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姬月所留時日不多,訂婚就太趕了。


    輕歌本也想著用訂婚把夜青天逼出來,敲定之後,夜無痕便吩咐下去,大肆宣揚,故此,不足一個晚上時間,翌日清晨起,所有人茶餘飯後都在談第一公子與四國王的訂婚事。


    除了輕歌的身份以及姬月的曇花一現驚鴻一瞥外,眾人更多的是好奇,兩人能不能修成正果。


    畢竟,在此之前,夜輕歌與北月冥、梅卿塵的事,也算是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最後,北月冥死在她手中,梅卿塵抱得佳人去,她的身邊,有了另一座頂天立地的靠山。


    不過兩年而已。


    讓人惆歎,時間是把無情又溫柔的刀。


    夜羽複雜的看著輕歌,不由道:“都說蒼天關上了門後,會打開另一扇窗戶。”


    輕歌莞爾。


    的確,上帝把你的門關上同時,會開辟一扇窗,可這扇窗戶太高了,若是爬不過去,隻怕會摔得血肉模糊,遍體鱗傷。


    好在,她爬上去了,看見了最美的景致。


    輕歌緊握住姬月的手。


    此生,非君不嫁。


    姬月反握,兩人十指相扣,嚴絲密縫。


    屋頂,高牆上,身著荼白海棠錦袍的男子,斜臥而躺,優雅盡顯,尊貴如斯,渾身上下,卻透出了憂鬱的氣息,皎潔的弦月光,將星眸眼臉之下的淚痣照得明亮盛輝,他緊皺著眉頭,用精神之力斂住氣息,鬱鬱寡歡,默不作聲。


    他仰起頭,讓月光映滿蒼白俊秀的臉。


    一聽到她迴來的消息,他便急不可耐的過來,隻是,卻聽到了屋內的一番話。


    她對另一個男人說,你若死了,我不會要其他人。


    東陵鱈閉上眼,抬起手,解下白玉冠。


    登時,三千青絲披散了下來,蒼白如玉的音容,在海藻般的黑發間顯得更加鬱然。


    他起身,腳尖點地,幾起幾落間,離開宏偉的夜府,前往皇宮。


    路過一處湖泊時,他隨時把手中的白玉冠丟了進去,濺起漣漪水滴後湖麵又漸漸歸於平靜。


    長風蕭瑟,孤寂清寒。


    歸家的人兒唱著無人問津的歌謠,荒丘坡上故鄉暖。


    第二日。


    晨光熹微,黎明破曉。整個北月王朝在此刻都暴動了。


    侯爺要訂婚!


    北凰甚至尚未去準備早朝事宜,就一路狂奔至夜府,在風月閣找到了輕歌,一腳踹開閨門。


    輕歌靠在姬月懷裏,惺忪迷茫的睜開眼,目光冷寒的看向門外,見是北凰,眼底的銳利便溫柔了些許。


    “皇上,大清早擾人清夢可不是君子作為。”


    輕歌不滿的嘟囔了一句,而後小腦袋蹭了蹭,在姬月懷裏尋了個舒適的位置,享受般半眯起眼。


    “輕歌,你要訂婚?”北凰問道。


    “看來皇上的消息渠道得加強了,這麽晚才知道。”輕歌揶揄的說。


    北凰嘴角抽搐了會兒,“明日就訂,會不會太趕了些?”


    “有皇家幫忙,不趕。”輕歌笑道。


    的確有些趕,但沒辦法,今日晚上姬月就應該走了,就算拖,也隻能拖到明日子夜。


    和姬月一別後,至少三年才會相見,這場訂婚,就算是她送給自己的靈魂寄托吧。


    北凰皺了皺眉,目光落在姬月身上,姬月冷淡的看著他,哪怕是和衣而睡,身上散發出的壓迫感也是極強,讓北凰感受到了強烈的窒息。


    北凰欲言又止,最終點頭,“朕稍後會去同夜家主商議訂婚事宜,正好四大帝國的君王都在,既然要辦,就得風風光光,漂漂亮亮。”


    這些日子,北凰時常與東陵鱈走動,同為男人,怎能不知東陵鱈的想法?


    北凰潛意識裏是更看好東陵鱈的。


    墨邪過於紈絝,姬月太危險,唯有溫潤如玉的東陵鱈,能夠更好的詮釋丈夫角色。


    “嗯。”


    輕歌懶懶應了聲,便又攥緊了被窩。


    “走的時候關上門。”姬月淡漠的道。


    北凰:“……”


    幹咳了一聲,北凰憋屈的關上門,離開風月閣,去主堂找夜無痕。


    風月閣主臥內,輕歌又睡了會兒後,說道:“昨晚臨睡前就讓阿努派人去了天地學院,希望能夠找到爺爺。”


    訂婚之事,天地學院的幫忙,雙管齊下,應該能找到夜青天。


    姬月嘴角噙著溫和的笑,他貪婪的看著輕歌的臉。


    清早剛睡醒的嬌人,眼如秋波含露,眉似罥煙渺然,有惺忪朦朧之美感。


    輕歌身為四大帝國的王,早朝是必定要上的。


    在姬月懷裏窩了會兒,輕歌幹淨利落的起身,穿上四國王的官服,乘坐金攆,前往雄壯宏偉的皇宮。


    姬月便留在夜家,用以特殊的方式,將熙子言給召喚來。


    熙子言一身黑袍,頭上罩著鬥篷,腳踩綠焰,懸浮半空。


    “你想拖延時間?”熙子言聲音平平淡淡,“最遲明日子夜,否則驚動了上位掌權者,此事就複雜了。”


    “個中利害本座明白,辛苦了。”


    姬月慵懶的靠在椅上,道。


    “訂婚愉快。”沉寂半晌後,熙子言說道。


    “多謝。”姬月不鹹不淡迴了句。


    片刻,熙子言腳下的綠焰,倏地燒起龍卷之火,將熙子言高大精瘦的軀體給湮沒。


    綠色火焰其勢洶洶,猛烈吞噬,刹那過後,又逐漸變淡,直到消失在風中。


    熙子言離去後,姬月漠然的站了起來。


    他走至窗欞前,一臉凝重的看著院落。


    *


    金色驕攆,自夜府抬向皇宮。


    街道兩側,百姓子民們紛紛行注目禮,眼裏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敬佩崇拜。


    輕歌靠在軟墊上,嘴角勾起邪佞自嘲的笑。


    兩年前,她被陷害入獄,裝進囚車,一路上,與她無冤無仇的百姓,皆是恨不得她死,各種髒汙不堪的東西都往她身上砸。


    最是可憐莫過於百姓。


    又最可恨。


    他們隨眾流,跟風走,惜命怕事。


    也是自私的呢。


    思考間,驕攆已到了金鑾殿外。


    萬丈象牙階梯下,婢女站在驕攆旁側,恭敬的捧起手,掌心向上,墊著幽蘭香帕,金紗舞動間,輕歌自其中伸出嬌嫩的手,放在香帕上,由婢女攙扶走下,再走向那象牙階梯。


    玉漆門外,輕歌身後兩排依仗,氣勢足足。


    她站在門檻前,麵無表情的轉過身,居高臨下。


    階梯下,北凰聞聲,率領文武百官前來。


    跪下——


    “恭迎吾王歸來,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異口同聲。


    其聲,顫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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