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離開後,屋內死寂。


    嘭——


    半敞開的大門,忽然自動關上。


    輕歌一轉身,就落入了溫暖懷抱,男人強勁的手,狠狠地摟著她,緊緊相擁,恨不得把她揉進骨血裏。


    姬月低頭,隔著衣料在她肩頭重重咬了口,惡狠狠的道:“北凰?東陵鱈?墨邪?為你們老夜家開枝散葉?嗯?”


    最後一個字,尾音拖得很長,富有磁性,充滿危險。


    輕歌輕咬下嘴唇,欲哭無淚,夜青天真是害慘了她。


    姬月哼了聲,“想都別想,你們老夜家,有我一個就夠了。”


    “說的沒錯,老夜家能有妖王做女婿,是積了八輩子的德。”


    輕歌諂媚得順著姬月的話說,一雙清寒的眼,此刻輕眯起,閃爍著狡黠之色,仿佛是最璀璨的星辰,動人心弦。


    姬月怔愣在原地。


    再次擁緊她。


    “真不想走。”姬月無奈的道。


    輕歌半垂下眼。


    如果在兩年前,她初來四星,誰都不認識,卻深愛著這個男人,那麽,她會直接和他去無爭之世。


    可世間,哪有那麽多如果。


    她與姬月的雙肩上,都有各自沉甸甸不可卸掉的責任。


    兩人在浴池裏清洗過後,爬上了床,正要休眠,房門被人敲響,門外響起了銀瀾清冽的聲音,“小姐,大長老說,訂婚宴上,男方也得派個能說得上話的長輩過來。”


    輕歌皺了皺眉。


    姬月是妖域的人,一時半會兒,去哪兒找長輩過來?


    “跟大長老說,明日會有男方的親人過來,不必擔心。”姬月道。


    銀瀾聽見姬月的聲音,愣了下,隨後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哪裏來的親人?”輕歌不解的問。


    “明日你就知道了。”姬月嘴角掛著神秘的笑。


    輕歌挑了挑遠山般的眉頭,見姬月不說,索性也不問。


    反正,明日就見分曉了,不是麽。


    一夜無眠。


    次日,當清晨的第一縷曙光映照大地時,整個大陸都亮了起來,崇山峻嶺,恢弘城堡,雕梁畫棟,在雲巔之中,若隱若現,霞光萬丈!


    夜家大院,渲染了厚重豔麗的喜慶紅。


    酒席擺了一桌桌。


    大門打開時,便有源源不斷的賓客前來。


    這些賓客,皆是各國的貴族,不僅如此,最為富饒的聖羅城、海域遼闊的西海域以及被稱之為鬼城的南冥,都派人送了賀禮過來。


    比之當初梅卿塵許下驚動四國的婚禮,這才是,真正的盛世。


    整個大陸都在沸騰,無數人競相湧來北月。


    登時,小小的北月城異常擁擠,水泄不通,人山人海。


    那等氣勢,讓人望塵莫及。


    無數深閨小姐們,都欣羨著,可轉眼一想,這場訂婚宴,主要是靠夜輕歌的勢力在支撐,而不是靠男人!


    也就是說,她如今所擁有的,都是她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打下的江山,不是免費午餐,也不是天上憑空掉下的餡餅。


    光鮮亮麗背後,是血一樣的祭奠和不為人知的泣淚故事。


    一大早,便有人把訂婚宴的禮服送去了風雨閣。


    以四星的規矩,唯有成親才能穿正紅喜袍,訂婚宴得著海棠紅禮服。


    兩套禮服,由四國中的頂尖繡娘連夜趕製出來,用的皆是最上等的布料,譬如彤雲綢,蜀山繡,清雲緞。


    女士禮服外袍後部繡著展翅翱翔的鳳凰,外袍上方,銜著灰色狐裘,披在肩口,濃密貴氣的毛發纏著白皙脖頸,映著精致臉龐,格外雍容,在袖口處,用金絲銀線勾勒出富貴牡丹,花開一季;


    而那男士禮服,繡著狂傲的赤色龍,一雙炯炯有神的龍瞳,精光四射,有君臨天下之風範,錦繡山河之氣度。


    穿好禮服後,輕歌坐在梳妝鏡前,妝娘正要為她上妝時,姬月接過了螺子黛,微微彎腰,為心尖的人兒描眉,勾勒出遠山的形狀。


    輕歌抬眸。


    姬月勾了勾唇角,“別動。”


    輕歌安靜下來,細細端詳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男人穿著內斂而濃烈張揚的禮服,赤色的龍兒繞著軀體纏上幾圈,三千青絲用紫玉冠束起,鬢若刀裁,劍眉星目,眼尾輕微挑起邪肆的弧度,本該是正氣浩然之人,偏生有一雙陰詭異瞳,顯得整個人都邪佞如狐,陰氣森然。


    興許因為是大喜的日子,男子眉眼含笑,麵如冠玉,豐神俊朗,如沐春風般,少了幾許邪佞狷狂,多了些紅潤歡喜。


    兩條眉黛畫完,姬月饒至輕歌身後,雙手環著她,“如何?”


    輕歌挑起眸子,朝銅鏡看去,姬月畫的眉,多了些女兒家的嬌媚溫婉,掩蓋了她本來的淩厲。


    不得不說,姬月畫的很好。


    就連站在旁邊的妝娘,都暗暗稱讚。


    “怎麽畫的這麽好?”輕歌皺起眉。


    姬月笑:“畫的好還不好嗎?”


    “你以前幫誰畫過?”輕歌問。


    “你是第一人。”


    姬月垂下手,曲起食指,在輕歌圓潤的鼻尖上輕輕一刮,“你夫君我無師自通,天賦異稟,區區描眉而已,難得到我?”


    說話間,男人又恢複了狂妄的姿態。


    依舊是那個不可一世尊貴逼人的妖王。


    輕歌咧開嘴,笑得一臉粲然。


    姬月低下頭,在她臉上偷了個香,而後喜滋滋的去了一旁。


    妝娘見此,連忙上前為輕歌上妝,將精致潤色的胭脂,塗抹在輕歌臉上,眼尾處抹著淡淡橘紅的顏彩,遠遠看去,美人如畫,勾人心魄。


    妝容完畢後,妝娘拿著牛角梳,為輕歌把頭發給捋順來。


    一麵梳,一麵說,“王上的頭發,真的很美,像雪一樣呢。”


    “是嗎?我還以為你會覺得像個怪物。”輕歌心情尚好,嘴角一直上揚,從未垮下。


    妝娘訝異。


    她本以為輕歌不會理她。


    她算是四國之中最為頂尖的繡娘,為各種各樣的大家閨秀千金小姐妝扮過,無不都是些嬌氣的女兒。


    就算脾氣好些的,也都自認清高,因身份而帶來的優越感,不會給他們這些奴才們好臉色看。


    臉上的妝沒有比過別家的姑娘,甚至會特意找來妝娘的茬,簡直苦不堪言。


    妝娘迴過神來,打趣兒道:“王上說的這是什麽話,世間哪會有如此好看的怪物不是?”


    輕歌眯起眼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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