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邪複雜的看著輕歌,他的視線下移,落在輕歌小腹之上。


    墨邪張了張嘴,卻是欲言又止。


    “你也覺得這個孩子不該存在對不對?”輕歌問。


    墨邪無奈點頭,“生命延續的確是一件好事,可代價不該是你的生命。血魔種子的可怕你無法想象,輕歌,放棄吧,已經夠苦了。”


    四星大陸流傳她的傳說,天啟海八王之一的島為她更名,古往今來共有三枚的鳳羽勳章掛在她的肩前,這是無上的榮耀,何止是風光,又何止是輝煌。


    但墨邪知道她這些年過的有多苦,哪怕夜晚都不敢熟睡,她無時無刻都在準備戰鬥,蓄勢待發,蠢蠢欲動。


    輕歌的手放在小腹上,她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她不能跟普通孕婦一樣感受到胎兒的成長,生命的奇跡。


    小小月在血魔花裏。


    輕歌往前走了幾步,她抬起頭能看到陷入烏雲中的明月,她期待那重重迷霧後的光亮。


    “我也想殺了他。”輕歌睜大眼看著墨邪,嗓音清冽,嘴角蔓延開一抹笑,“可我下不去手。”


    她很理智,唯有殺了血魔種子,她的生命才能得到保障。


    那個孩子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可要她如何下殺手?


    若旁人動了手,她更是不會原諒。


    而今走入兩難之境,饒是聰慧如她,也是束手無策。


    “我體內有十粒真元,聽說尋龍山上有一位世外高人,我想把真元還給你。”墨邪說。


    “不必了,真元之事我會想辦法解決,你不要太擔心,這世間沒什麽事和艱辛能難到我。”輕歌抬眸看向墨邪,“你既已經來了諸神天域,我不去過問前塵往事,也不提輪迴大境,你選擇這條路,我不該多加阻攔,我們之間,若有一人死了,另一人便帶著骨灰迴到四星吧。死在他鄉可不是什麽好事,怎麽著也得魂歸故裏。”


    墨邪眼眶發紅,他的雙手掐住輕歌雙肩,“你知道嗎,你的真元,是神級真元,你有十粒神級真元,你卻把他們給了我,用來換我一條賤命。”


    十粒……


    神級真元……


    這個消息無異於雷霆在輕歌腦海中炸開。


    輕歌目光閃爍。


    這件事,不震驚是不可能的。


    須知,普天之下,唯有大周紫夫人和九州帝君永遠神級真元,還都是半粒神級真元,帝君仁義,但紫夫人野心勃勃,表麵風平浪靜,暗地裏必然想盡各種辦法去搶奪帝君的那半粒神級真元。


    而她,曾有十粒神級真元。


    即便傳出去,恐怕也沒人會相信。


    這幾乎是屬於傳說中的存在。


    墨邪也知道神級真元的概念,輕歌在九州帝國因為真元陷入窘境,他懷揣著這些神級真元,也是寢食難安。


    輕歌伸出雙手抱了抱墨邪,拍了拍墨邪肩膀。


    “現在你擁有這些真元,他日必然功成名就,我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輕歌鬆開他,笑。


    墨邪的心髒不斷收縮抽搐,一陣陣的疼痛感猶如濤浪襲來,蔓延至四肢百骸。


    墨邪張嘴,千萬言語,話到嘴邊卻是如鯁在喉,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他就知道,世人皆說夜輕歌精於算計,武學天才,唯利是圖。


    看吧,得知十粒真元之事後,他並未在輕歌臉上看見任何的後悔。


    她依舊是那麽的輕描淡寫,好似不以為然。


    這樣的她,叫他如何不去守護?


    都道她心狠手辣,殊不知世間所有的天真純粹都在她的眼中。


    哪怕遍地血腥,唯獨她兩袖清風。


    殺過人,沾過血,沒人能逃掉魔鬼的桎梏。


    但輕歌不同,她堅持本心,方得始終。


    “定不負你所望。”許久,墨邪終於憋出來了一句話。


    輕歌翻翻白眼,翻過院牆迴到暗影閣。


    墨邪行走在無人的街道,仿佛丟了魂和魄,兩眼渙散,黑夜空洞。


    小巷盡頭的老酒館,夏風在裏麵偷喝斷腸酒,墨邪見此,雙眼一眯,驀地把酒搶過。


    夏風撇撇嘴,“真是小氣,不就喝你兩口酒。”


    “我該走了。”墨邪說。


    “這麽快?”夏風愣住。


    “每一刻的時間都該是迫不及待。”墨邪道:“我先去一趟尋龍山。”


    “尋龍山,那不是……”夏風摸著下巴,而後驀地瞪大眼睛驚訝的看向墨邪,“你想把真元還給她?”


    “她現在還是大靈師,等她到了七星靈師,修煉一途,沒有真元寸步難行。”墨邪道。


    “你瘋了?”夏風拍桌而起,“你現在的身體還不能這麽做。”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墨邪喝了口酒。


    他轉頭看向門外,長夜漫漫,路途遙遠。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無邪劍,劍柄滾燙,劍刃如冰雪。


    他走至酒館外,在亮起幽火的巷子裏耍劍,劍走偏鋒,得心應手。


    劍刃掠過長空,劃出完美的弧度,挽起一朵朵劍花。


    猩紅光刃如火紛然,一道道寒霜之氣在空中綻放。


    “真是一把好劍。”夏風感歎道,甚是羨慕,“還別說,夜輕歌還真是多才多藝,煉器之術也這麽好。”


    墨邪氣勢如虹,頓時收劍。


    劍入鞘,懸於腰。


    墨邪走進酒館,跨過門檻時斜睨了眼夏風,“她的存在便是驚駭世人。”


    夏風扯了扯嘴,“有這麽誇張的嗎?”


    “那是自然。”墨邪勾唇而笑。


    被輕歌痛罵了一頓,好過於不相認。


    至少此刻他的心情很愉悅。


    一人一劍,夜夜流浪,何處是家。


    墨邪拿著無邪劍愛不釋手,視若珍寶。


    這把劍將陪他度過餘生。


    墨邪坐在桌前寫了一封信,次日清晨,墨邪收拾行囊在夏風的掩護下離開九州。


    夏風則負責將這封信送給輕歌。


    輕歌坐在搖椅上,曬著暖陽,看著信上龍飛鳳舞的字。


    南有輕鴻,夜夜笙歌。


    很熟悉的一句話,輕歌嘴角勾起溫和的笑。


    後麵,墨邪還說,他會帶著東陵的那份信仰,一並活下去,一並守護。


    他並非獨自一人,他是兩人在同行。


    輕歌臉上的笑漸漸凝固住,完全收起。


    她的雙眸緊盯著東陵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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