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時候,嚴清歌坐在樂軒身邊,喜滋滋的對顧氏和樂毅道:“快看我學表兄學的像不像?”


    她眯起眼睛,板起臉孔,學起樂軒那副近視眼的獨特書呆表情。


    樂軒恰好也抬起臉夾菜,倆人的表情瞧著真是有那麽幾分相似,讓顧氏噴笑出來,啪的拍了嚴清歌後背一下:“就會作怪!”


    嚴清歌見她表現,知道自己學的還算**不離十,心中很是高興。


    吃過飯,樂毅忽然問道:“今天炎修羽怎麽沒來?”以前炎修羽都會留到晚飯後才走,他會在吃過飯後教導他一會兒功課。


    “羽哥來了,還帶了兩籃子新鮮楊梅,後來想是家裏有事兒,急匆匆走了。”顧氏說道。


    “哦,我說書房門口怎麽被人放了一籃子楊梅呢,原來是炎小王爺來過了。”嚴清歌笑嘻嘻道:“再過幾天就過了吃楊梅的季節了,這倒是最後一波好楊梅啦。”


    樂毅嗯了一聲:“他倒是有心。過幾日就是他十二歲生辰,炎王府可能會舉辦宴會,你們記得備下來禮物。”他重點對樂軒道:“尤其是你。”


    樂軒微微有些苦惱的答道:“知道了,父親!”


    對父親的不信任,樂軒很是無奈。他隻是愛讀書,又不是真的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在白鹿書院的時候,他人緣可比炎修羽好多了,沒少給炎修羽解圍,隻是父親沒有看到罷了。


    嚴清歌給炎修羽送過帕子、吃食、裝東西的小香囊小荷包,還送過帽子、手套……平日裏能送的東西差不多都送完了,碰上了他生日,倒叫嚴清歌為難起來。而且,十二歲生日不管在哪家,都是要大過的,這禮物還不能輕。


    她思前想後,決定過幾天迴一趟嚴家,去她母親的那堆嫁妝裏找找,看有沒有合適的禮物。實在沒有,再去坊市買。


    炎王府現在喜氣洋洋,因為他們炎小王爺打娘胎裏帶來的那不知道疼痛為何物的毛病,很可能快要好了。


    下午炎修羽帶著手上的傷口迴家,炎王爺本來還沒當迴事,因為炎修羽不知道疼,,所以經常會莫名其妙的在身上弄出傷口來。但是在知道炎修羽覺得那傷口有疼痛感時,炎王爺才重視起來。


    京中出名的神醫歐陽少冥給炎修羽治病,算時間已經有一年了。


    炎修羽每天都要做藥浴,隔幾天歐陽少冥就會給他針灸,每月還要服用三次湯藥。


    炎修羽偶爾也會說自己能感受到一點兒似痛非痛的異樣觸覺,可是卻從沒有像今天那樣酌定說出感覺到疼。


    為了炎修羽這怪病,炎王爺可算是操碎了心。


    炎修羽是遺腹子,出生後沒多久,老王妃也去世了,可以說,是炎王爺一手把炎修羽拉扯大的,長兄如父,說的就是炎王爺。


    眼見得炎修羽這病要好,炎王爺的欣喜溢於言表。加上炎修羽馬上就要過十二歲生辰,炎王爺笑著下令:“傳令下去,修羽生辰那天在京裏施飯,來的人每人發兩個白麵饅頭,一碗肉菜。”


    炎王府要施飯的消息很快就傳出去。盡管炎修羽頑劣的名聲在京裏麵很是顯著,但那些早就準備好要去吃饅頭和肉的平民百姓,都沒口子的說著炎修羽的好話。


    畢竟炎修羽一沒有調戲哪家妻女,二沒有霸占了誰家家財,頂多和身邊的人口角多些,脾氣暴些,但這些都是貴族老爺們圈子裏的事兒,影響不到他們的生活。


    嚴清歌也聽說了這消息,當她曉得炎王府施飯是因為炎修羽的怪病快好了時,立刻提筆寫信給炎修羽,發自內心的恭喜了一番。


    炎修羽接到信後,心裏百般難言滋味兒。


    他這幾天一直悶悶不樂,炎王府的人問不出個所以然,但看他隻呆在家裏,並不出去找事兒,就放任不管了,沒人知道他是為了嚴清歌而不開心。


    拿著嚴清歌送來的信,炎修羽看了放下,放下又拿起再看。信裏麵字跡、口氣都是他很熟悉的,似乎和往常沒什麽不同。


    他瞧的那信的邊兒都快要磨毛了,才猛的起身,向外跑去,嘴裏喊道:“背馬,我要去師父家。”


    嚴清歌看見炎修羽的時候,驚喜道:“炎小王爺來了?你不是在家裏準備十二歲生辰麽,怎麽得空啦。”


    炎修羽定定看著嚴清歌的臉,道:“我……你別叫我炎小王爺了。”


    “怎麽啦?”嚴清歌不解道。


    “你跟師母一樣叫我羽哥,或是叫我修羽哥哥都可以。”炎修羽認真道:“我都叫你清歌妹妹了,你還一直叫我炎小王爺。”


    嚴清歌笑彎了眼睛:“是是是!我知道你要過十二歲生辰了,往後就是個大人了,不是什麽‘小’王爺!我以後就叫你羽哥好了!”


    炎修羽點點頭,心中一半兒是海水一半兒是火焰,心情雲霧繚繞。他想起那天嚴清歌看樂軒的眼神就打心眼裏難受,可是又如饑似渴的想要和嚴清歌呆在一起。尤其在她說要叫自己羽哥的時候,他竟然控製不住自己的激動。


    嚴清歌不知道他心事,隻看他麵色不太好,叫他進屋去坐,道:“前幾天你送來的楊梅很好,隻是太多了,大家隻吃了半籃子牙就倒了。剩下的楊梅我拿著泡了酒,下個月便能喝了,到時你帶兩壇迴去嚐嚐,這是我在書裏麵看來的做法呢。”


    炎修羽嗯了一聲,問道:“軒哥呢?”


    “他在書房讀書。”嚴清歌答道。


    “你怎麽不去和他一起讀書。”炎修羽酸溜溜的問道。


    嚴清歌一愣,然後開心的笑起來,指著自己鼻子道:“你看我像不像書呆子。”


    她調整了一下眼神,將微微狹長的鳳眼眯起來,臉上擺出木訥的呆呆表情,雙眼朦朧而又沒有焦點的看向前方。


    這眼神兒炎修羽太熟悉了,不正是那天她在書房裏看樂軒的眼神兒麽?


    在炎修羽看來,這眼神根本不呆,反倒嫵媚的讓他熱血上湧。


    嚴清歌平時的眼睛是清淩淩、黑白分明的,眼白處甚至帶一點嬰兒一樣的天藍色,蘊滿冰清玉潔的純真味道。可是現在,她眼神朦朧,加上她眯起來後愈加顯得狹長的鳳目,簡直就是在勾人。


    炎修羽的心跳不受控製的狂跳起來,他臉上衝上一股掩蓋不住的熱氣,紅著臉結結巴巴道:“什……什麽書呆子……“


    嚴清歌恢複了正常,苦惱道:“你不覺得我現在和軒哥的呆樣很像麽?我舅媽和舅舅都說很像呢,家裏的仆人們也說我像他。我為了學他可下了苦功夫呢。”


    炎修羽吃驚道:“你學他幹什麽?”


    “當然是為了讓人覺得我是書呆子嘍!你不覺得扮成書呆子很好玩麽?”


    炎修羽沒想到自己聽到的竟然是這個迴複,他欣喜若狂,從椅子上跳起來。原來那日嚴清歌一直盯著樂軒看是要學他呆樣子的原因!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嚴清歌說樂軒呆好,還是高興嚴清歌對樂軒沒意思好!


    他的臉色陰轉晴,興奮的沒口子道:“當然好玩了!太好玩了!我也去書房學軒哥去。”


    炎修羽硬拉著嚴清歌,風風火火闖到書房。樂軒被他們驚動,見他們不像是來讀書的樣子,不悅道:“幹嘛?要玩兒出去玩兒去。”


    “我們不吵你。”炎修羽拉了凳子,坐在樂軒對麵,認真無比的學起樂軒的表情和眼神兒。


    樂軒的近視其實沒有那麽嚴重,炎修羽坐的這麽近,還擠眉弄眼的學他,立刻就被他發現了。


    這幾天嚴清歌動不動就學他,不但學他的表情,還學他的言行舉止,經常他走著走著,忽然發現附近的下人們捂著嘴對他笑,一迴頭就發現不遠處嚴清歌亦步亦隨的學著他在後麵走。


    他還從來沒發現嚴清歌有這麽調皮的時候,對嚴清歌,他實在是打也不是罵也不是,隻能苦著臉被嚴清歌學。


    現在炎修羽竟然也學他,樂軒積攢了好幾天的怒火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他幾乎是立刻站起來,拎著炎修羽的耳朵,把他趕出了書房門,然後迴過身對嚴清歌招招手,目無表情的指指門外。等嚴清歌也出去了,他將門曠蕩一聲關上,在門內帶著憤怒朗聲道:“非禮勿聽,非禮勿視,非禮勿學!”


    炎修羽鬧過一場,幾天來心中一直存著的鬱結一掃而空。


    嚴清歌和他一起笑起來,不再吵樂軒,兩小去了前麵廳裏。


    今日的炎修羽讓嚴清歌覺得怪怪的,他待嚴清歌太好了,不但語氣柔和,眼神兒也巴巴的,像是汪著兩潭春水。炎修羽往常待她可沒這麽溫柔過,脾氣急起來還會滿口子小爺小爺的嚷嚷,叫她怪不習慣的。


    就在嚴清歌尋思著到底為何炎修羽今日這般作態時,仆人領著淩霄走進來。


    淩霄進門就對嚴清歌嘻嘻笑道:“清歌,我媽昨日入宮,跟皇後娘娘說了我們想進宮看水英的事兒。皇後娘娘已經準了,再過五天我們就可以去啦。”


    嚴清歌高興道:“真的麽?”


    炎修羽在旁道:“宮裏有什麽好玩的。清歌妹妹,你怎不說你想進宮玩兒,我叫我嫂嫂帶你去呀。”


    淩霄不客氣的賞了炎修羽一個白眼兒:“我們是去看人!宮裏是能隨便走動的呢,不怕被當刺客抓起來。”


    炎修羽還要說話,嚴清歌搶著問淩霄:“入宮有沒有什麽要注意的?我聽說進去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首飾都有要求的。若是穿戴了逾製的東西可不行。”


    “沒事兒的,就照著往常打扮就行了,咱們又不是去常住,更不是去看哪位貴人,哪兒來那麽多講究。”淩霄說完,為了安嚴清歌心,又道:“再說那天去我媽也跟著,有什麽不對,她肯定會提前說的。”


    嚴清歌這才稍微放下心來,點頭道:“那我就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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