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屋內隻剩下輕歌一人,她坐在榻上把玩著當日在映月樓九辭派婢女遞她的映月匕。


    見此匕者,如見樓主,可隨意調動映月樓九辭以下的殺手。


    輕歌皺緊了眉頭,她想過了無數種可能,然而九辭此人做事風格過於誇張突兀,輕歌倒也沒了頭緒。


    輕歌把映月匕收起,細細思索著四洲朝比之事。


    明日,朝比正式開始。


    四洲朝比,切磋比試的不僅僅是修煉實力,亦有琴棋書畫,陣法五行等術。


    四大洲,皆可派十五人進行朝比,這十五人都是四洲天才中的精銳。


    輕歌手執狼毫筆沾了沾墨,猶豫三番,逐漸寫下此次參與朝比的人名。


    她自是其一,夜神宮的帝雲歸、龍釋天、柳煙兒以及尤兒缺一不可。


    輕歌略微沉思後,始終沒有寫下夜傾城的名字。


    她和帝雲歸四個,皆可拋棄過往,從此便是東洲人。


    但夜傾城不同,天域五洲四部,夜傾城是四部之一幻月神殿的之人,參加四洲朝比,成何體統,有損幻月神殿的威嚴。


    比之她的東洲,幻月神殿和夜傾城師父琴宗更有能力護其左右。


    除卻夜神宮人外,輕歌再選了一些夜驚風手下的年輕人,足足湊夠了十五人。


    把朝比名單給了梁蕭,輕歌再叫來魏伯。


    “魏伯,切記,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引來九界守護者。我在九界有個朋友,但不能驚動他以上的人。”輕歌語重心長鄭重其事的道。


    “是。”魏伯躬身。


    “那件事,讓你查得如何了?”輕歌問。


    “已有眉目,但不能太過於明目張膽,否則會打草驚蛇,若驚動了王家,王家有所防範,可就不好了。”魏伯如是道:“王家府邸,乃五洲最大之府邸,府邸之下,有座密室地宮,王家主王運河便在其中操練王府死士。”


    輕歌眸中流動著莫名的光澤,“王府死士,天驍之兵,所向披靡,血流萬裏,寸草不生。”


    王家死士,又稱天驍,裏麵都是一些與尤兒這樣的人,宛若沒有靈魂思考能力的傀儡,由王府控製。


    “這件事再好好查查。”輕歌道。


    “東帝是想借此事扳倒王家?”魏伯深思,隨即搖頭,“王家利用宗府禁製的隱秘邪術,操控天驍傀儡,這樣的事,宗府不可能不知道。隻能說同流合汙,蛇鼠一窩,隻借宗府之手,鏟不得王家。”


    “宗府九界都是一丘之貉,又談何公正人道。”輕歌冷笑,沉吟片刻,挑起一側眉峰,“魏伯,有沒有法子,讓天驍為我所用呢。”


    魏伯猛地抬頭詫異的望著輕歌,這個想法,太大膽了,亦太讓人心動了。


    王家三萬天驍死士,那等力量,威猛無窮。


    “王家主不會輕易出動天驍,隻怕天驍是王府保命的一支死士軍隊。”魏伯道:“天驍死屍養在王府地宮,且不知王運河用得何等秘術,光是那機關重重的地宮,就連我也進不得。”


    “此事不急,當務之急,是九辭。”


    “東帝不必擔心,有老奴在,映月樓主近不得東帝的身。”


    “……”


    屋外,異動連連,天地震顫,一陣搖晃,屋內桌椅不穩,摔了一地的茶杯。


    輕歌與魏伯對視一眼,掀起胭脂色的簾子走出屋子。


    輕歌仰頭望天,美眸倒映折射出絢麗璀璨的聖光。


    天間,神域的方向,七道流火,匯聚一體,最終融在一起猶若離弦之箭,急驟而上,後被某一個地方吞沒。


    那是——


    輕歌柳眉緊蹙,薄唇抿起。


    “這樣的異景,唯有遠古強者覺醒才會出現。”魏伯訝然道:“會是何方神聖此刻覺醒呢?”


    遠古強者?


    輕歌眸光一閃,幾乎與鳳棲同時想到了一個人。


    神王。


    神王府一直保存著神王的身體,萬年一個輪迴,奪得日月造化,再以祭天靈陣為媒介,覺醒本魂。


    那日在定山坡,神王並未覺醒,可輕歌也沒有尋到神王的肉身,隻怕是已有人捷足先登。


    看異光所去之地,莫不是神王的肉身在神域。


    定山坡神王府傳承之時,空虛也在,此事會與空虛有關嗎?


    “這麽熟悉的氣息,果真是他。”鳳棲聲音細長,充斥著些許的懶倦,還有幾絲嘲諷冷嗤。


    “神王為何會在此刻覺醒?”


    “自是有人渡他,要他本魂覺醒。隻不過,本後與南雪落在西洲準備爭奪丹石,神王在這個時候覺醒,未免太奇怪了?倒像是有人刻意為之。”鳳棲發現了疑慮之處。


    輕歌輕點螓首,“看來這西洲,是個是非之地。”


    “丫頭,你怕了?”鳳棲嗓音慵懶的問。


    輕歌眼底銳光乍現,雷霆驟閃,“尊後,我像是怕的人嗎?”


    尊後大笑,眼尾一抹水盈盈的淚光。


    神域,冰宮。


    空虛站在冰宮地麵金光閃閃的陣法中心,熠熠生輝的光芒籠罩他身,俊美陰柔的臉,此刻滿是陰鷙之氣。


    他雙手淩空一拍,前方不遠處的冰棺棺蓋赫然上升打開,來自於天穹的七色流光攝進神王眉心的一點殷紅朱砂。


    神王睜開雙眼的一刻,天地間的每個人,好似聽到了淒涼悲哀的蕭音之聲。


    神王的臉覆著冰霜,三千青絲黑如墨,柔順垂下,棱角分明,輪廓完美,似造物主手中最完美的工藝品。雙唇鮮紅,眉間點朱砂,雙眸狹長卻不銳利陰鷙,亦無浩然正氣,隻有悲憫眾生的慈悲,然而慈悲過後,像是破碎的銳氣縫合,隻剩下無邊的殺機和輕蔑。


    那一份輕蔑,不知是不屑天下人,還是輕蔑有情人。


    他優雅緩慢從棺中起身,微風掀起紫色衣擺和長發,一抬手,一轉眸,皆為遠古世家貴胄公子的清俊溫雅。


    “蒼天落紅葉,笑傲屠狗輩,四方楚歌起,誰知我繞指柔,誰知我鳳棲情。”


    “算的盡天機蓬萊人心珠璣,算不盡鳳棲同風去輪迴。”


    他低頭輕聲吟,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淡雅之笑;站在輝煌的光芒之中,他是塵世中優雅的貴公子,亦是憐憫蒼生的詩人,更是一往情深再不悔的癡情種,最後那一刻,他的眼神驟變,氤氳的薄霧之下藏著冷銳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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