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清歌和如意走在前麵,已經能看到掛著炎王府旗幟的茅廬了,卻被一直關切著後麵的仆婦叫住了。


    “大小姐,那邊有人抱住皇長孫殿下,不還給咱們。”那仆婦著急道。


    嚴家的下人,盡管覺得能夠養育一位皇長孫,是非常有榮耀的事兒,可是出了事兒,免不了會後悔,擔心萬一元堇出事兒,會不會給自己帶來災難。


    今日菊花,雖然人沒有多到接踵摩肩的地步,但也是人流如織,會混進來歹人,並非不可能。


    一聽似乎是元堇那邊出了事情,嚴清歌立刻轉身迴去。


    那抱著元堇的男子,身材高大精壯,站著的姿勢非常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武藝一定很好。


    元堇也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並不好,小小的人兒,身上散發出難言的煞氣,道:“將我放下來!”瞧他揚爪子的姿勢,顯然又要動手。


    抱著元堇的人,顯然沒有將元堇這點兒武力值放在心上,他輕鬆的抬起手,兩根指頭就將元堇的手腕牢牢夾住,讓他根本做不出半點兒其餘動作。


    “殿下,得罪了!”這男人語氣頗為恭敬的說道。


    聽到這男人稱唿元堇為殿下,明秀姑姑和嚴家跟來的下人們,臉色都變了。這男人一定是知道元堇身份的。


    嚴清歌趕了過來,見到兩邊對峙的場麵,心中也是暗暗叫苦。


    現在別說是她,就是武藝比她還高強的明秀姑姑,都不敢妄自動手。元堇在那男人手中,投鼠忌器,她們動手沒什麽,可是萬一傷到元堇,可怎生是好。


    “這位公子,不知我們嚴家對幾位有何失禮的地方,還請公子告知。”嚴清歌對那男子行了禮,說道。


    這男子對嚴清歌倒是客氣,立刻迴禮,道:“嚴小姐,不敢當!太子殿下很久沒有見到小殿下了,趁此菊會,想要父子相會一場。嚴小姐看顧小殿下有功,還請和我們一起來。”


    嚴清歌這才明白,這又是太子玩的把戲。


    元堇聽到那人說起太子殿下,身上驟然鬆弛下來,不再反抗了。


    對太子,元堇見麵不算太多,可是不管元芊芊也好,還是他身邊伺候的人也好,總是給他灌輸要崇拜太子,尊敬太子,孺幕太子的念頭,加上太子每次見了元堇,都和顏悅色,還會給他一些稀罕的小玩意兒,元堇對太子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


    嚴清歌頭皮一陣發麻,沒想到隻是出門兒散散心,竟遇到這樣的麻煩。


    她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炎王府茅廬,想著,若是方才她腳程快幾步,到了炎王府茅廬,見到炎修羽,這件事現在估計就簡單多了。


    老天竟像是能聽到嚴清歌的想法,她才轉了這個念頭,就見炎王府的茅廬裏,走出來一個長身玉立的人影,正是炎修羽。


    炎修羽出來後,似乎是在找人,四處望了望,看到菊花叢映掩下的小路上,站著嚴清歌一行人。


    他驚喜的對著嚴清歌搖搖手臂,大步走過來。


    見到炎修羽來了,嚴清歌一顆心登時放迴肚子,待會兒別說是見太子,就是連皇帝一起見,她都不怵。


    “清歌妹妹,這是怎麽迴事兒?”炎修羽瞧瞧這邊的情況,看出了不對。


    嚴家出門,隻有女眷和小孩兒,肯定是不會帶上青年男仆,那邊卻有男人卻抱著元堇。雖然元堇並不反抗,但不代表這人就是嚴家的。


    炎修羽二話不說,就伸手去接元堇,豈料元堇哼了一聲,背過臉,根本不看炎修羽,生怕被炎修羽帶走,就不能見到太子了。


    盡管嚴清歌能夠理解,元堇和太子之間有著割舍不斷的父子天性,但心裏還是有點兒怪怪的,覺得自己在養一隻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嚴清歌拉過一臉尷尬的炎修羽,輕聲和他解釋道:“這幾位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人,他們要帶皇長孫殿下去見太子殿下。”


    這幾名侍衛沒想到招來了炎修羽,對炎修羽行過大禮,硬著頭皮對嚴清歌道:“嚴小姐隨我們去吧。”


    “這又是怎麽迴事?”炎修羽長眉一挑,問道,語氣很是不愉悅。


    “太子殿下想要招嚴小姐去,問一問小殿下近些日子的情況。”那侍衛幹巴巴的迴答。


    炎修羽豔麗的臉上,露出個不像是笑容的笑容:“是麽?”他眾目睽睽之下,拉過嚴清歌的手,道:“我也有日子沒有見過殿下了,便和你們一起去吧。”


    這幾名侍衛哪裏有膽子攔下炎修羽,隻好在前麵帶路,將一眾人引到了太子所在的茅廬中。


    太子所在的茅廬,非常的不顯眼。四周的細長竹簾全被放了下來,不進去,根本見不到裏麵是誰。


    進門後,隻見太子正端坐在地上,身著飄飄白衣,麵前擺著一方古琴,一副飄逸淡然的扮相。


    若不是人們早知他是太子,隻看他清瘦到過分的相貌,和他的打扮姿勢,以及四周空氣裏的清雅香氛,一定會覺得太子是個出塵的世外高人。


    炎修羽在心裏咬牙切齒。


    太子是個什麽人,他再清楚不過了,這人心眼兒比十萬個篩子的洞加起來還多,平時出現在朝堂,都是穩重的扮相,今日打扮成這樣,不就是為了勾搭他的清歌麽。


    而且,還是借著要看兒子的便利,來勾搭他的清歌,臉皮真是太厚了!


    他眼神怪怪的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嚴清歌。幸好,別看太子裝成這樣,他的清歌還是沒半分所動,反倒是隱隱的有些戒備,這讓炎修羽心中登時放下一座大山。


    平心而論,太子現在的打扮,猛一看,的確是很棒,但卻讓嚴清歌看到的第一眼,渾身都發毛了。


    這一招扮高人,扮清雅的做派,可不是嚴淑玉曾經玩到爐火純青,叫她看到吐的絕招麽!


    怪不得上一世太子和嚴淑玉能夠那麽和諧的在一起過日子,原來這倆人,從根子裏都是一樣的。


    元堇卻沒有感覺到室內安靜裏透露出不安的氣氛,他眼睛一亮,掙紮了兩下,被侍衛放到地上,小跑著朝太子跑了過去。


    “拜見父親大人。”元堇盡管一臉孺幕,恨不得立刻撲到太子懷裏,可還是對著太子行過禮,才顛顛的跪坐在太子身邊,好奇的看著太子手下的古琴,問道:“父親,這是什麽?”


    太子“慈祥”看了看元堇:“是古琴。”


    說完後,他仙翁仙翁的彈了兩聲,元堇討好的拍起肥嘟嘟的小巴掌:“父親大人,您好厲害。”


    嚴清歌有些不忍直視。


    原來,元堇並不是完全沒有遺傳到太子和元芊芊的優點,起碼元芊芊看人下菜碟的這本事,元堇簡直學了個十成十。


    在嚴家這一個多月,元堇大部分時候都是臭著臉的,對誰都不客氣。一見到太子,立刻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嚴清歌簡直以為他此刻是哈巴狗附體了,隻差沒有生出一條搖成小蒲扇的尾巴。


    “你似乎胖了些,很好!很好!”太子端詳了一下元堇,說道。


    “堇兒很乖,雖然不在父皇身邊,也每天吃很多,把自己養的很壯。”說完,他看了眼明秀姑姑:“堇兒已經很久沒有犯病了。”


    太子點點頭:“孤這邊放心了。”


    剩餘的人,都跪坐在旁邊,看這對父子令人牙酸的表現。


    因為有了炎修羽在,太子大部分時間,都在溫聲細語的和元堇對話,沒有多和炎修羽和嚴清歌開口。


    他對元堇的情況,還是有一些了解的,甚至問起元堇習不習慣每日喝嚴府給他專門燉的湯水,那些湯水,儼然就是明秀姑姑每天給元堇安排的藥膳。


    元堇有問必答,一反和在嚴家的時候,對人愛答不理的習慣。


    即便之前嚴清歌以為,元堇在明秀姑姑的教導下,禮儀上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可是看到此刻的元堇,嚴清歌才曉得,元堇哪裏是不懂禮,根本就是懶得對他看不上的人持禮。


    這樣傲慢的孩子,實在是讓嚴清歌有些胃疼。


    一直在太子這裏挨過小半個時辰,太子才溫善的對嚴清歌和炎修羽道:“堇兒身子不好,孤曾聽人說,是因為宮裏女子和太監多,陰氣重的緣故。以前孤不信這樣的說法,此番因緣巧合,老天叫他住到嚴家,身子立刻見好,可見那說法還是有些可信的。這些日子叫嚴小姐多費心了,堇兒的身子,往後要勞煩你繼續照看。”


    嚴清歌恭敬道:“多謝太子殿下讚賞,民女自當盡心盡力。”


    太子看著嚴清歌眼觀鼻鼻觀心,不和他眼神有一絲對視的拘謹樣子,心裏一陣難受。


    隻是礙於炎修羽在旁,他什麽都不能表示。


    前些日子,從嚴家傳迴來的消息裏,便有嚴清歌和明秀姑姑的那番對話。


    看完後,太子的心緒許久不能平靜。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對嚴清歌放下了,她在宮裏的時候,他也曾利用過她,當時並沒有覺得什麽不妥。


    可那夜,就著燭光讀完嚴清歌對明秀姑姑的話,他才知道自己錯的多離譜。


    他瘋了一樣的找出自己之前畫過的嚴清歌的小像,癡迷的看了整晚,都沒有睡。


    這樣的女子,就如同最珍貴的寶石,天下難尋,他竟一再的錯過,一再的輕視。


    隻是,這珍寶可能永遠都不會屬於他了。


    這次借著菊會,他本想借著元堇的名義,和嚴清歌見一見,沒想到半道殺出個炎修羽。


    他們之間,這樣的無緣無份!老天何其殘忍,叫他隻能看著她,卻無法有一點兒接觸。


    太子心裏沉甸甸的,差點兒維持不住的表情。他看著那身邊乖巧無比的元堇,眼底竟是有一點兒濕了。


    他並不是不知道元堇在他跟前,和在別人跟前差別有多大。可是,若這孩子,是他和嚴清歌的,那該有多好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毒妻不下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石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石歡並收藏毒妻不下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