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歌仿佛迴到了兒時,以及每一次深恐的夢魘裏!


    無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一張張醜惡的嘴臉,對著她破口大罵,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聲音。


    拳打腳踢,讓她躺在血泊裏感受身體的冰涼,和人世的悲哀。


    惡語相向,辱她不過是張了一張狐狸精的臉,年紀輕輕隻知勾引男人。


    ……


    站在定北郊的土地上,感受著清幽的風,夜歌痛苦不堪,無法從迴憶裏清醒過來。


    定北郊裏的每一個人仿佛都在嘲笑她。


    為何她千般努力,堅持不懈,還是擺脫不掉悲苦的出生?


    隻因她的原生家庭一貧如洗,隻因過去的十幾二十年貧困潦倒,所以世上人人都可欺她嗎?


    夜歌望著風中清冷的輕歌,自嘲苦笑一聲,終於明白了古書上同人不同命的意思。


    夜歌不再站立,放棄了掙紮,跪拜在地上。


    她做不到像夜輕歌那樣,頂著威壓,傲然而站。“鬼王,本宮代青蓮行事,這名東洲女帝,心思可謂殘忍,為了一己之私,帝王之名,竟將傳染性極強的病源以銀針注血之術,傳播給數萬無辜人。女帝,有罪,青蓮理應


    按照法規懲之。”夜歌雙膝彎曲跪在地上,仰起臉望著墨邪,字字凜然道。


    羅三公見此,連忙出聲道:“鬼王明鑒,此事另有隱情。”


    “哦,你倒是說來看看,什麽隱情?”墨邪來了興趣。


    夜歌心髒猛地一跳,急忙阻止:“證據確鑿,何來隱情?你與東洲女帝蛇鼠一窩,不過是狡辯罷了。宗府大護法葉青衣何在?!”


    “青衣在!”葉青衣微抬頭。


    “速速把證據呈現給鬼王。”


    “是!”


    “……”


    葉青衣挪動著跪在地上的雙膝,找來那士兵,把之前呈現的證據,一一呈現給墨邪看。


    墨邪過目,輕笑一聲:“倒是證據十足。”


    夜歌緊繃著的神經漸漸鬆弛,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她還怕鬼王會偏袒夜輕歌,如今看來,倒是她驚弓之鳥心思敏感了。


    “來,你說說隱情。”墨邪輕抬手,指向羅三公。


    夜歌皺眉:“此人與女帝狼狽為奸,不可聽信……”


    “閉嘴!”一記藤鞭打在長空,爆響聲出現,所有人的靈魂一顫,隻剩下深深的恐懼。


    林墨水居高臨下,冷冷地瞧著夜歌:“鬼王行事,怎由得你來質疑?你這青蓮仙姬,怕是當到頭了?”


    夜歌不甘再言,隻緊盯著羅三公看,生怕羅三公拿出更有利的證據。


    鬼王是極為重要的人,在鬼王麵前,她可得留下好印象。此事若是辦好,背後那個人也會好好對她。


    想到了那個人,夜歌的臉上湧現了複雜神情。


    當年她自認為人生灰暗,給那過路的流浪者一口飯吃,誰能想到,他會是位大人物呢,且多次救她於水火,讓她的人生重新燃起了希望。


    輕歌的精神世界裏,古龍前輩看見夜歌在鬼王麵前低姿態,歎氣搖搖頭。“此等貪生怕死毫無傲骨之流,也配為青蓮仙姬?當年帝姬,亦不敢稱自己為仙,認為自己不可褻瀆開天仙族。我大帝姬,一生為和平而戰,為此付出身軀永不懊悔。當年


    麵對暗黑師們的圍攻,大帝姬一身錚錚傲骨,以自身之軀抱拳邊境城二十三萬人。”


    瞧見青蓮仙姬夜歌渾渾噩噩畏畏縮縮的模樣,古龍殘魂極為失望。提及青蓮第一任帝姬,古龍前輩感慨萬千,沉寂的熱血漸而沸騰:“深陷暗黑師陣營,那些殘忍的暗黑師們,要她跪地磕頭,那些雜種,以熱鐵銳器戳穿了帝姬的膝蓋骨,


    也沒能讓帝姬跪下。他們就算拿匕首在帝姬臉頰刻下‘賤婦’二字,也不見我帝姬哼一聲。那才是青蓮大人該有的姿態,而非膽小如鼠,貪得無厭!”古龍越說越是氣憤。


    夜歌隱隱感受到有一雙眼睛憤怒地注視著她,讓她如芒在背,極其不適。


    夜歌扭頭看了看四周,最終,目光落在了輕歌身上。


    輕歌笑意盈盈地望著她,似有一番閑情雅致欣賞夜景,然而看著夜歌的眼神裏,隻有嘲諷和不屑。


    是了,在她眼中,夜歌此人,不堪為敵,甚至不如妖域的冰翎天。


    至少冰翎天坦蕩蕩,隻是固執過度,為愛而狂。


    夜歌就是個實力不夠,想法太多,隻想靠著攀龍附鳳和那床榻交易往上爬。


    卻不知腳踏實地的每一步,才是觸及高山之巔的根本。


    輕歌冷嗤一聲,走至夜驚風和戴著鬥篷的女子麵前,將倆人扶起。


    鬥篷女子,則是眉目,身穿精靈族服飾,手持赤炎權杖,身份太明顯,隻是高等位麵的人接觸不多,不知神月赤炎大人蒞臨天域。


    “爹。”輕歌微笑。


    墨邪:“……”


    他興奮至極,一時上頭,竟忘了夜驚風的存在。


    若被夜驚風知道他是墨雲天的兒子,竟還做出這般過分的事,隻怕迴家少不了老子的一頓揍。


    墨邪猛吞口水,強裝鎮定,實在一直抓著衣袖不停冒汗的手出賣了他。


    接下來,東洲的隊伍,全都一一站起,其他人在鬼王的威壓下,不敢動。


    羅三公給了個眼神,九界守護者再次端來墨盤,掀掉紅布,上麵放著東洲國璽。


    “這是……?”林紫藤問。


    羅三公笑道:“此乃東洲國璽,數日前,東帝連夜趕來九界,告知我東洲玉璽被盜。且在現場發現了一撮紅色毛發……”


    羅三公拍拍手,又一名九界守護者捧著墨盤走來,紅布掀掉,一撮紅色毛發出現。


    額……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


    死寂過後,無數的人,下意識地看向神主。


    不,準確來說,是看向神主身旁的坐騎火麒麟。


    火麒麟正在用爪子端著茶水喝,突地發現周圍的人都在看自己,放下茶杯,有禮貌地點頭頷首。


    看來,隱瞞了這麽多年,他火麒麟英俊帥氣的消息,終於瞞不住了。


    火麒麟的爪子,一甩麵前的紅色毛發,故作帥氣,實則白癡無比。


    神主無奈地閉上眼,氣到了發抖。


    那一戳毛發,正是火麒麟的,還是極為羞恥的屁股毛……


    若掉下一兩根毛發情有可原,這麽一大戳屁股毛,未免……說不過去。“據天域東帝所說,這一戳毛發,應該是無意中掉落,乃是有力的證據。當時,東帝與我說,有人會盜她的玉璽,絕對會做出傷害無辜人的事來。她一個人無法解決許多事,特來九界尋求我的幫助。那時,東帝還帶著一個人來到九界,說此人名為蕭君,罪孽深重,因蕭君與宗府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而東帝永不敢忘神主提攜之恩,不敢自


    己處理,特帶來九界讓我來明辨是非。”羅三叔緩聲道。


    聽見羅三叔的話,三宗前輩們都巨坑裏數萬弟子,全都抬起頭,雙眼明亮地望著羅三叔,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能拿出真的證據?


    如若他所言是真的,那麽,宗府的犯人是蕭日臣之事,是否可以推翻?


    那一封信,也不能證明什麽!


    “胡說,蕭日臣身為東洲四君之一,在位多年,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怎會有罪?”葉青衣急道。羅三叔莫測一笑,隨即道:“蕭日臣曾經落魄之時,與一富貴人家的女兒紅娘兩情相悅,借其之家世底蘊,打算一飛衝天。那時紅娘已有身孕,蕭日臣離家修煉後,再遇一貴家女,為了博得貴家女的芳心,蕭日臣將紅娘的臉殘忍剝下,且血洗紅娘一家多口,連親生孩子都不放過,紅娘後來逃至九州帝都,隱姓埋名,做那妝娘,逃過追殺。


    此人十惡不赦,虎毒尚不食子,怎配為君?”


    紅娘。


    一個快要被輕歌遺忘的女人。


    在輕歌過往的迴憶裏,隻匆匆出現過。


    輕歌在九州遭受浩劫時,便遇到了這個紅娘。


    紅娘是最理解九州帝君的人。


    當帝君失敗,她紅袖揮動,跳一支美麗的舞,一頭撞死在九州大殿。


    臨死前,她淒慘地輕喃:我的臉呢,蕭郎,把我的臉和孩子還給我好不好?


    這一句話,輕歌始終記憶猶新,她不知一個女人經曆了什麽,才會變得這樣。


    直到後來,她去了東洲大地,見到了洵洵儒雅的蕭日臣,才漸漸知曉了蕭日臣的過往。


    當被抓住的‘犯人蕭日臣’,聽見了羅三叔的話,像是失了理智,如野獸般想要掙脫掉士兵的束縛,衝向羅三叔。


    輕歌冷漠地望著他,嘴角勾勒出殘酷冰冷的笑。


    一個男人,萬不該對愛他的姑娘殘忍無人性。


    為了權力,竟殺死發妻與親生孩子,這是何等的歹毒!


    輕歌想到遠在魔族的小包子,心裏滿是酸楚和牽掛,實在不知,蕭日臣如何做得出來這等畜生事。


    而這件事,也是此局的關鍵。


    所有人都遺忘了,唯獨輕歌還記著。古龍殘魂深深歎息,要知道,那日東帝大宴,他發現輕歌在悄咪咪地偷火麒麟的屁,股毛,古龍隻覺得輕歌有著特殊的癖好。直到這一刻,古龍才明白,這丫頭,時刻在備


    戰著。


    那一戳火麒麟屁.股毛,也是輕歌悄悄讓夜驚風交給羅三叔的。輕歌之所以自信,便是因為,神主準備的所有證據,哪怕是最真實的,也會被她全部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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