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營地的騷動,是兩方人正在砍殺。


    不用看得清楚嚴清歌就知道,一定是今日剛來的顧軍和靜王軍起了衝突。晚上還在吃烤野牛把酒言歡,現在卻兵刃相見,真真是諷刺。


    可是從山後來的那隻軍隊,嚴清歌就不清楚到底又是何方勢力了。


    而且,山後來的那隻軍隊,實力明顯是最強的,因為他們沒有打火把,倒是騎了許多馬,顯然對青州的地勢比較熟悉,抹黑也能趕路。


    眼下,儼然成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勢,嚴清歌他們這隻五十人的小隊伍,出去根本連牙縫都不夠填的,隻能做壁上觀。


    根本沒人能夠想到事態會如此瞬息萬變。


    尤其是周教頭,他吃驚的嘴巴久久合不上。


    山後來的那隻軍隊,腳程快極了,隻是兩刻鍾功夫,就奔馳到了山下。


    借著靜王營地的火光,嚴清歌看清楚了,那些騎在馬上的人,一水兒都是蠻兵打扮。


    看來,這次靜王軍和顧軍全部要完!


    “蠻兵什麽時候這麽聰明了。”周教頭吃驚不已。


    不怪周教頭看不起蠻兵,蠻兵的確是非常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他們擅長騎馬,可是幾千年來,從來沒有發明過馬鞍、馬鐙、馬蹄鐵這些實用的東西。哪怕是現在,很多北蠻人還是騎著裸馬。


    他們以捕獵為生,但弓箭卻使的不好,最擅長的還是用刀砍。


    說到刀,北蠻之地多礦產,可是他們從來不會冶鐵鍛礦,所用的刀具和金鐵之具,大部分都是從大周換過來的。


    這樣一個崇尚個人勇武,不管做什麽都不會過腦子的民族,怪不得周教頭會吃驚他們今日的突襲了。


    嚴清歌心中也覺得非常奇怪。


    有了那隻蠻兵的加入,混戰在一起的顧軍和靜王軍,頓時成了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切割。


    本膠著著的戰局,立刻成了一麵倒的局勢——隻不過原來膠著著的雙方,全都成了獵物。


    蠻人的喊殺聲斷石裂金,穿透了寧靜的黑夜,到達嚴清歌他們躲著的山頭,滲人的迴蕩在他們耳畔。


    嚴清歌默默的縮了縮脖子,抱著膝蓋坐了下來,目光卻透過長草,緊緊的盯著營地不放。


    不知道過了多久,蠻兵的殺戮才告一段落。


    不多時,她看到了自己想看的。


    隻見一名蠻兵從靜王營地的帳內,拉出了一對男女。


    女的是嚴淑玉,男的正是和他不清不白的那位。


    這蠻兵一路拖著掙紮不休的嚴淑玉和那男子,到了一名端坐馬上的首領樣男子前。


    那男子騎著馬,圍著嚴淑玉和那名男子渡步,然後不知說了什麽,他身側一名騎兵伸臂將嚴淑玉撈到了馬上,結結實實的摁住了。嚴淑玉的奸夫則被一腳踢開,不知是昏過去還是死了。


    過不多時,那群蠻兵帶著劫掠到的糧食和唯一一名女人,唿嘯離開,留下一地的死屍。


    此時天色也開始亮了。


    眼看蠻兵已經走遠,嚴清歌站起身,道:“我們下去。”


    周教頭吃驚的看著嚴清歌,道:“嚴小姐,下麵可能危險。”


    “以前危險,現在已經不危險了。”嚴清歌道:“若是不趁著還能找到一兩個活人,我們就永遠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而且,若我沒估計錯,那些蠻兵並沒有將所有的軍草糧食都運走。”


    嚴清歌最後一句話,徹底鼓舞了周教頭。


    在島上的三個月,他們的很多生活必需品都用光了,正是急需補充的時候。雖說死的也是大周同袍,可靜王軍等同叛軍,不比北蠻人可愛,他們撿漏子,還是給靜王軍臉麵呢。


    有了糧食做鼓勵,下山的路他們走的比上山快得多,到達靜王營地的廢墟時,清晨的露水還沒有幹。


    遠看他們還不覺得,但近看的時候,隻覺得眼前是煉獄一樣,一地的屍體,一地的殘肢,刺鼻的血腥味讓人根本沒法唿吸。


    那些蠻兵走的時候,沒有放火,興許就是因為死屍太多,根本是燒不起來。


    興許這裏麵還有人隻是受了傷,還活著,可是要翻騰出來,卻是一件大工程。


    周教頭不忍讓嚴清歌一個女孩兒家做這種活,叫她遠遠的呆著。


    過了兩個時辰左右,周教頭和另幾人扶著幾名渾身血淋淋的士兵出來。


    這幾人受的傷比較輕,意識還算清楚,能夠問話。這已經是他們找到的最好的問話人選了。


    因為嚴清歌做男子打扮,身上還穿著皮鎧,臉上也刻意用泥土抹黑了兩把,所以輕易看不出是女子,但她身上的上位者氣質是變不了的。


    這幾名為傷病跪在地上,聽嚴清歌問話。


    “你們是哪裏的軍隊?”


    “報將軍,小的三人全是顧軍之人。”那三人齊齊迴道。


    “你們顧軍領軍之人是誰,為何要來和靜王軍會和。”嚴清歌問道。


    “我們將軍是顧明光,昨夜被靜王帳下賊子突襲,已經戰亡了。我們將軍來此,是接到了靜王軍的信件,說五皇子在此,希望能夠聯軍,將五皇子送入玉湖城。我們將軍聽了消息才來的,誰知道竟是靜王的一場陰謀。”一名士兵顯然了解的比較多,哽咽著說道。


    嚴清歌點點頭,顧明光這名字她沒有聽說過,和她舅媽應該不是同一支。若拿小兵說的是真的,這將軍也是可憐。


    另外一個士兵忽然插言道:“不知將軍是誰?若有機會,可否為我家將軍報仇!昨晚小的眼睜睜看著那蠻將和靜王軍的那個妖女講話,似乎那妖女和蠻將相熟。”


    “對!那蠻將最後將妖女帶走,也沒有殺妖女的姘頭!他們一定早有勾結。蠻兵一定是妖女和她姘頭引來的。”第三個士兵有氣無力道。


    “且慢,你們可知那個妖女的姘頭是誰?”


    “不知,隻聽人說,那人是隨行的軍醫,姓歐陽。到底是誰,我們並不清楚。但是靜王大營裏的人,都聽那個軍醫的吩咐。”


    “歐陽少冥!”嚴清歌忍不住脫口而出。


    她曾經見過歐陽少冥,不過僅僅一麵之緣,印象不是很深刻。可是驟然知道是他,再將這幾日看到的那男子的身形,和記憶中的歐陽少冥一對應,嚴清歌立刻就知道是他無誤。


    “嚴小……嚴小將軍,你知道那人是誰?”周教頭差點說漏嘴,又對嚴清歌喊嚴小姐,幸好激靈的改了口。


    嚴清歌怎麽都想不到,嚴淑玉居然那麽大膽,跟旁人亂攪合便罷了,這次竟勾搭上了她的舅舅。雖說兩個人沒有血緣關係,可那也是她的長輩。


    “那歐陽少冥,是海氏藥房的三少掌櫃。他雖然不姓海,但卻從小被海氏藥房的老掌櫃養大,並入了海家兄弟的齒序排列。”


    不少人都不解的看著嚴清歌,不知道嚴清歌忽然提起海氏藥房做什麽。


    嚴清歌頓了頓,道:“嚴淑玉的親生母親,就是海氏藥房老掌櫃的親女。”


    頓時,眾位兵丁一陣嘩然!


    若是嚴清歌說的沒錯,這個嚴淑玉,竟是和她的舅舅搞到了一起!


    這三天多,他們可是眼睜睜看著嚴淑玉和她舅舅摟摟抱抱,摸摸小臉,拉拉小手什麽的,這未免也太不要臉了吧!


    就連地上那三個傷兵都驚呆了,想不到自己還能聽到這樣的秘聞。


    嚴清歌的震驚絲毫不比他們少,嚴淑玉沒下限到這種程度,讓她覺得無比荒謬,甚至對嚴淑玉由來已深的恨意都鬆動了幾分——對這種罔顧人倫的畜生,她那麽的放在心上,是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點。


    周教頭這幾天吃的驚,快要比他前半輩子吃的都要多了。


    他默默的迴過頭,咳嗽一聲,製止住越說越離譜的部下們,道:“行了!既然事情都搞明白了,我們去瞧瞧軍糧。”


    搬軍糧才是第一要務,至於太子的那個侍妾跟她舅舅怎麽亂搞,不是他周教頭的管轄範圍。


    那三名傷兵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了,說的多是顧軍的事情,對嚴清歌他們沒什麽幫助。


    但嚴清歌的眉頭卻皺的老高——那三名士兵說了,嚴淑玉似乎和那名蠻將認識,這件事卻是有些離譜了。難道嚴淑玉這三個月裏,曾經和蠻兵打過交道麽。


    但那若是真的,昨晚上蠻兵將她扔在馬背上的行為,可是蠻橫的很,半點不見憐香惜玉呢。


    嚴清歌左思右想弄不明白,周教頭已經喜滋滋的將糧車拉了出來。


    顧軍初來乍到,糧草大部分還沒來得及卸車,蠻兵隻掠走了一部分,甚至連拉車的牛馬都沒殺,這下可好,他們在島上的補給要大大的增多了,別說今年冬天可以扛過去,就是再多挨上幾年,都沒有問題。


    炎修羽丟了以後,他是曾經起意想要去過玉湖城,可是卻被嚴清歌一番話打消了。


    是啊,玉湖看起來雖然安全,可是又能安全多久呢?


    而且現在裏麵達官貴人滿地走,糧草不一定夠不夠,哪裏輪得到他。


    且迴去後,炎修羽失蹤的罪過,一定會被放在他和那些幸存的士兵頭上。


    但若是在外麵多堅持堅持,便成了抗蠻的義士,何必要迴去領罪,而不做一個英雄呢。


    雖然他明知道,這裏麵有嚴清歌的私心在,嚴清歌心心念念的,就是找到炎修羽。找不到活人,找到屍骨也好。找不到屍骨,能多殺點蠻人報仇也好,這和他的利益又不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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