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海棠二位領主把話說完後,輕歌竟然從虛無之境中拿出了幾張紙,由柳煙兒、龍釋天拿去,分別遞給了三位領主。


    三人不知所以,看著白紙黑字是一頭的霧水。


    直到親眼所望,他們的手幾乎是同時抖動了一下。輕歌笑靨如花,語氣溫和而平靜:“諸君,既然同意我所說的條件,就麻煩簽個字,按個手印吧。畢竟空口無憑,還是要真憑實據比較好。諸君都是體麵人,都會按規章流


    程辦事的。”


    這姑娘的心,好狠!


    玄清領主的成熟穩重差些都破功了。


    他有種被算計了的感覺。


    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而且最讓人受不了的事,這廝立馬就把字據弄好了?


    早在永生石說出深淵之火的源頭時,輕歌就讓永生石立好字據了。


    永生石立字據的這項功能,還是近期發現的。


    永生石簡直就是個寶藏。


    海棠領主看著手中的字據,洋洋灑灑一大堆。


    在此之前,海棠領主還想著翻臉不認人,空口無憑,就算承認過又怎麽樣?就算被天下人罵一句無恥,總好過損失掉三成的玄靈氣礦!


    誰能想到年紀如此小的丫頭,城府竟這麽深,陰險狡詐,心狠手辣。


    海棠領主一度懷疑這丫頭是披著年輕姑娘皮囊的老妖婆。


    這種事!隻有隱匿在人群之中的老妖婆才能做的出來!


    海棠領主心中罵娘,含著淚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一想到即將損失掉的三成玄靈氣礦,海棠領主就覺得自己好像丟掉了靈魂。


    玄清領主麵色微變,縱是心有不悅,在柳煙兒的注視下,還是乖乖地簽名。


    獨孤雪最是灑脫,拿到字據就簽名按印,輕歌不由多看了眼獨孤雪。


    即便是沉穩如玄清領主,都做不到這麽坦然。


    利字當頭,誰又能完全的平靜?


    身份地位越高的人,越在乎利益權力。


    反觀獨孤雪,如清廉的領主,淡泊名利。


    他比山野間的春風,還要舒服。


    獨孤雪親自把字據交給了輕歌,“夜女帝,吾乃獨孤雪,獨孤大陸的領主,久仰女帝大名,今日一見,榮幸之至。”


    輕歌接過字據,粗略地掃了一眼,旋即輕笑:“聯盟女帝,四星人氏,夜輕歌。”


    輕歌極少這般鄭重地介紹自己,獨孤雪是個例外。


    獨孤雪聞聲,卻是暗暗心驚。


    在這個世上,的確有一些有著好運和機遇的修煉者,從低等大陸而來,混上了火焰天的高層,甚至還混入了三千世。


    但是怎樣的人,通常都會避開自己的出身,那是他們的恥辱,不論爬到多高都磨滅不掉的恥辱。


    再看女帝,提及四星二字,落落大方,眉目之間含著淡淡的笑意!


    甚至還給了獨孤雪一種錯覺。


    似乎,當她鄭重地介紹自己是四星人氏時,才是正視別人的時候。


    “四星是女帝的故鄉,早年間路過四星,若是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去四星看看的。”獨孤雪道。


    “來日,我會去四星夜府,親自迎獨孤領主。”輕歌說道。


    獨孤雪和顏悅色,笑著點點頭:“若是如此,樂意奉陪。”


    二人在火焰天下相談甚歡。


    等柳煙兒、龍釋天把玄清、海棠兩位領主的字據拿迴來之後,事不宜遲,輕歌不再拖延時間,往前走了幾步。


    “歌兒?”九辭及時喊住了輕歌,有些茫然:“你這是……?”


    “哥,等我迴來。”


    “不許!”九辭才說完,就看見輕歌幹淨利落,腳掌踏地,驟然間飛掠至高空了。


    九辭瞳眸緊縮,猩紅一片,暴戾的邪氣在眼底氤氳,踩在紫雲宮主肩頭的肩膀狠狠扭動,加重了幾分力道。


    九界守護者看著九辭的腳,再聯想到適才女帝的畫麵,不由腹誹:這兄妹倆人怎麽都喜歡踩人肩膀?


    九辭手中的劍,抵在紫雲宮主的脖頸,鋒利的劍刃破開了一點肌膚,滲出的血珠溢在劍身。


    純黑鋥亮的寶劍深處,似是響起了黑鴉歇斯底裏的嘶吼尖啼!


    九辭壓低了頭,湊在紫雲宮主耳邊:“你最好祈禱她不要有事,否則,就算自損八百,也要把你五馬分屍!”


    九辭之所以名震九界,就是因為他的狠辣無情,他的雷霆手段。


    他若要折磨一個人,塵世間,沒有幾個人能扛得住。


    在一年以前,提及九辭的名字,一百零八陸人心惶惶,九界無人敢惹。


    那就是一個殺人不見血,猶如野獸般冷血殘忍的瘟神。


    而現在,每每提及九辭,世人最先想到的隻有四個字:護妹狂魔。


    紫雲宮主來和風島嶼以前,得知九辭帶著莫憂去了神月都,便放心大膽的來和風島嶼,沒想到他失策了,九辭和莫憂竟然趕了迴來。


    如此的話,夜輕歌若不能活著迴來,他反而成了罪魁禍首。


    紫雲宮主的臉愈發難看,兄妹倆人,輪番欺他?


    至關重要的是,神月都的手伸不到一百零八陸,卻是能伸去九界的。


    紫雲宮主的身份不比九辭差,實力也和九辭不分伯仲,甚至有可能在九辭之上。


    但……


    九辭背後有個七殿王。


    那七殿王也著實可笑,每隔幾日就會派出精靈給九界的體麵人送一些禮,美名其曰:感謝諸位對本王外孫的照拂。


    但言下之意難能不知,分明是在警告他們。


    ——敢欺負本王外孫,要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紫雲宮主硬是把一口氣吞了下去。


    九辭攔不住輕歌,便擔心地看過去。


    另一座荒蕪淒涼的島嶼,百裏山海躺了下來,雙手環著後腦勺,琥珀般的眼眸流轉著晶瑩的光。


    他深深地看著義無反顧飛掠向深淵鐵鏈的她。


    這片天穹,焰火密布。


    炙熱的溫度,璀璨而詭異的光,還有穿梭在虛空之中冷冽如霜的秋風。


    她的裙琚在風中蕭瑟,被吹得鼓蕩了起來。


    如混沌間,最為絢爛的一道霞。


    因為殘留下來的星火的原因,以至於橫貫虛空和火焰天的深淵鐵鏈,從內到外,由上自下,都是滾燙無比的。


    深淵鐵鏈,猶如九曲環廊,兜兜轉轉,來來去去。


    和風島嶼距離被毀滅的青陽大陸的版圖,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輕歌如果想要去的話,隻有兩種行徑。


    沿著每一個懸浮的島嶼,或是沿著深淵鐵鏈往上攀爬。


    而且需要注意的是,越靠近星火,危險愈發的可怕!


    那等星火,是能夠融化掉神兵神器的。


    輕歌身手敏捷,赤手空拳,像翩躚的燕,狂奔翱翔在天地之間。


    而這個時候,無數的位麵神獸飛行,落在不同的島嶼上,分別是來自各個大陸的高層人物。


    他們看見,纖細曼妙的身影,行走穿梭於島嶼之中。


    到了後麵,島嶼之間的距離,橫跨幅度越來越大,而且距離青陽大陸的版圖很遠。


    現如今,輕歌不能再躍然於島嶼之中了,必須借靠深淵鐵鏈攀登。


    輕歌目光微凝,隻見她動用了雷巢內的精神之力,把前側的一塊巨石,砸向了深淵鐵鏈。


    嗤嗤。


    巨大的岩石,才砰到深淵鐵鏈,就像是深陷進了滾滾岩漿,突然間就蒸發了,連灰燼都沒有,隻有幾縷白煙在流轉,散發。


    四方島嶼上的修煉者們看見如此一幕,都感到頭皮發麻。


    正常的人軀若是靠近深淵鐵鏈,下場並不會比那一塊巨石好到哪裏去。


    她那麽的小……


    難以想象,她若是碰到了深淵鐵鏈,會是怎樣的場景。


    有許許多多的人,心疼地看著她。


    瑤池女皇帶著阿柔、尤兒出現在島嶼上,身旁是龐然魁梧的飛行魔獸。


    瑤池女皇皺緊了眉,仔細盯著深淵鐵鏈看,左思右想後,暴喝道:“女帝,迴來!”


    輕歌站在上方島嶼,低頭看了眼下側島嶼上的瑤池女皇,勾著唇笑了一聲。


    “你是在關心本帝?”輕歌笑問。


    瑤池一愣,旋即脫口而出:“怎麽可能,本皇巴不得你喪生於此。”


    “趕緊迴來,這件事,不是你的責任,你不用去的。”瑤池女皇還真擔心那丫頭死在了這裏。


    輕歌擺了擺手:“阿柔,助我。”


    “是。”


    阿柔盤膝坐下,凝結護體、飛行兩種陣法。


    另一座島嶼。


    皇甫齊、賀蘭春立於平地。


    皇甫齊炙熱的眼眸,複雜地看著阿柔。


    正常的正統陣法師,在戰鬥時,隻能專心凝結出一個陣法。


    除非是修習上百年,或者是天賦奇才,才能凝結多個陣法。


    而讓皇甫齊感到驚奇的是,年僅十三的阿柔,還沒有三千世的高人指點,竟然能做到同時凝結出兩個陣法!


    這等能力,駭人聽聞。


    皇甫齊的心髒,一陣一陣地揪著疼。


    他好像丟失了人間至寶。


    曾經愛他超過生命的女子,心中再無他了。


    阿柔的眼神,再也沒有了溫柔。


    她就像變了一個人。


    變得鐵石心腸。


    賀蘭春扭頭看向皇甫齊,心裏開始發慌。


    自從九界合並會議,迴到降龍領域後,皇甫齊就連做夢都是在喊阿柔的名字。


    賀蘭春挽上皇甫齊的臂膀,低聲道:“殿下,聽說深淵之火很快就會出現,我好怕。”


    皇甫齊一動不動,保持原樣盯著阿柔看。


    賀蘭春打了個噴嚏,衣衫單薄的她縮了縮脖子,“太子殿下,這秋風瑟瑟,寒氣很重。”


    “冷?”皇甫齊問。


    賀蘭春眼中掠過一道光,將噴湧而出的驚喜歡愉壓下,賀蘭春急忙點了點頭:“好冷。”


    “冷就去深淵鐵鏈那裏烤一烤,很快就暖和了。”皇甫齊說。


    賀蘭春:“……”


    賀蘭春百思不得其解。


    以往的皇甫齊任由她掌控,為什麽現在使出了一切手段辦法,都得不到皇甫齊的心?


    她忘了的是,人啊,一旦心狠起來,堪比銅牆鐵壁。


    麵對不愛的人,永遠隻有心狠。


    哪怕死在眼前,都不會有半分悸動。


    倒是那心上人,傷著磕著碰著,都要心疼個好半天。


    皇甫齊把被賀蘭春抱著的胳膊抽了迴來,冷漠地說:“去烤火吧,別煩本宮。”


    賀蘭春動也不動。


    “怎麽?你並不冷?你在欺騙本宮?”皇甫齊眼如陰鷙。


    “妾身不敢……”賀蘭春說完,憋屈地靠近了深淵鐵鏈。


    賀蘭春垂眸看去,隻見阿柔周身凝結出晶瑩的光。


    女孩穿著素色長裙,未施粉黛,卻是天然去雕飾,麵如嬌花!


    她比從前,多了些許堅毅。


    她不再善良。


    “阿柔。”


    “你一點兒都不善良了。”


    “你變成了你曾經最討厭的人。”皇甫齊垂眸看著她,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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