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傲嬌的老頭呢。


    輕歌心頭有種微妙的感覺。


    嵇華尷尬的幹笑了幾聲,湊在輕歌麵前,輕聲道:“金蟬大師淡泊名利,一生除了追求妻子以外便是發掘煉器精髓,他是看你煉器實力著實不錯,且天賦異稟,年紀輕輕就已是人級巔峰,與地級煉器師也不過一層紙的距離,他想助你成為真正的煉器宗師,沒有壞心,小夜,不論你是否同意,在我心裏,你都已經是我的師妹了,時間還早,來日方長,道路一條,各奔南北,小夜,告辭。”


    嵇華威武地抱了抱拳,聲音沉重,而後翻身上了馬車,袍擺掀起時在半空劃出優美的弧度,他進了馬車後,車夫駕馬,朝著煉器工會出發。


    輕歌看著馬車,若有所思。


    姬月握住了她的手,“金蟬子與安溯遊性格雖相同,但本質是不一樣的。”並不多說,點到即止。


    “日後看吧,至少現在我的重心並沒有放在煉器之事上。”


    輕歌道,手裏捧著個暖爐,暖爐抵著腹部,溫熱之感傳遍四肢百骸,很舒服,心意蕩漾,冰川融化成深海。


    姬月打橫抱起輕歌,放進馬車。


    馬車外部平凡無奇,內裏卻是相當奢華貴氣。


    錦被、軟床、香茗、上等茶具、翡玉枕……


    姬月把輕歌放在軟床上,動作輕柔的蓋上錦被,撚了撚被角,見他這副如臨大敵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輕歌是待產孕婦。


    輕歌嘴角抽了下。


    她隻是大姨媽拜訪而已。


    不用這麽重視的。


    車夫由無憂擔當,小扶希坐在另一側,他想朝輕歌身上撲去時,姬月卻攔在了前麵,無論如何也不讓扶希靠近,好似,輕歌是瓷娃娃,一碰就碎。


    扶希傷心欲絕,不過想到這幾日輕歌身體不舒服,倒也乖乖的趴在香桌上,把玩著晶瑩剔透翠玉製成的棋子。


    他抓起一丟棋子,而後拋入壺中,啪啦啪啦的聲音悉索響起,連成美妙的音符。


    馬車逐漸離開城主府。


    城主府內,高聳的閣樓上,男子白衣勝雪,負手而立,風華絕代,他目光深幽的望著那輛古樸漆黑的馬車,漸漸消失在視野,就像是千瘡百孔的心,被人挖空了一般。


    梅卿塵狠狠皺起眉頭。


    他迷惘了。


    兩年時光,他依舊看不清自己的心。


    若是心在夜輕歌身上,可他卻放不下藍蕪,讓她獨自一人麵對世間險惡。


    然,他的心,當真是屬於藍蕪的嗎?


    他不知道。


    隻是,看著夜輕歌眼中的嘲諷疏離,他整個人就仿佛被撕裂開,血液橫流,疼痛不已。


    當初,他會在雪女殿把雪靈珠塞進夜輕歌的心髒,除了為救藍蕪轉移目標外,更多的是報複的快感,那種扭曲的心理,像是無意識沾染了罌粟花的毒,痛並快樂著。


    在迷霧森林時,遇見了他魂牽夢繞的人,他內疚,愧疚,良心不安,他不敢去打聽有關她的任何消息,他怕她承受不住這滅頂的打擊而日漸墮落,那他就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


    可——


    他看到了風輕雲淡英姿颯爽的她,談笑間強弩灰飛煙滅,殺人滅國,翕然而已,他以為她會狼狽,他希望他能夠安好,可當她安好的出現,他卻在想,他棄了她,她為什麽還能夠談笑風生?


    尤其是姬月出現的那一刻。


    那個男人,以一己之力挽狂瀾。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他護住了十大學院。


    他與她恩愛情深,彼此眼中沒有任何人。


    於夜輕歌來說,他梅卿塵,似乎隻是個過客,甚至,可有可無。


    這個認識,讓梅卿塵瘋狂。


    他是矛盾的。


    他想看她痛苦,卻又想讓她幸福。


    “阿塵。”


    溫軟的音調響起,似有長樂舞動。


    藍蕪走過來,自身後伸出雙手,抱住梅卿塵的腰,軟糯的側臉靠在梅卿塵的強而有力的脊背上,舒適的眯起眼睛,日光灑下,女子臉上可愛俏皮的絨毛清晰可見。


    “你在看什麽呢?”藍蕪問。


    梅卿塵轉過身,迴抱著藍蕪,按壓著她的後腦勺,臉往胸膛上湊,“看你。”


    旁側飛簷之上,蛇葬身長玉立,淡漠的看著閣樓前緊緊相擁的二人,嘴角噙著笑,卻非笑。


    *


    古樸無華的馬車軲轆前行,逐漸靠近城門。


    離去之前,輕歌已讓城主府給天鷹閣送了信,林塵應該知曉。


    至於夜傾城,她如今專心深入千金榜的勢力之中。


    王家。


    光天大白日,東南方向一處房間,卻是陰暗得毛骨悚然。


    王家主殘笑著,滿臉陰鷙,他坐在桌前,看著手中的卷宗,嘴裏喃喃自語,“夜輕歌,廢物起點,天才之路,驚豔天下,蛇蠍心腸,弑姐弑母弑君,慘絕人寰,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北月新皇是她一手扶植,在迦藍第一次洛麗塔測試時,被趕出後院,去了西尋,登基為皇,後神獸現世,得以重迴迦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短短三個月時間內,住進焚月殿……”


    一道人影閃過。


    裹著黑布的消瘦男人,單膝跪地。


    “家主,夜輕歌已經乘坐馬車,公然離開聖羅城,去往北月。”


    王家主放下卷宗,嘴角勾起一抹陰森的笑,“魚兒,要上鉤了。”


    “大小姐試圖阻攔此次計劃。”隻猶豫一瞬,那人便說道。


    王家主眯起眼睛,“不知好歹的白眼狼,關在祠堂,禁閉思過三個月。”


    “是。”


    男人這才離開,敲門聲咚咚咚響起。


    王家主煩躁的打開門,看見王姑娘,冷下臉來。


    “父親,今日夜姑娘就要迴北月了,答應我,不要下手。”王姑娘身上髒汙不堪,還有幾處傷,可見是費了一番心思才到王家主麵前來的。


    她平日裏雖跋扈巴掌,盛氣淩人,欺軟怕硬,甚至曾經有過要與夜輕歌爭鋒相對的念頭,可當親眼看到少公主的下場後,讓她不寒而栗,驚悚著。


    那個女人,是魔鬼。


    她相信王家的底蘊,可王家不該惹上魔鬼。


    會被反噬得連骨頭都不剩。


    嘭!


    王家主恨鐵不成鋼,憤怒的抬起腳,一腳踹在王姑娘身上。


    他麵無表情的走出去。


    下令——


    “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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