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像,也不是她。”墨邪道,“孩兒並未為了輕歌,而是想去闖蕩天涯。”


    蘇雅一改雍容,嚎啕大哭,“三年前你說你要去落花城,即便再不舍,娘攔過你嗎?至少一年半載能見個麵,也能知道你的安危,就算死了,也有娘為你收屍,你若是死在諸神天域,誰給你收屍?就算是死,你的屍體也要進墨家墳。”


    蘇雅眼眶裏布滿血絲,淚流不止,她緊攥著墨邪的雙肩,沙啞的喊著:“邪兒,你隨為娘去看一眼好不好,東陵將軍家的女兒,和輕歌一樣的氣質,眉眼也有幾分相似,娘找了四大國,才找出這麽一個人來。”


    蘇雅渾身都在顫抖。


    於蘇雅等人來說,墨邪實力還沒達到大靈師,去諸神天域無非是死路一條。


    甚至,連收屍都是不可能的事。


    蘇雅雙眼通紅,淚水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墨邪閉上眼,伸出雙手抱住蘇雅,湊在蘇雅耳邊,輕聲道:“孩兒是個不孝子。”


    他於夜輕歌的那份心,路人皆知。


    啪——


    蘇雅一巴掌甩在墨邪臉頰,頓時,深紅的掌印出現,墨邪臉甩至一旁,束發的玉冠震碎,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蘇雅咬牙切齒,聲音仿佛是從牙縫裏迸出來,“墨邪,清醒一點,你的實力天賦去了諸神天域,也不過是螻蟻一隻,你若想保護夜輕歌,可你有那個能力嗎?難道落花城的事還要再出現一遍嗎,你還想看到夜輕歌為了你耗費十粒真元嗎?不,她已經沒有真元了,下一次,可能耗費的是生命。”


    墨邪耷拉著腦袋,眼皮微微垂著,沒人看懂他的眼神。


    十粒真元的事,一直是他的心頭刺。


    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事再度出現。


    那樣,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臉頰傳來火辣辣的疼,唇齒間皆是血腥的味道,墨邪輕蹙眉,這一掌,可見蘇雅用足了力道。


    在他的記憶深處,這是蘇雅第二次打他。


    第一次在什麽時候呢。


    哦,記起來了。


    在他八歲那年,蘇雅帶他去皇宮,他偷溜進國庫,把喜愛的東海寶珠偷出來。


    他有很高的技巧。


    難以想象,才八歲的他,在諸多護衛之下,能在北月國庫裏進出自如。


    寶珠被盜之事驚動全城,蘇雅得知後,質問過她,墨邪點頭承認寶珠是自己所盜,蘇雅氣急敗壞,順手抄起一根鐵棍,打的他皮開肉綻,脊背上一片血肉模糊,那樣的疼,墨邪到現在為止還記憶猶新。


    蘇雅讓他十步一叩首,捧著東海寶珠去往皇宮,跟北月皇磕頭認錯。


    流了一地的血。


    北月皇看著傷勢嚴重的他,也沒有責怪。


    不過,從此往後,墨邪再也不敢作奸犯科。


    蘇雅說過,不求他出人頭地名揚四海,但殺人放火謀財害命的事一旦做了,不等官府,蘇雅會親自打死他。


    蘇雅說話時的語氣,那麽的認真,直到現在,墨邪依舊驚出一身冷汗。


    時隔多年,蘇雅又一巴掌打向了他。


    “母親,四星大陸的最高修煉者是大靈師,而諸神天域不是,那裏,才是修煉者的歸宿。”墨邪道。


    “不,那是修煉者的墳墓。”蘇雅忽然冷靜下來。


    她太了解自家兒子了。


    一根筋,不撞南牆不迴頭,哪怕撞個頭破血流,也絕不退縮停下。


    “若你是為了修煉,就該在四星大陸好好修煉至大靈師,再通過九界守護者去往諸神天域,你之所以現在急不可耐的去,便是因為輕歌。”蘇雅拭去眼尾淚痕,淚水卻是不斷從眼眶裏冒出來。


    墨邪垂眸,拔出長劍,“母親若是擔心孩兒落葉不能歸根,孩兒可以自斷左臂,左臂燒成骨灰放在靈堂,就當不孝子已經死了,浪跡天涯的人,與其擔憂,倒不如當他已經死了。”


    蘇雅雙眸瞪大,不可置信的看著墨邪。


    墨邪找不出完美的辦法,才出此下策。


    他對夜輕歌的心思,天地可鑒。


    蘇雅震愕著。


    哪怕夜輕歌已經有未婚夫了,這份感情,也不會隨著時間而變質。


    自斷一臂,燒成骨灰。


    蘇雅極力的睜大眼,淚水一眼眶,眼前像是籠罩了一層霧,墨邪的眉眼她已經看不清了,腦海裏不斷迴響著墨邪方才的話。


    於夜輕歌來說,墨邪是生死之交,可以互述衷腸,互灑熱血的戰友知己,興許,也會是很好的愛人。


    但對於墨雲天夫婦而言,墨邪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不孝子。


    聞言,墨雲天拍桌而起,上等的檀木桌在其手下碎裂,他邁動步子走至墨邪麵前,冷眼瞥著墨邪,“自斷一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問過我們了嗎?”


    “孩兒不孝。”除此之外,墨邪不會說其他的話了。


    他的確不孝,毋庸置疑。


    墨雲天看著墨邪固執的樣子,怒不可遏,許久過去卻是深深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墨家注定無後,注定斷子絕孫,雅兒,趁著年輕體力還行,咱倆還是趕緊活動活動,為墨家留個後吧。”墨雲天一臉嚴肅的看向蘇雅,聽到這話,蘇雅卻是破涕為笑,墨邪嘴角抽了兩下,抬頭看向墨雲天,一臉的感謝。


    知子莫若父。


    墨雲天懂他,亦會幫他。


    墨雲天把蘇雅扶起,“孩子已經不是奶娃娃了,未來什麽路,生路還是死路,他自己都會選擇。再說了,誰有我們老墨家的孩子強,我們家邪兒明知是死路還去找死,你看看其他家年輕的小夥子敢去找死嗎?那蕭家的蕭如風,平平庸庸,說好聽點溫文爾雅,說難聽點那就是沒出息,邪兒可強了,古往今來,四星大陸找死第一人,為父必須為你豎個大拇指。”


    墨雲天認真的說。


    蘇雅笑了。


    墨邪無奈,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找死第一人。


    墨雲天還真是會說,不過,也形容的恰當。


    蘇雅擦了擦眼淚,扶起墨邪,“邪兒,酒窖裏的酒,你都帶上吧,你喜愛的糕釀餅,我做了很多,你口味重,放了很多鹽和一些辣椒籽,你也一並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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