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宮。


    殿外。


    碧天晴空,湛藍如洗。


    浮雲如錦繡,青陽正當頭。


    妖神便在前方走,穿著束腰的淺紅長衫,與其他端莊雍容梳著高高發髻的長生神不同,妖神披著一頭紅發,絕美的臉頰沒有多餘的表情,就連雙眼間也無溫情。


    冷漠的像一塊冰。


    輕歌身上還披著雷霆戰袍,正因為這雷霆戰袍的功效,在長生界,也不用擔心被長生之氣傷害到軀體。


    她抬眸看了眼走在正前方的妖神,隨著長風刮起,紅發飛舞。


    妖神宮很大,即便走了許久,也沒有出宮殿。


    來到沒有婢女守衛的偏僻之地,看見了一條小湖,映日湖光,粼粼生輝,湖邊楊柳依依,春風又綠。


    湖邊有長亭,一頭鬃毛雪白的小獸在亭前饑.渴的汲取著湖水,喝得津津有味。


    妖神走上了長亭,眺望著遠方的風景。


    “突破玄靈境了?”妖神問。


    “嗯,前不久突破的。”


    “還得到了無極老人的機緣?”


    “已經還給了天道。”


    “你瘦了許多,近來過的不好嗎?”妖神再問。


    “近來甚好,隻是疲於奔波,風餐露宿,倒是清瘦了些。”輕歌本本分分地迴。


    好一陣沉默,良久,妖神開口:“你可知,天道無情門的貴女,神月都的精靈,長生界的強者,都看上了阿月?”


    “他那麽優秀,應該如此的。”


    輕歌想起了算命先生的話,她與小月月,原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小月月是明月清風,而她,在沼澤泥潭苦苦掙紮。


    這世上的黑與白,就像是水和火,是互相排斥,永不相融的。


    “我都拒絕了。”妖神說道:“我很驕傲的跟她們說,我妖神隻有一個兒媳,現在還小,還是本神等得起,青帝也等得起。等你飛升長生,就是青帝娶妻之時!”


    輕歌驚訝,眸光顫動。妖神再鏗鏘有力地道:“諸神殿那群老東西,日日提起青帝娶妻的事,威逼利誘,各種手段層出不窮,但是我不怕,為了我兒的幸福,為了他能娶到自己的心上人,身為娘


    親,哪怕一把火燒了諸神殿,我也不允許那群老東西說三道四。我認定的了兒媳,天上人間,就你一個,誰也改變不了我的想法。”


    輕歌垂下了眼眸望著湖邊濕潤的土和充滿著蓬勃生命力的靑靑綠草。


    正因為知道妖神的好,她才不能反駁,無能為力,任由妖神的說教。


    哪怕妖神想要了她的命,她也會親手遞上刀,隻因妖神是小月月的母神,也因,妖神待她不薄。


    “可我沒想到,阿月一直瞞著我無情神骨的事!”妖神眼底劃過一抹怒色。


    輕歌取出明王刀,雙手捧刀,遞給妖神。


    “你這是做什麽?”妖神目光犀利。“妖神,你的憤怒,我都能理解,你身為母親的良苦用心,我也知道,你曾對我很好,哪怕尚未定親,就把我當成兒媳,你也從來不嫌棄過我的出身,即便世上有那麽多優


    秀的女子,你也沒有因此推開我,趕走我。”


    “無情神骨的事,在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很抱歉,我沒有及時告訴你,也是因為,我不知該如何告訴你,隻有殺了我,阿月才能免於苦難和骨痛的折磨。”


    “如若,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不能創造出我所期許的奇跡,那麽,請你,殺了我,了結掉阿月的痛苦。”


    輕歌誠懇而真摯,麵上沒有一絲虛偽。


    她輕微頷首,濃密如蒲扇的睫翼垂下,鋪出了一層青灰色的陰影。


    捧在雙手之上的明王刀,閃爍著凜冽冰冷的寒光,倒映出妖神赤紅如血的眼眸。


    遠處的屋簷,姬月立在上側,滿身傷痕和血並未愈合,他負手而立,紅袍翻飛,一雙異瞳隻望著湖邊的她。


    看她躬身,看她送刀,看她虔誠的尋死。


    姬月的心隱隱作痛,靈魂仿佛被人用雙手撕碎,這一刻,他內心的野獸正在瘋狂地咆哮,大喊,直到聲嘶力竭。


    他知道,他深愛著的,是人世最好的姑娘。


    湖邊的倆人,久久不語,妖神沉默著,輕歌還在等待。


    一向聰慧的她,此時沒有玩弄任何的心理戰術和詭計手段,她閉上了眼,高舉起刀,麵上是溫和的笑。


    姬月的心在抽搐的疼。在數年以前,她抱著小狐狸的他在午後懶洋洋的曬太陽,搖著椅子,舒適地眯起眼睛,說:小月月,你知道嗎,為了活下去,我可以不擇手段。我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


    隻要能活著,我可以變成厲鬼。


    看啊,為了活著可以不計一切,不擇手段的人,怎麽就開始把刀送給了別人呢?


    姬月眼眶微紅,雙手緊攥,眸色愈發的陰沉。


    他絕不允許世上任何一人傷害到她。


    妖神也不會是例外的。


    終於,妖神拿起了輕歌捧起的刀,隻不過,她沒有用來砍人,而是將自己的一縷長生之氣,送入了明王刀內。


    “這一口長生氣息,可吞日月,來日遇險,用它助你。”


    輕歌驀地抬起了頭,眼眸清澈地望著妖神:“妖神……?”“我若殺了你,阿月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的。”妖神說道:“我今日把你喊過來,不是為了殺你,也不是指責你,而是來告訴你,我已經翻看過無情門的曆史了,有史以來,


    從未有一個人能熬過無情之痛。哪怕再是情比金堅,最後的結局大致相同,他們手中的利刃,都會刺向自己心愛的人。你怕嗎?有朝一日,阿月可能會步他們的後塵。”


    “不會的。”


    輕歌直截了當地搖搖頭:“即便到了不可控製的那一天,也不會的。”


    她再清楚不過了。


    那一天來臨時,小月月手中的刀,會砍向他自己,永遠都不會是她。


    故此,她千方百計去尋秘法,去找赤龍果,就是希望能幫到他。


    “你就這麽相信他?”妖神不解。


    “如果是他的話,我相信。”輕歌迴道。


    “你不怕來日被現實狠狠打臉?”“真有那麽一日的話,我很高興,如果刀非常插在一個人的心上,我願意,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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