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一定要查到底!”


    儲秀宮中,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人,包括剛剛迴宮的水英。


    眾人聽著太子含著怒火的聲音,忍不住身上發寒。


    太子一向溫聲細語,從不發火,這還是他頭一迴現出暴怒之態。


    元芊芊住著的宮室內,隱約傳出哀聲痛哭,傳到院子裏時,細若遊絲,隱隱約約,仿若深夜女鬼飲泣。


    院子一角,曾經伺候元堇的二十幾位宮人,有一大半已被杖斃,剩餘跟這次事情脫不開關係的幾個,暫時得以保留姓名,等待被人嚴刑拷審。


    所有人心裏都沉甸甸的,尤其是其中幾個女子,臉上更是憂色深重。連元芊芊的兒子都遭了不幸,若是換了她們的孩子,豈不是要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這裏麵,一名陳姓侍妾,不自覺將手掠過小腹。


    太子叫人散了後,太子的女人們帶著伺候自己的人,迴了自己的屋子,唯有嚴淑玉腳下一轉,去了元芊芊那邊。


    元芊芊門口,兩名麵色嚴肅的姑姑好像機器一樣冷冰冰的站著,見了她,道:“嚴娘子,我們側妃今日不見人。”


    “那奴婢先迴了。”嚴淑玉溫聲說道。


    這時,屋裏傳來了元芊芊森冷沙啞,還帶著哭腔的聲音:“叫她進來。”


    屋內,一股苦藥味兒彌漫在空氣中,元芊芊滿麵淚痕,守在床前,看護依舊昏迷著的元堇。


    她握著元堇的手,已經唿喚了整整一個多時辰,元堇都沒有醒來的跡象。


    “你們都退下。”元芊芊雖然眼睛哭腫了,可是餘威猶在,隻是掃了一眼,吩咐了一聲,她屋裏的那些伺候的宮女們全都退潮一樣下去了。


    嚴淑玉跪在地上,輕聲道:“娘娘節哀,皇長孫殿下的病,隻要以後多注意,還是能治好的。”


    元芊芊得到噩耗,已經近兩個時辰了。癲癇這病症,此刻對她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關鍵是元堇那舌頭,如果元堇以後真的變成個啞巴,一個有缺陷的皇子,在宮內將會過上什麽樣的日子,可想而知。


    “你叫歐陽少冥來,給堇兒看舌頭。”元芊芊赤紅著眼珠,吩咐嚴淑玉。


    歐陽少冥近半個月都沒進宮了,論起醫術,歐陽少冥興許並不如在太醫院做了一輩子的老禦醫,可是論起邪門歪道,卻是世上一流的。別人說元堇這舌頭沒治了,說不定歐陽少冥能有法子。


    現在能立刻說動歐陽少冥,讓他趕進宮盡心給元堇治病的人,隻有嚴淑玉了。


    嚴淑玉溫聲道:“娘娘,我即刻就給家舅去信。”


    這信件要傳出宮,自然要靠元芊芊的門路,嚴淑玉可沒那麽大麵子,能和宮外之人通信。


    她正躬身想要告退,元芊芊的目光裏瘋狂之色連連閃動,叫住了嚴淑玉。


    “碧縈那個小賤、貨!若不是她,今天堇兒也不會出事。”元芊芊狠聲咒罵道。


    嚴淑玉將頭低的更低了,輕聲答道:“是,娘娘,清歌知道該怎麽做。”


    雖然元芊芊沒開口,可是她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她要嚴淑玉向歐陽少冥討墮胎藥,不能讓碧縈將孩子生出來。


    退出元芊芊的房間後,嚴淑玉和門外等著的宮女一起,靜靜的提著燈籠迴了自己的屋子。


    磨墨攤紙,就著一豆蠟燭的跳躍光芒,嚴淑玉寫了一封措辭非常平淡的信件,給歐陽少冥,請他進宮給元芊芊的兒子元堇治病。


    屋內,隻有她一個人。


    寫完信後,嚴淑玉審視著那封信件,滿意的輕輕吹幹上麵未幹的墨痕,臉上掛了絲得意的笑容。


    這封信被元芊芊動用關係,連夜送出宮去。


    第二日一早,歐陽少冥趕著宮中開門的時間,早早的來了儲秀宮。


    看過元堇的傷勢,歐陽少冥留下一瓶小小的藥粉,叫人每天給元堇上三次,又開了幾幅藥方,留了下來,說是常吃能壓製癲癇。


    看完元堇後,歐陽少冥對著形容憔悴的元芊芊行禮,道:“元側妃,小人想要見一見我那侄女兒,不知她可在。”


    元芊芊想起歐陽少冥和嚴淑玉那畸形的關係,心頭一陣厭惡,揮手道:“去吧,她在自己宮室內。今日殿下在,你們不要鬧的太荒唐。”


    歐陽少冥才不管太子在不在,臉上大喜。


    嚴淑玉今日穿了一身素白衣裳,鬢邊挽著白色絨花。她立誌要為嚴鬆年守孝三年,穿著打扮上,很是注意。


    這一身白衣,襯得嚴淑玉唇紅齒白,皮膚細軟,歐陽少冥瞧了瞧身邊嚴淑玉的兩個宮女,咳嗽一聲:“元側妃那裏缺人,叫我來喊你們去幫會兒忙。”


    這兩名宮女並非嚴淑玉心腹,他們的事情,斷然不能泄露給這兩人知道。


    將她們支開後,歐陽少冥一拉嚴淑玉的手,往內室走去。


    嚴淑玉臉上又羞又惱,掙紮著壓低聲音,小聲道:“今日殿下在的!”


    “不妨事兒,隻叫我摸一摸就好!我有半個月沒近過你身,日夜想著你。外麵有人給我送北蠻女,我都沒受。”歐陽少冥一邊說,一邊癡迷的看著嚴淑玉,手順著她寬大的袖管滑進去,衝著腋下直伸到胸脯上。


    被歐陽少冥又揉又捏,嚴淑玉一會兒眼神就迷離起來。


    雖然明知太子就在宮內不遠處,白日裏,宮內又處處都是耳目,她心中也不喜歐陽少冥,但不知為何,心裏那股野火卻是壓不住的往外冒,雙腿發軟下,半推半就,被歐陽少冥拉進屋裏去。


    過了一刻多鍾,嚴淑玉才和歐陽少冥出來。


    她坐在椅子上,將裙子後擺撩到身前,細細的處理著上麵的褶皺,怪道:“舅舅你怎麽如此不小心。”


    歐陽少冥紅光滿麵,得意的看著嚴淑玉,伸出大拇指在她耳根下磨蹭一把:“我最喜聽你叫我舅舅,方才怎麽不叫。”


    嚴淑玉臉色一白,目光複雜的看了看歐陽少冥。


    雖說二人沒有血緣,但到底是叫著舅舅長大的。何況她現在的處境,和歐陽少冥這般來往,簡直像是走鋼絲一般,分分鍾都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隻是,相處的久了,嚴淑玉倒不像以前那般抗拒歐陽少冥了。


    一則,是歐陽少冥歐對她,的確是非常好。二則,這種不能為人道的情感,讓她覺得非常刺激,竟有些欲罷不能。三則,歐陽少冥真的很有用,總是可以給她提供各種奇藥。


    她歎口氣,輕聲道:“你給我備一些墮胎藥,藥性越烈越好,我要用。”


    歐陽少冥才不會以為是嚴淑玉要用呢,他哦了一聲,道:“這個好辦,我下次入宮給你帶來。”


    “那誘發癲癇的藥粉和藥引,你還有麽?再給我製一些。”嚴淑玉想了想,說道。


    “這個倒是難辦。藥粉好說,可是藥引不好找,我尋了很久,才尋到那麽一點兒,上次入宮都帶給你了。那本是三人用的分量,我看那個元堇的傷勢,你全用在他身上了,倒是浪費。”


    聽歐陽少冥說引發癲癇的藥粉沒了,嚴淑玉眉頭微顰。


    歐陽少冥為安慰她,道:“雖說沒了那個,但我近來正試製新藥,那個倒是可以多給你些。”


    “舅舅又做了什麽?”嚴淑玉問道。


    “是叫人骨頭鬆軟的一味藥,加在飯裏,無色無味,隻要吃上一個月,隨便跌上一跤,或者磕在那裏,傷處骨頭立時酥斷,碎成一片一片,任世上再好的郎中都看不出緣由。”歐陽少冥得意的說道。


    他這藥,已經在二皇子給他提供的試藥人身上試過了,對婦人、老者、幼童最是管用。


    嚴淑玉聽了這藥,頓覺滿意,道:“舅舅還有旁的新藥麽?”


    “還有一味藥,我尚在做,做好能叫人得哮喘。”歐陽少冥說道。


    聽到歐陽少冥製出這麽多的新藥,嚴淑玉的目光中異彩漣漣,這些藥,都是她能用到的。


    試想,如果太**裏得寵的女人,一個個都得了怪病,然後狗咬狗起來,她的機會就來了。


    像這次,碧縈有身孕,就是她第一個發現的,然後稟告元芊芊,再趁著元芊芊找碧縈麻煩,對元堇下藥。果不其然,元芊芊立刻向她討要墮胎藥,而元堇也廢了,可謂是鬥得兩敗俱傷。


    正在此時,門口唿啦啦進來了五六個姑姑,瞥見歐陽少冥坐在嚴淑玉屋裏,一愣,認出他的身份,態度立時變得熱切起來。


    歐陽少冥的醫術她們是知道的,沒人願意無緣無故得罪一個醫術高明的郎中。


    “幾位姑姑可是為昨天之事而來。”嚴淑玉恭順的給她們行過禮,道:“今日舅舅給皇長孫殿下看傷勢,淑玉借機對舅舅盡一盡孝道,姑姑們不必拘束,該做什麽便做吧。”


    昨晚上就有人來嚴淑玉這裏搜過了,隻是怕夜裏搜的不幹淨,趕早又來搜一趟。昨晚在儲秀宮內,雖然這些姑姑們也找到些違禁的東西,可是沒一樣和元堇的病有幹係。


    這幾名姑姑對嚴淑玉和歐陽少冥行過禮,進屋一頓開箱倒櫃的翻找。不過礙於歐陽少冥的麵子,並沒有像在別的侍妾屋裏一樣如狼似虎。


    她們找了半天,什麽都沒找到,況且嚴淑玉本來就沒有嫌疑,便走了。


    半個月前,元堇得了風寒,元芊芊非要叫歐陽少冥開藥,嚴淑玉半推半就,讓歐陽少冥將誘發癲癇的主藥下在那劑治風寒的藥裏。昨天更是將所有的藥引提前拋灑在元堇可能去的地方,她這裏能搜出來才怪。


    歐陽少冥滿含笑意的看看嚴淑玉,輕佻的說道:“我也該出宮了。過幾日我來,你再給我盡盡孝道。”說完後,揚長而去!


    嚴淑玉這次不再羞惱,反倒很是得意的看向桌上還在冒著輕煙的溫熱茶水,用微不可查的聲音輕輕道:“隻要你能給我想要的,那又何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毒妻不下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石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石歡並收藏毒妻不下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