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淚人兒一樣的嚴清歌,炎修羽又是哄又是拍,甚至在她帶淚的臉上偷了好幾個香吻,像是對一個小孩子一樣。


    他雖然最見不得嚴清歌哭,此番卻沒有後悔自己這次的剖解心跡。


    以前的嚴清歌,就算和他最好的時候,偶爾還是有點兒讓他摸不到頭腦,似乎她是個在橫塘路那頭的飄渺仙子,看得見,摸不著。現


    在的她,給他的感覺驟然一變,他能感覺到,沒有什麽能夠讓他們分開了。


    門外的院子裏,鴉雀無聲的站了一地人。


    太子臉色雪白,立在門口,將方才炎修羽的話,和嚴清歌痛快的哭聲全都收入耳朵。


    如意被兩個姑姑堵著嘴,拉著跪在一邊兒,驚恐的看向方才突然衝進來的太子一行人。


    她所在的位置,能聽到嚴清歌的哭聲,和屋裏隱約傳來的炎修羽的說話聲,她猜測著,大概是太子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話吧。


    那麽大小姐和姑爺不會有事兒吧?


    就在如意恐慌無比時,太子抬步朝外走去,跟他來的十幾個太監和姑姑嘩啦啦也全散了。


    如意被那兩名姑姑鬆開,身上一軟,竟是癱倒在地。


    方才實在是太可怕了,她想要立刻進屋去通報嚴清歌,但是手腳發軟,半點都動不了。


    好半天,如意才緩過勁兒,還沒進屋,就大聲喊道:“大小姐,姑爺,不好了!”


    嚴清歌哽咽著摸了摸臉上的淚,打了個哭咯,不好意思的推開炎修羽,拿出帕子擦了擦臉,道:“如意要來了,你也老實些。”


    如意軟著腿腳,推門進來,看見嚴清歌臉上淚痕婉然,衣服也有些起皺,趕緊道:“大小姐,姑爺!方才太子來了,在外麵聽了一會兒才走。我給兩個姑姑摁住,想要報信兒,沒來得及。”


    嚴清歌和炎修羽麵麵相覷,這麽說,方才他們兩個的話,都被太子知道了。


    定了定神,嚴清歌仔細想了想可能帶來的影響,鬆口氣,對如意道:“不礙的。”


    左右她和炎修羽訂了婚,這迴又是太子算計炎修羽在前,太子自知理虧,就算心裏有什麽別扭,明麵上不會動他們,他們兩個都不會有事的。


    至於太子底下的小舉動,那就更無所謂了。


    宮裏她有水太妃的人照看,中招的機會不大。


    而宮外,炎王府也不是那麽好惹的。


    此前太子才讓五皇子取代了炎王爺在刑部和大理寺的位子,惹得朝中至今很多人不滿,若是他再對炎王府有什麽舉動,諫官們也不是放著吃白飯的。


    如意不太明白嚴清歌和炎修羽為什麽還這麽坐得住,但被嚴清歌的鎮定影響,她心下安穩多了。看大小姐這樣子,這件事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她幹著急也沒有用。何況大小姐那麽能幹,肯定可以解決的。


    有如意這個外人在,嚴清歌激蕩的情緒才稍稍迴複正常。


    她收拾心情,趁著時間還沒那麽晚,離宮門落鎖有點兒時間,撿著自己在宮裏麵緊要的事情和炎修羽說了說。


    這裏麵就包括她現在和水太妃合作的事情。


    炎修羽聽完,眼中卻是異彩連連,幾次張口,最後又閉上了。


    嚴清歌知道他有問題想問,道:“你想說什麽隻管說就是。”


    “我……我想問問,那個……你說的那個推測懷胎日子的法子準不準。”炎修羽別看臉皮厚,遇到這種婦人的隱私事時,還是很扭捏的。


    “你問這個做什麽?”嚴清歌不解道。


    “我哥哥現在賦閑在家,嫂嫂左右也沒事兒,他們多年沒生下一子半女,若是那法子管用……”炎修羽一撓頭,滿是尷尬道:“算了算了,就當我沒問過吧。”


    盡管他神經粗,也感覺到自己一個小叔子關心嫂子房裏事,似乎有那麽一絲不對。


    嚴清歌卻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其實炎修羽遠不必這麽尷尬。柔福長公主的孕事,被很多人關心,完全可以拿到明麵上來說。


    她看著臉色微紅的炎修羽,將那推斷受孕日子的時間細細道來,聽著聽著,炎修羽的臉蛋越來越紅,最後簡直像是能冒出蒸汽一樣。


    嚴清歌說完,道:“你記住了麽?”


    “我……我……我……我全都記住了……”炎修羽緋色臉蛋上一雙眼睛像是能滴出水一樣,對著嚴清歌點頭如搗蒜:“等告訴了嫂嫂,我也一定不會忘的。我們……我……”然後猛地衝出去門去,奪路而逃。


    嚴清歌看著他的背影,這才後知後覺,似乎炎修羽理解到了什麽不得了的地方呢。


    炎修羽走了,嚴清歌仔細的用這屋裏爐上溫著的熱水洗了洗臉,用帕子蘸水敷了下眼睛,防止等下水腫,然後又拿袖口裏隨身常帶的香脂抹過臉孔,才帶著如意迴了鳳藻宮。


    方才太子來喊人的事情,已經有人通報了皇後。


    嚴清歌才一進鳳藻宮,就有人來喊她去皇後那裏。


    嚴清歌迴來前收拾過一番,看起來毫無異狀,靜靜的跟著人去了鳳藻宮的正廳。


    皇後才睡過一會兒起來,換了一身衣服,斜斜靠在鳳椅背上,見了嚴清歌,拖長聲音道:“嚴姑娘迴來了,禦花園裏梅花兒開的好麽?”


    嚴清歌能聽出皇後聲音裏淡淡的怒火,顯然,皇後對嚴清歌聽了太子傳喚出去一趟,非常的不滿意。


    她恭順迴答道:“迴娘娘,清歌沒去禦花園。炎小王爺喝醉了,跑到一個很偏僻的地方。奴婢廢了很大力氣才製住他。才一送走炎小王爺,清歌就迴來了。”


    “哦!”皇後狐疑的打量著嚴清歌,據她得到的消息,前腳嚴清歌被人領去了冷宮的一個院子,後腳太子就也去了。雖然兩人不是一塊兒從那裏出來的,可是也讓她怒火中燒。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這個狐狸精就想和她兒子有一腿,簡直太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這時,一名姑姑從門外走進來,順著帳幔的遮擋,悄悄的走到皇後身後,附耳說了句什麽,皇後的臉色驟然變得溫和起來。


    這姑姑才從外麵得到消息,炎修羽的確也在那個小院裏,而且和嚴清歌差不多時候出來,而太子離開的就比較早了。


    有炎修羽在,嚴清歌和太子之間,絕對不可能發生什麽。皇後再看向嚴清歌的眼神兒,便沒那麽毒辣了。


    嚴清歌早就用眼角餘光掃到那名姑姑的小動作。她佯作不知,道:“娘娘,炎小王爺將清歌也鬧了一身酒味兒,清歌怕衝撞娘娘,求娘娘恩準清歌迴去換身衣服,再來陪伴娘娘。”


    “你迴去吧。我快歇著了,你也早點歇吧。”皇後放下心事,懶得再搭理嚴清歌,便放她走了。


    出了殿門,如意在外麵等著,看見嚴清歌無事,鬆了好大一口氣。


    見嚴清歌迴來,一直在屋裏等著的霞紛急忙道:“嚴小姐可還好?”


    她從禦膳房一迴來,就聽到嚴清歌被太子的人帶走的消息,可嚇了她一大跳。見嚴清歌全須全尾迴來,提心吊膽了個把時辰的霞紛那顆心終於放迴肚子。


    “叫姑姑擔心了,我沒事兒。”嚴清歌笑著答道。


    霞紛才放下心,可是仔細一打量,發現嚴清歌的眼皮兒微微不對,再細細一看,竟然似乎是哭過,心裏又咯噔一聲,道:“姑娘有事兒,千萬別瞞著老奴!”


    見霞紛一直盯著自己眼皮兒看,嚴清歌知道她大概還是留下了一點兒哭過的痕跡。她沒瞞著霞紛的必要,將發生在那冷宮小院裏的事情大概說了說。


    霞紛這才鬆了口氣,歎道:“哎,都是老奴的疏忽!今日本不該叫嚴小姐出事兒的。”


    嚴清歌想起霞紛去了膳房,問道:“霞紛姑姑在膳房裏打探的怎麽樣了。”


    “說來也怪,娘娘那裏的飯菜我查了查,按說是沒有一點兒問題的,可嚴小姐今日怎麽會吐呢。”霞紛不解的很。


    可是,必定是哪個環節出問題了,嚴清歌才會嘔吐。


    這件事,嚴清歌並沒有太放在心上,霞紛卻是一直查了下去,最後告訴嚴清歌一個結果,問題就出在當天伺候嚴清歌和皇後吃飯的兩個宮女身上,她們兩個,必定有一個對飯菜動了手腳。


    嚴清歌吃驚不已,皇後身邊伺候的大宮女,也有敢這麽大膽的,難道不要命了麽?


    皇宮治鳳藻宮,可是很嚴的,普通的宮女、姑姑犯了錯,直接就是打頓板子扔出去,生死由天。也沒見她有什麽特別愛重,可以放過一馬的宮人。


    過了幾天,嚴清歌聽說了一件事兒,太子來給皇後請安時,皇後將身邊的一名大宮女碧瀟賞給了太子做侍妾。


    那碧瀟,正是當日伺候皇後和嚴清歌吃飯的大宮女之一。


    登時,一切迷題都解開了。


    她當天莫名嘔吐之事,別看皇後沒有提,可是暗地裏還是在查了,最後查出來是碧瀟下的手。


    至於碧瀟為什麽要冒著那麽大的危險下手,又為什麽會被皇後賞給了太子,原因隻有一個——碧瀟本就是太子的人,為了給太子辦事才暴露的,皇後沒辦法處置她,才將她賞賜給太子,也算是另類的給太子一個警示。


    這對天家母子之間的你來我往,明爭暗鬥,真真是叫嚴清歌大開了一迴眼界。也讓她下定了決心,以後皇後再留她吃飯,她盡量少吃,免得又中了什麽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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