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四起,凜冬寒氣重。


    諸神殿內,妖神立在眾神之間,聽到平西戰將的話,若有所思。


    “諸神,且迴吧,這枚邪印暫且封印,輪迴神,你隨時過來取邪印之力。”


    清淵神麵容平靜如深海,神色泰然淡漠,言語間散發出了不怒自威的氣息。


    長生諸神躬身離去諸神殿。


    清淵神一拂袖,便見懸浮在半空的器靈,落入了他的袖間。


    妖神站起了身子,一襲紅衣,絢爛如火,眸底流轉著妖異的流光。


    “妖兒。”清淵神看著她的背影,感受到來自妖神的疏離,即便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心髒還是漏跳了一拍。


    胸腔之內,如同撕裂了一道縫隙,並且還在不斷擴散。


    撕裂般的鈍痛感,登時就蔓延至了四肢百骸。


    妖神腳步頓足,神情冷淡如霜。


    她背對著清淵神,臉上不見半分往日的溫情。


    那日諸神大殿,清淵神的所作所為,一言一行,傷了她萬年不變的感情。


    誰能想到,數月前還以相濡以沫,至死不渝聞名於長生界的清淵神與妖神,如今竟已不再是夫妻關係了。


    說來,也是滑稽。


    清淵神望著女子的背影,動了動嘴,欲言又止,終究是一個字都道不出來,隻是擰緊了斜插入鬢的劍眉。


    他低垂下頭,歎了一口氣,一瞬間仿佛蒼老了許多歲。


    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清淵神沒什麽事的話,本神就先走了。”


    妖神至始至終,連頭都沒迴一下。


    冷漠決絕的模樣,倒像是一塊萬年玄冰。


    萬年的情分,仿佛早已一刀兩斷,幹幹淨淨了。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清淵神問道。


    妖神迴過頭來,嗤之以鼻,輕蔑一笑:“我怎敢生你清淵上神的氣?我不過是個不健全的人罷了。”


    “胡說,你何處不健全了?長生界中,誰敢說你是不健全的人?”清淵神慍怒。


    女子的眼神如同淬了冰霜,疏離冷漠的讓清淵神害怕。


    “我身為一名暗黑師,卻沒有邪靈筋,你說,我是不是一個不健全的人?”


    “清淵神,你知道嗎,這一生我做了許多荒唐之事,但從未後悔過,我隻後悔過一件事。”


    她的聲音很輕,高挑又清瘦的身影,在諸神殿敞開的鎏金大門之間。


    萬丈青陽的光,從外照射進來,宛如鍍了一層神聖的金輝。


    這一刻,清淵神卻是覺得,他們之間隔著難以跨越的鴻溝天塹。


    而那一道鴻溝天塹,都是由他親手堵上的。


    自作自受。


    咎由自取。


    清淵神的腦海之中,陡然閃過這八個大字。


    “你後悔,斷去邪靈筋了嗎?”清淵神問。


    “我後悔,遇見你。”妖神冷笑了一聲:“我本該踏足閻羅界,卻因你來到長生,但你卻覺得理所當然。清淵神,你難道不清楚,邪靈筋對於我來說有多重要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歌兒割舍


    掉邪靈筋,如若一份感情的存在,需要朝自己捅刀子,那麽這份感情,也沒有什麽存在的必要了。”


    “長生界,我呆了一萬年,卻也膩了,疲乏得很。”


    “仔細想來,這壓根不是我的家,現在,我也該迴到我自己的家了。”


    妖神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子嗜血般的狠絕!


    “你要去哪裏?你想做什麽?”清淵神猛地坐起。


    “閻羅。”妖神抬頭看向諸神殿外的天穹,露出了一抹從容的笑,眼底盡是向往之色。


    她最初的夢想,便是去往暗黑師們的天堂,在那十方天地叱吒風雲。


    從未有人能夠撼動他的抉擇,清淵神是唯一的一個。


    在誅仙台斷去邪靈筋時,她沒有半分不舍,隻是遺憾,再也不能主宰暗黑之氣了。


    如今細數萬年的時光,像個傀儡般,在這長生界冷了鮮血和意誌。


    倒也無礙。


    隻是清淵神的話,讓她覺得,這些年,太過於不值。


    某日夜裏,忽然想去看一看閻羅的風景。


    如掩埋在心底的一顆種子,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迅速生根發芽。


    這個想法,愈發的強烈。


    直到最後成了堅定如鐵般的選擇與衝動。


    是的,時隔萬年後,她想去閻羅了。


    清淵神驚愕不已,脫口而出:“你瘋了?你沒有邪靈筋,不再是暗黑師,如何能去閻羅?”


    “這個,就不勞煩清淵神掛心了。”


    妖神冷笑了一聲,邁動修長的腿,朝殿外的大道走去。


    清淵神瞳眸猛地緊縮——


    冬日的冷風掀起了她的裙擺,一如舊時候,驚豔了他整個少年時期的女孩。


    妖神的身影湮滅在流轉的華光之中,清淵神往前走了數步,最終停下。


    他緊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清淵神為他放棄了太多,或許,這一次,他不該再以愛之名去阻攔。


    清淵神低下頭,將袖口的邪印取出。


    他凝望邪印,沉思了許久。


    ……


    妖神一路前行,緩步踏進了府邸之中。


    鳳棲尊後抱著小包子等候已久,卻是發現妖神的神情有些不對勁。


    小包子從鳳棲的懷中跳下來,一路歡快地跑向了妖神,站在妖神麵前,仰起頭,睜大水汪汪的眼睛,問:“妖神奶奶,你心情不好嗎?”


    妖神蹲下身子將小包子抱起,小包子的雙手環著她的脖頸,緊靠著妖神,輕聲說:“妖神奶奶不要不高興哦,曄兒會一直陪著妖神奶奶,還會幫妖神奶奶打跑壞人!”


    小包子眸光晶亮,一派天真無邪。


    “鳳棲,你去讓姬月那孩子過來一趟。”


    妖神捏了捏小包子的臉,望向鳳棲,沉聲說道。


    鳳棲尊後隱隱發覺了事情的嚴重性,點了點頭,離開妖神府邸。


    “妖神奶奶,是發生了什麽事嗎?”小包子奶聲奶氣地問。


    妖神望向四周,冬日裏的冷風和花香,輕拂而過,竟是格外的沁人心脾。


    她甚至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去往那個叫做閻羅界的地方。


    她想在十方天地,譜寫她的傳奇。


    隻是……妖神望著軟軟糯糯,粉雕玉琢的小包子,心髒微顫,眼中流露出了,不舍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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