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老的嘴上,沒個把門的。


    裴越與夜無痕對話的消息,立即傳遍了武道協會,震驚了四座。


    內閣之中,棋盤懸浮在正中央,沈清蕭、仇長老相對而坐。


    沈清蕭獨坐在流轉著華光的精致的輪椅之上,雙腿覆著一張乳白色的絨毯。


    他抬起了手,纖細冷白的長指,輕夾一枚黑子,落在棋盤的左側方向,抬頭說:“仇爺爺,到你了。”


    “我輸了。”仇長老道:“若論棋藝,三千世中,能與你相提並論的,屈指可數。”


    “仇爺爺又在放水了。”沈清蕭望了眼窗外拂動的血色輕紗,說:“裴越說話了。”


    “沒想到老夫有生之年,真的能看到這一幕。”仇長老道:“如若武皇沒有閉關,得知這件事的話,一定會很高興。”


    “是啊,他一直在等,等裴越走出深淵,重新為武道而戰。不知還要多久,但,應該快了。”沈清蕭微微一笑。仇長老問:“為何要突然提升悟道海洋試煉的三個難度?鎮守悟道海洋的深海蛟龍,隻有在試煉提升三個難度之後才會出現,而現在,距離武皇所說的海龍出世的時間,還


    有半年,你應該清楚,這次提升難度的代價是什麽。”


    “清蕭,為什麽要這麽做?”仇長老疑惑不解。


    在聽到沈清蕭執意要提升三個難度時,他阻止過,武道協會的其他高層,也都阻止過。


    但沈清蕭沒有聽取任何人的意見,孤身一人,提升難度,釋放出鎮壓悟道海洋的蛟龍。


    對於武道協會而言,提升渡海試煉的難度,相當於是大日子了,更別提突然之間提升了三個難度。


    這樣的日子,千載難逢,按理來說,得通過武道高層的商議才行,再敲定一個良辰吉日。


    仇長老雙眼緊閉著,眼皮之上,覆著一層漆黑的布條。


    他端坐在椅上,挺直了脊背。


    隻是花白的雙眉,擰了擰。


    他始終不懂,沈清蕭為何要這麽做。


    武皇曾言,沈清蕭有將相棟梁之才,他認可器重沈清蕭,並且加以栽培。


    沈清蕭的性子一向溫和,是武道協會出了名的好脾氣,為人也很聰穎成熟,做事穩妥。


    這算是沈清蕭第一次在武道協會衝動做事了。


    沈清蕭沒有急著迴答仇長老的話,他望著遠方,薄唇微抿。


    良久,沈清蕭說:“我在嚐試著去找一條路。”


    “什麽路?”


    “迴家的路。”


    “迴家?”仇長老則是更加的疑惑了。


    據他所知,沈清蕭的家早已經沒了,他算是孤家寡人,還能有什麽家?


    而且……


    “迴家之路,與海龍有什麽關係?”仇長老問。


    沈清蕭微微闔上雙眸,睫翼輕輕地顫動,他抿著唇畔,下意識地抓起了一點兒袖衫。


    “仇爺爺,我不會傷害武道協會,這一件事,我的確衝動了,但請仇爺爺相信,我有我的原因。”


    “仇爺爺,清蕭現在沒有辦法告訴你根本原因是什麽。請你相信我,好嗎?”


    沈清蕭劍眸真摯,漆黑純粹。


    仇長老沉默了半晌,良久,歎一口氣,迴:“好。”


    他越來越看不懂這個溫潤如玉的少年了,或者說,他從未看懂過。


    沈清蕭側目,眸色悠悠,朝一個地方看了過去。


    那個地方,正是武道協會的地牢。


    第一層地牢之中,輕歌和小孩、裴越等打過招唿後,頓感困乏,迴到了小屋子之中。


    她提著一壺酒,靠著竹床喝得正痛快。


    不多時,羅城打開竹門走了進來,聞到陣陣酒香,不由咽了咽口水。


    他故作矜持鎮定,雙手環胸,微抬起了下頜,用鼻孔朝著輕歌,擺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但羅城的眼神,總是飄忽著看向輕歌,以及她手中的酒壺。


    他從未聞到過,如此香濃的美酒。


    羅城不由咽了咽口水。


    輕歌仿佛察覺到了不受酒香誘惑的羅城,眼底稍縱即逝過一道狡黠之色,仰頭再喝了一口酒,


    這一迴,酒水過唇,在她的特意之下,濃烈的美酒沿著唇線滑落,自下頜流淌而過。


    濃鬱的烈酒香味,再次散開,四處都是,彌漫在空間極小的元師屋中。羅城喉結滾動,瞪直了眼睛,即便理智告訴他定要忍耐,但還是控製不住地開了口,出了聲,問:“這是什麽酒?本宗閱酒無數,喝過各地出了名的美酒,卻從未聞過這般


    的酒香。”


    “富貴酒。”輕歌說道:“一個故人釀的,名字是我取的。”


    輕歌特地側重了後麵一句話。


    若非大雅之人,怎能取出這般有內涵的名字?


    輕歌正在沾沾自喜時,羅城卻是一臉的嫌棄。


    如此好聞的美酒,可惜了,被一個俗氣至極的名字給糟蹋了。


    不過看著少年得意洋洋的模樣,羅城還真不忍心去打擊。


    隻是……這小子未免太不懂察言觀色了?話都聊到了這裏,竟然也不給他一杯酒?


    羅城的麵色愈發難看,頗有種咬牙切齒的狠勁兒。


    少年一臉無辜,神情天真,童叟無欺的模樣,問:“羅大叔,你怎麽了?看起來不大高興的樣子。”


    羅城:“……”


    羅城甩了甩袖。


    他堂堂一代宗師,不至於放下尊嚴討酒喝。


    縱然美酒之香,入了骨駭,令人心動顫然。


    少年望著羅城轉過去的背影,看起來高大又偉岸。


    輕歌勾著唇角笑了一聲。


    羅大叔有小情緒了呢。


    “羅大叔,你要喝嗎?”少年問道。


    羅城極有骨氣:“不要。”頭也不迴。


    “真的不喝嗎?”輕歌手腕微轉,斟滿的酒杯傾斜了幾分,“那我把這杯酒給倒了吧。”“噌”的一下,羅城宛如一道閃電,迅速來到了輕歌的麵前,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出手之快令人咂舌,一把奪過了輕歌手中的白玉酒杯,如對珍寶般,小心翼翼地嗬護在


    懷中。


    羅城義憤填膺地瞪了眼輕歌,語氣兇了幾分:“臭小子,這麽好的酒,你怎麽舍得倒?真是年輕,就知道糟蹋好東西。”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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