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牆角,龔耀祖看著手裏的藥瓶,若有所思,而後勾唇陰笑一聲,毫不猶豫地打開藥瓶,倒出一粒如墨水般漆黑的丹藥。


    丹藥表層閃耀著暗紫色的光芒,龔耀祖將鬼目毒丹塞進嘴裏,把藥瓶丟掉,不露聲色的迴到酒席處。


    龔耀祖在輕歌身後坐下,他的寶刀依舊放在桌麵上。


    龔耀祖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雙眼通紅,蓄滿淚水。


    龔耀祖把眼睛瞪大,硬是不讓淚水流出。


    每喝一杯酒,便想起與嶽櫻子在一起的甜蜜。


    他曾也是有家室之人,妻妾成群,通房丫鬟更是數不勝數,他正值壯年,又是威武猛將,某方麵需求更要厲害些。


    然而,當遇見嶽櫻子時,便拋棄所有,妻子、妾室都不要了,隻對嶽櫻子一人鍾情。


    因他知道為秦家做事的危險性,故此,等再過個幾年退隱江湖,帶著嶽櫻子浪跡天涯,可是,突生變故。


    他的櫻子,他護在懷裏的寶,竟死的那麽慘。


    他陳琳也敢!


    他為秦家出生入死十餘載,卻連自己的愛人都護不住!


    酒勁上來,龔耀祖臉色更如豬肝一般紅了。


    與他背對背而坐的夜輕歌,優雅的喝著桃花釀酒,與殷涼刹等人相談甚歡,而進來劉府新宅的貴客,也會先跟她行個禮,再去自個兒的席位。


    輕歌垂眸,朝林崇看去,林崇對著輕歌咧嘴一笑,鄭重地拍了拍胸脯。


    輕歌冷嗤一聲。


    因吉時未到,北月王朝有著不成文的規定,在吉時前,賓客們得聽聽比較喜慶的戲曲兒。


    戲台子早已搭好,撲著厚粉滿麵濃妝的戲子唇紅齒白,身著大紅衣裳,頭上插著各式珠釵。


    便見她走上那台子,衣袖抖了抖,圍著台子轉了一圈兒,唱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恨不同時生,日日與君好;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龔耀祖聽見戲曲兒,目光緊縮,雙眼欲要噴火。


    嶽櫻子曾給他寫過一封信,便是這君生我未生,嶽櫻子還時常揶揄著說,將軍老了。


    他比嶽櫻子要大二十多歲,雖說在這個時代不算什麽,但嶽櫻子總希望能與他一般大。


    她說,如此的話,就能與將軍一同死去。


    可現在,她卻先死了。


    龔耀祖閉上眼,低著頭,悄然抹去眼角淚兩行。


    戲台子上的戲曲兒,是壓死龔耀祖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輕歌目光深邃提起裝滿桃花釀的夜光杯時,龔耀祖驀地站了起來,提著刀,走至陳琳那一桌。


    秦魁看著龔耀祖,甚是不悅,眉頭蹙起。


    龔耀祖憔悴萎靡,頭發散落,一身的酒氣,哪裏還有半點兒將軍樣。


    嘭——


    龔耀祖忽然跪在了秦魁麵前,“秦長老,耀祖有錯。”


    周遭賓客,都好奇的朝此處看來。


    陳琳目光四掃,眾人立即正襟危坐,不再胡亂看。


    “你這是什麽意思?”秦魁不耐煩的道。


    “若我交出皇極天焱,長老當真留我一命?”龔耀祖誠誠懇懇的問。


    聞言,秦魁雙眼發光,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喜色,連日來的陰雲散開,他起身把龔耀祖扶了起來,“老夫一言九鼎,怎能食言?”


    “既然如此,那等宴席散了後,我便去拿皇極天焱。”


    龔耀祖抿唇,眼眶微紅,“秦長老,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如今我迷途知返,還請長老不要放在心上。”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耀祖,日後,你依舊是秦家的鼎力助手。”秦魁壓低聲音,道。


    “長老慈悲心懷。”龔耀祖道。


    “來,坐。”秦魁微笑著,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殺機。


    敢戲弄他秦魁,就得有死的覺悟。


    當然,秦魁也知不能來硬的,若是龔耀祖不說出皇極天焱的下落,即便把龔耀祖千刀萬剮也不是辦法。


    龔耀祖在秦魁旁側坐下,右側即是陳琳。


    龔耀祖把刀放在桌上,倒一杯酒,敬陳琳:“陳琳大人,之前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陳琳狐疑的打量著龔耀祖,總覺得龔耀祖很不對勁。


    不過在秦魁的注視下,陳琳也不敢亂來,舉起酒杯,與之相碰,嘲笑道:“怎麽?不恨我殺了你的心上人?”


    “不過一個女人而已,死就死了,天下女人多的是,還差她一個嶽櫻子嗎?”龔耀祖笑道。


    陳琳皺眉,有些懷疑,而後釋然,道:“男子漢大丈夫,龔將軍好性情。”


    “秦長老,藏著皇極天焱的地方有些隱秘,不如讓陳琳大人與我一同去如何?”龔耀祖道。


    秦魁略微思索,而後點頭,“也好。”


    若是能找到皇極天焱的話,也是一樁好事。


    “皇極天焱在哪裏?”陳琳問。


    “就在劉府。”


    “劉府?”


    陳琳、秦魁等人皆是無比震驚。


    龔耀祖笑了笑,道:“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


    聞言,其他人都深信不疑。


    “既然現在還在唱戲,時間有多,陳琳大人,麻煩與我去一趟。”龔耀祖道。


    “我也過去。”


    說話的男人,是二劍靈師之一,也是陳琳的未婚夫。


    “讓他們兩個去就好,別搞出太大的動靜。”秦魁道。


    “陳妹……”


    男人看了眼龔耀祖,又看向陳琳,有些不放心。


    “不必擔心,我去去就迴,皇極天焱因我而丟失,也應當是我去拿迴,就在劉府,你還怕我有危險不成。”


    不是陳琳自信,而是龔耀祖不過是個一劍靈師而已,她可是二劍靈師,龔耀祖還能對她下手不成?


    因為皇極天焱,她斷了一截小指,承受著秦魁的怒火,如今,她更要獨自去拿迴來。


    那是她的驕傲。


    “陳琳大人,請!”龔耀祖道。


    說話時,龔耀祖下意識拿起桌上的刀。


    “慢著。”陳琳未婚夫開口道:“去拿皇極天焱而已,需要帶刀嗎?”


    龔耀祖皺了皺眉,苦惱出聲:“閣下不喜歡的話,那我就不帶了。”


    秦魁看了眼他,道:“耀祖的刀從不離身,何必大驚小怪的?”


    秦魁開口,男人才不再阻攔。


    “耀祖,刀,拿上吧。”秦魁和善的道。


    他必須表現出很信任龔耀祖的樣子,如此,龔耀祖才會放下戒備,乖乖把皇極天焱拿出來。


    龔耀祖點了點頭,把刀帶上,而後走在前麵帶路,陳琳跟在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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