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光熹微,屠殺軍迴來了!


    輕歌與俞長老前去相迎。


    她扶著傴僂著脊背拄著拐杖的俞長老,站在城門口,看著那一隊無邊無際的人馬徐徐而來。


    李滄浪三位上將領隊。


    輕歌恍惚,想,若這兩萬多軍隊,全都契約了高等魔獸,那麽,就算與血族對戰,她也不懼。


    沸騰的血,蠢蠢欲動。


    “小主人,我們迴來了。”李滄浪雙手抱拳。


    輕歌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恨意,道:“劉虎上將的屍體被安置在冰棺內,就等屠殺軍的兄弟們迴來,再火化。”


    聞言,幾名上將都悲痛不已,好在,沒有失控。


    他們上戰場殺敵在外曆練那麽多年,多少個出生入死的兄弟在他們眼前死去……


    “今日午時,便火化,我已經讓人安排好了,如今這個季節,桃花灼灼怒放,就在城郊外的桃花林裏火化吧,至於骨灰,如他所願,撒入大海。”


    輕歌道:“前些時日,我已經跟當今聖上討論過,會在桃花林裏,建一所祠堂,極北之地裏所犧牲的戰士們,都有靈牌,借以慰藉他們的在天之靈。”


    “小主人——”一向耿直不阿的李滄浪,此刻有些哽咽。


    說起屠殺軍,最讓人重視的無非就是幾名上將,其他戰士的名字,百姓們都記不得,也是,小小士兵罷了,死也就死了。


    可夜輕歌,要把那幾千人的名字,都烙在靈牌,擺放在祠堂,讓人記住這些英雄。


    她已經做的夠好了。


    午時,城郊外桃樹林,蕭如風與輕歌分別站在俞長老身體兩側,扶著這個老人,默然的看著不遠處的木架。


    木架上,躺著一具麵目全非慘不忍睹的幹屍,隱約可見是那個威武壯漢,屠殺軍上將劉虎。


    輕歌身後,是剩下的三位上將和兩萬多屠殺軍。


    李滄浪上將拿來火把,遞給輕歌,輕歌點燃木架,大火紛然,吞噬了那具幹屍,輕歌一手舉著火把,一手虔誠的放在胸前,俯下上半身,深深的行了個彎腰禮。


    其他人,如是。


    輕歌咬緊牙關,攥緊了火把,掌心裏驟然竄出了猩紅火焰,將火把侵蝕,一無所有。


    若非冥千絕,若非梅卿塵,若非蘭無心,若非血族!


    她英勇的戰士們就不會死的如此淒慘!


    埋骨他鄉!


    輕歌恨的咬牙切齒,那一瞬,積壓在心底裏的濃烈恨意,瘋狂的爆發了出來,雷巢裏的精神力,伴隨著這股恨意,在長空之中絞殺,卻見整座桃花林,桃花紛飛,所有桃樹,光禿禿一片。


    眾人,複雜的看著輕歌。


    蕭如風鄭重的拍了拍肩膀,道:“輕歌,你無需自責,錯不在你。”


    “錯不在我?”輕歌驀地抬眸,“如風,我沒怪自己,我問心無愧,我該做的我都做了,可我恨啊,恨我沒有能力保護我父親留下的舊部,保護這些舍生取義的將士!”


    一字一字,從牙縫裏擠了出來。


    痛徹心扉!


    蕭如風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而輕歌的一番話,讓屠殺軍的將士們熱淚盈眶,他們在外出生入死,把腦袋係在褲腰帶上,家裏沒有婆娘,孤苦無依,唯有戰友情。


    這些人就是如此耿直簡單,真心待他們,他們定真心迴之。


    李滄浪欣慰的道:“能跟著小主人,是屠殺軍的福分。”


    當初夜驚風隻在乎自己和北月皇的兄弟情,卻忽視了北月皇會對屠殺軍下手。


    夜輕歌是和夜驚風完全不一樣的人,她對待屠殺軍就跟護犢子一樣,死了一個人她都會瘋,都舍不得,都會千裏追殺手刃仇敵。


    對於戰士來說,能跟著這樣的統領,著實三生有幸。


    傍晚,輕歌安頓好了屠殺軍後,迴到風雨閣。


    今晚是關鍵時刻,從下午開始,扶希就和無憂聯手請來九界守護者。


    輕歌推開門,疲憊的走進臥室,一抬眸,就看見坐在自個兒床上的男人,男人一身黑衣,嚴絲密縫,手上戴著薄皮尊貴的墨絲手套,腦袋上罩著一麵鬥篷,鬥篷之下,看不清麵目。


    “焚缺。”輕歌皺眉。她與焚缺雖未有什麽交情,但在雪女山下,焚缺卻當著血族的麵為她說過話,至少現在還算是有點好感。


    焚缺自床上躍了下來,抬起手將鬥篷掀掉,掃了眼輕歌,笑道:“夜姑娘,我千裏迢迢趕來,難道不來杯燙口的熱茶。”


    “有話快說,沒事就滾。”輕歌淡淡的道,她對血族的人,著實提不起來興趣。


    焚缺:“……”這女人怎的越來越殘暴了?


    幹咳了聲,焚缺道:“蘭無心沒死。”


    聞聲,輕歌指間發涼,果然被她料到了,即便貫穿了蘭無心的左心房,血族老祖宗還有辦法把她救活。


    血族,果真是個神秘強大的組織。


    “蘭無心的心與異於常人,長在右邊。”焚缺道。


    輕歌咬碎一口銀牙,千算萬算,卻是失策。


    輕歌一步走來,在桌前坐下,提起一個茶壺,隨意的往焚缺那裏一丟,“上好的西湖龍井,便宜你了。”


    焚缺:“……”她就是這樣對待來客的嗎?


    哪個喝茶是這樣按壺喝的?


    焚缺咳了幾聲,而後視死如歸的捧起茶壺仰頭就喝,結果給一口吐出來了。


    這他娘的是隔夜茶!


    都餿掉了!


    焚缺嘴角眼角齊齊抽搐,麵如菜色的看著輕歌,“你絕對是故意的。”


    “不好喝嗎?”輕歌狀若無辜。


    焚缺把茶壺丟了迴去,“好不好喝,你喝了不就知道。”


    輕歌順其自然的把茶壺放在桌上,“哦~我想起來了,是七天前的茶水,銀瀾那小妮子真是越來越會偷懶了,還不倒掉。”


    著實不是銀瀾偷懶,是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情了,替換茶水這種事,忘了也就忘了。


    然而,焚缺聽見這話,臉都黑了。


    他得知這姑娘登基為王了,火速趕來祝賀,她就給她招待一壺七天前的茶水?


    慘絕人寰啊!


    而且,她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仿佛在說,能給你喝就算好了,還挑三揀四的。


    焚缺表示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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