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來人——


    輕歌眸光,驟然變得陰寒。


    她虛眯起眼睛,嘴角裂開一抹冷笑。


    看來,秦家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了。


    暗地裏,秦家已經起了殺心。


    想要宰了她。


    半人半獸的事,秦家多半已經警覺,如此說來,迦藍背後的暗黑師,以及與秦家合作的暗黑師,興許是一個人也說不定,輕歌坐在亭子邊沿,周圍湖水蕩漾,一圈圈漣漪散開,倒映出皎潔月光。


    “輕歌,你要提防秦家。”夜羽擔憂的道。


    “放心,一個小小的秦家,還奈何不了的我。”


    女子臉上浮現張揚的笑,一雙眸子,卻無比清寒,仿佛嵌入了千年玄冰。


    夜羽看著輕歌,略顯訝異,旋即失笑,也是,她可是四國王,就算在落花城如日中天的秦家,放她麵前,也算不了什麽。


    人各有誌。


    夜輕歌的夢,在遠方,在萬丈青陽。


    夜羽相信,終有一日,這姑娘翻山越嶺,能跨過千萬坎坷,步入長生。


    夜羽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苦笑道:“這兩年,我老了好多,皮膚都鬆弛了,你看你,還是一樣的好看。”


    輕歌看著夜羽的臉,的確透露出萎靡之色,眉間的英氣皆被疲憊憔悴取代,好在五官清秀標致,倒也算的上是個美人。


    “可以多出去走走。”輕歌道。


    夜羽的情況,很不好。


    夜羽也知道這一點,時常待在府上,基本不出去,就陪著夜青天,偶爾去練武場修煉,指點指點夜家旁係,尤其是夜無痕終日跟著輕紗妖走後,夜青天又不在道上,夜府的擔子,就砸在了夜羽肩頭,她任勞任怨,從未抱怨過一句。


    短短幾年時間,的確讓一個小姑娘長大了。


    看破生死之後,更是對紅塵沒有留戀。


    可以說,現在的夜羽,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接受死亡的到來。


    “不想出去了,在家陪陪爺爺就好,倒是你,準備去落花城了嗎?”夜羽問。


    輕歌點點頭。


    夜羽又道:“我記得很早之前,修煉者們都巴不得去迦藍,去落花城,誰能想到,你竟把迦藍給滅了。”“迦藍,金絮其外敗絮其內,留著也是禍害。”輕歌淡淡的道。


    去過迦藍,她才知道迦藍的齷蹉之處。


    “也是,越光鮮亮麗,背後就越陰暗。”夜羽問:“你準備什麽時候走。”


    “明日吧。”


    “不多陪爺爺嗎?”


    輕歌啞然。


    “姐,爺爺就交給你了。”輕歌太息一聲,道。


    “你不用擔心爺爺,放心去戰就是,累了就迴家來,大家夥兒都等著你。”夜羽猶豫了會兒,繼而道:“我娘親以前跟我說,姑娘家的,沒必要太拚命,未來找個皇親國戚有權有勢的丈夫,就能一步登天,何必去委屈自己,其實……其實姬月不是四星的人吧,他的身份,不低,我之前一直想,有姬月那麽厲害的人寵著你,你為何還要這般努力……”


    輕歌目光微微閃爍,輕笑出聲。


    感情永遠都需要彼此雙方的經營和付出,若隻是一個人的獨角戲,那太無趣了。


    接下來,輕歌和夜羽聊了許久。


    夜羽說,她希望夜青天長命百歲,又想讓夜青天死在自己前麵。


    夜青天這一生,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後來這幾年,夜青天也把夜羽當成親孫女看待,若夜羽突然死了,夜青天隻怕會很難過。


    夜羽歎了口氣,又說,如果有來生,她不想要兄弟姐妹,父母隻有她一個就好了,這樣,也隻能寵著她一個,不會偏心,不會用她的血和肉來堆砌出另一個風光的女兒。


    輕歌就靜靜的聽著,明明二十歲不到的姑娘,卻老氣橫秋,感歎人生,似已經曆滄海桑田,慢慢腐朽。


    許久過去,夜羽看到靈童站在湖邊,朝她揮著小手。


    “靈童這孩子,真是可愛。”夜羽寵溺的看著靈童,微微一笑,道。


    “姐,你信不信,就算很大年紀的人,也能保持童顏?”


    “什麽?”夜羽錯愕。


    此時,靈童乘坐荷葉船走上亭子,好奇的睜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一臉茫然,疑惑的開口:“你們在聊什麽呢?”


    “沒什麽。”輕歌意味深長的看著靈童。


    看來,靈童不希望她跟夜羽說出這件事。


    不過,為什麽呢?“小羽,快跟我走,城東的浠水河,有人在放花燈,我們也去放。”靈童拉著夜羽往亭子外走。


    夜羽迴頭看向輕歌,“輕歌,要不要一起去?今日是花燈節,城東熱鬧的很。”


    “好。”


    三人乘荷葉船,出了湖。


    湖外,東陵鱈披著禦寒厚重的狐裘披風,站在一側。


    故此,四人一行,去城東浠水河邊放花燈。


    到了城東,靈童拉著夜羽的手,腳底抹油,一眨眼就不見了。


    “聽說把來年的心願祝福寫在花燈上,便能如願以償。”


    東陵鱈走至攤子前,挑選出兩盞花燈,攤子老板拿出筆和紙,遞給輕歌二人。


    輕歌手執毛筆,寫出幾行字,再將紙疊好,放入花燈之中。


    兩人拿著花燈走至河邊,點亮一縷火,放在河麵。


    兩盞花燈漸行漸遠,和其他花燈匯聚成流光的海洋,此情此景,可待追憶。


    “你的心願是什麽?”輕歌問。


    “說出來就不靈了。”


    “那好吧。”


    東陵鱈轉眸看著輕歌,苦笑,他的心願不大,願輕歌歲歲年年,平平安安,看,多麽簡單的心願啊。


    但,他也知道,輕歌的心願,必然與姬月有關。


    的確如此。


    輕歌不相信花燈祝福這迴事,但她還是寫了字,希望遠在妖域的姬月,能平安。


    平安二字,勝過一切。


    至於能不能成為妖王,她不在乎。


    若姬月隻是個普通人,那她陪他過著普通生活,豐衣足食,與子偕老,若姬月是妖域的王,那她就步步高升,與她比肩,她不會高於姬月,但也絕不會低了。


    勢均力敵的愛情,最美。


    誰都不是誰的附屬品。


    一個個閃耀著光火的花燈,在河麵上遊蕩。


    此時,妖域。


    放逐之地,建立了一座城池。


    新來的侵略者,占山為王,那個人,是姬月。


    屋子裏,姬月雙眼充血,渾身上下散發出暴戾之氣,他將茶盞,砸在一人的額上。


    那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惴惴不安,額上青紅,滲透出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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