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夜傾城兩眼怒瞪,卻是氣結。徐聞奉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他是天機樓之子,夜傾城怎麽敢殺他?再者,夜傾城最在乎的人就是女帝了,如今傳緣大會,望星大殿


    朝世人打開,正是女帝上升的緊要關頭,夜傾城又怎麽會在這種時候給女帝帶來麻煩?但是徐聞奉這般說,夜傾城若不真殺了他,還當真有點舍不得的意思。


    “姑娘家的,不要舞刀弄槍,殺死了別人也就算了,傷到了自己我可是會心疼的。”徐聞奉道。


    夜傾城冷哼一聲,將寶劍收迴,站在了輕歌身後,拉了拉輕歌的衣袖,委屈地看著輕歌。


    輕歌失笑,安慰地拍了拍夜傾城的肩,看向了徐聞奉,道:“徐公子,我們家姑娘經不起嚇,你別太莽撞了。”


    “是在下魯莽,在下日後不會這般輕佻。”徐聞奉目光炙熱:“琴神姑娘,你不喜歡在下的地方,在下都會改掉。”


    “不喜歡你活著。”


    “……”


    輕歌唇角上揚,笑容濃鬱。


    夜傾城的尖牙利嘴,倒是不輸徐聞奉。


    不過——


    輕歌眸色深了深,微黯。


    夜傾城可不是普通人,徐聞奉三言兩語就能激起夜傾城的怒火,真不是個簡單的人。


    輕歌好奇的是,徐聞奉當真是對夜傾城一見鍾情,還是蓄意而為,有備而來。


    這福音大院居住著東州人,徐聞奉身為樓主之子怎會不知,清晨吹笛,隻怕是刻意引起夜傾城的注意。


    突地,輕歌仰頭看去,天穹之上,傳來了幾道無比強大的氣息,隱匿於雲巔背後,並且越來越近。


    輕歌眸光鋒利如刀刃,袖衫下的手攥緊又鬆開。


    隨之氣息的臨近,便會發現是熟悉的氣息,熟悉的人!


    數道身影一並而來,懸浮在這片半空。


    輕歌終於看清!


    長白仙族薑如煙。


    她乘轎而來,身旁四獸獠牙畢露,威武霸氣,赤紅的眼怒視前方,張開血盆大嘴嘶吼時,遠方的山脈萬獸奔騰驚慌,天地亦為之震顫。


    一陣冷梅淡香,撲鼻而來。


    在這初秋之時,梅的芬芳竟不顯得突兀。


    如仙子的氣息,聞之醉也。


    旁側,靈鹿搖擺輕晃,鹿背上乘坐著身穿紅袍華服的七王妃。


    紫雲宮主帶領諸多紫雲宮人,跟隨在七王妃的身後。


    輕歌蹙眉,靈魂傳音至精神空間:“七王妃和薑如煙怎會來這傳緣大會?”


    “難說。”古龍前輩道:“丫頭,要我看,趁現在趕緊溜了吧,妖異征兆已經出現,望星大殿開宮時,便是你大難之日,何不尋個由頭一走了之,至少能保全自身。”“我若走掉,他們依舊會去看我的命格星,到時反而落得個做賊心虛畏罪潛逃的罪名。再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若孤家寡人一個,天高地廣任由我走,縱是妖星又如何,我若想走誰能攔之?奈何親人朋友都在這土地上,所以我絕對不能成為這片土地的罪人。常言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若是罪人,身邊親友,沒有一個人能逃得出


    他們自詡公道正義的裁決。”


    “那你現在該怎麽辦呢?”古龍問道:“七王妃和你有過節,薑如煙雖然指點過你命星劫一事,卻也不是什麽善茬。妖星若是暴露,驚動了千族,那可是株連九族的罪星。”


    輕歌嫣紅的唇扯開了一道弧度,暗含著淡淡的嘲諷。


    看吧,人們總是喜歡做一些滿足自己的事情,就連星辰,都要按一個罪名。


    罪星……


    嗬……


    真是可笑呢。


    輕歌站在長廊上,仰頭看著豔陽天。


    今日驕陽正好,日光溫暖,若能喝茶飲酒,以武會友,必是個不錯的日子。


    古龍殘魂知道輕歌心中所想,見危難關頭輕歌竟還有閑心想一些無意義的事,不由驚了。


    這丫頭,好像從來沒有亂過陣腳。“前輩。”輕歌道:“這些年啊,我被雲娘、小希他們保護的太好了,即便有世人惶懼的雙重命格星,也從未在天機一道經曆過實質性的坎坷。這一次,這一道坎,便由我自


    己來走吧。”


    輕歌眼底暗潮湧動,風雲匯聚,已經有了別樣的心思。


    輕歌笑望著越來越近的薑如煙等人。


    世人都道妖星是災,而她便說是福氣。


    她會笑迎妖異命星的到來,讓這天下刮目相看。


    妖星又如何?


    她縱是世人避之不及的妖星,誰敢言之?


    徐聞奉側過頭望著輕歌,女帝的側臉有幾分妖冶的眉,如那盛放在忘川河上的嬌花。


    偏生她的雙眼,驚人的,有著鋼鐵般的意誌,目光堅毅,藏著熾烈的火光,深處是勢在必得的野心。


    這一路荒漠,隻有她這朵鏗鏘之花迎著烈日綻放。


    徐聞奉看著輕歌,陷在沉思之中。


    良久,徐聞奉道:“女帝,你如何看待妖星?”


    輕歌輕笑,雙手環胸,斜靠長廊高柱:“妖星從來無罪,隻是天機師和世人給以定罪。”


    “好一句妖星無罪。”徐聞奉道:“可這世人不會管妖星本身是否有罪,隻要天機師給它定罪,就會遭到天下人的追打。女帝如何認為呢?”


    “都說妖星是大兇之兆,若妖星才是福瑞呢?”


    輕歌抬起了手,指向牆邊一株倔強的野草,“徐公子,你看。”


    徐聞奉沿著輕歌的手指朝前看去,目光落在那一株野草上。秋風起時,將野草刮得向一側倒下。


    輕歌輕捏指腹,精神之力衝出雷巢,化作狂風,吹至牆邊野草。


    但見野草瞬時改變了方向,朝相反的方向倒去。


    徐聞奉目光微亮。


    “世上諸人,便如這野草。公子可知,野火燒不盡一言?”


    “聽說過。”徐聞奉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是了,既是燒不盡,那便用風,把他們吹往同一個方向。”


    徐聞奉如夢初醒,恍然大悟!


    一刻間,凝滯堵塞了許久的天機感悟,竟徹底頓悟。


    似久旱之人逢甘露雨霖,饑寒交迫遇美味佳肴和床被。徐聞奉喃喃自語:“是啊,野火既是不行,那便用一季的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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