在河上玩上一天,晚上到護城河和灞河交接的霜橋,看完放河燈再迴來,好不好?”


    灞河寬闊,水勢也比較大,但是引灞河水形成的外護城河,水勢卻是非常平緩的,兩者相連的地方,建了一座霜橋,四周的驛路旁種滿紅楓樹,一到秋冬季節,美輪美奐。


    是以,很多下元節放燈的人,都會選擇在霜橋那裏放燈,無數的河燈聚集在一起,緩緩飄動,美麗的不得了,和上元節時放燈的景觀,又有不同之處。


    嚴清歌還從來沒有看過下元節放燈,不管是重生前和重生後,都如此。


    柔福長公主身邊有個叫晶蔦的俏丫鬟,嘴皮子利索極了,見嚴清歌似乎不怎麽對下元節感興趣,在旁不停的說著下元節的好處,最後生生將嚴清歌說的也有幾分心動了。


    這次去下元節,可不是單純的外出遊玩,因是柔慧長公主辦的聚會,要去的,還有京裏各家貴婦、貴女,和一些風華正茂的少年。


    身為貴婦人,嚴清歌不用像那些未出嫁的貴女們一樣處處避諱,很多貴婦人出現在那些場合,都是為了交際的,理所當然的,她當然要鄭重準備。


    這些事情,再交給下人們,就有些不妥當了。


    每一件要穿的衣服,戴的首飾,梳的頭發,甚至當天要帶去的點心酒水,要拿的家夥什等等等等,以及替換用的所有物品,都必須過了嚴清歌眼,再被一堆丫鬟婆子一起審核,看看有沒有問題,才能夠被定下來。


    除此外,她還要準備起碼二十件可以隨時賞給小輩的小玩意兒,從金到玉都有,有特別貴重的,也有稍微平凡一點的,免得到時候見到了後生們,沒有出手的東西。


    忙忙碌碌的,三天時間眨眼就過去了。


    十月十五早上,嚴清歌早早起了床,坐上馬車,和柔福長公主一起朝京城內行去。她們要先到柔慧長公主在內城河上找好的碼頭處,乘上船隻,然後再和所有人一起在水路離開。


    到了城門口,馬車停住不走了,嚴清歌微微撩開車簾,看向外麵。


    隻見按理本該開了的城門,卻依舊緊緊的關閉著。


    嚴清歌心中暗道,難道是出了什麽事情?前麵炎王府的馬車夫已經下車去和看守城門的士兵交涉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見那馬車夫迴來,表情不是太好的向柔福長公主匯報了一聲,過了一會兒,他又過來,對嚴清歌磕頭道:“娘娘,這城門今日要晚一個時辰開,再有小半個時辰就到開門的時間了。”


    很早以前,京城的城門夜裏是從來不關的,也沒有什麽夜禁的說法,自從京城被蠻人入侵以後,大家再迴到京城,城門就開始每到固定的時間關閉了。


    現在四皇子管著京城,在關城門之外,還加上了夜禁,夜裏會有禁衛軍四處搜捕在外麵亂走的人,一旦有什麽嫌疑,立刻下獄。


    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城門終於被打開了。


    沒想到,城門內首先湧出來約莫近五百名禁衛軍,洪流一樣衝過來,在官道上快步向嚴清歌她們走來。


    嚴清歌和柔福長公主的身份擺在那裏,是可以走官道的,這些士兵看到炎王府的馬車印記,稍加避讓,路過她們的時候,自然的分成兩隊,繞開她們。


    嚴清歌坐在簾子後頭,分明聞到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這些禁衛軍到底在城內做了什麽?


    嚴清歌心頭有些沉重,終於等禁衛軍全過去了,炎王府的馬車才朝外走去。


    不一會兒,就到了柔慧公主府上。


    這碼頭就修建在柔慧公主府旁,被綢緞和長竹竿搭了漂亮的彩色棚子,因為收到邀請的人大部分都住在城裏,並不知道那城門禁的緣故,嚴清歌和柔福長公主是最後到的一批人。


    柔慧公主人還沒走,聽人通報是柔福長公主帶著嚴清歌來了,趕緊親熱的迎上來,笑道:“妹妹,可算是盼到你這個稀客了?”


    柔福長公主微微一笑,卻不顧柔慧公主立刻請她上船的要求,而是微微的扯了扯柔慧公主的衣袖,道:“借一邊說話。”


    嚴清歌猜測,柔福長公主一定是要問今日城門為什麽晚開的事情,便等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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