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歌的雙眼依舊緊閉著,坐在窗台的男子突地伸出手,將窗外延伸進來的柳枝折斷,他把玩著手中的柳枝,輕蔑的笑著,“裝睡的人我沒本事叫起,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梅卿塵和那個女人的故事?”


    屋內,涼風灌入,寂靜無聲。


    蛇葬也不惱,繼而道:“那個女人叫做藍焰,是梅卿塵父親從群狼口下救出的孤女,兩人青梅竹馬,感情很深,後來,兩人違背了族中人的警告跑出去遊玩,被人追殺時,藍焰身體成盾為梅卿塵擋去了一劍,正中心房,她倒在梅卿塵的懷裏,了無生息,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甚至梅卿塵也這樣以為,可梅卿塵生來偏執,他不顧族中眾人的反對,將藍豔的屍體帶去冰穀,放在冰棺之中,這一放,就是五年,起先兩年,梅卿塵日日夜夜的坐在冰棺前守著她,後來,他邂逅了誤闖入冰穀的屠烈雲等人,想和屠烈雲行走四方,說不定還能找到救活藍豔的方法。”


    男子說的很慢,吐字清晰,說至最後,蛇葬似笑非笑的看著屋內的少女,輕歌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古井無波的眼裏,氤氳著涼薄之色。


    “你可知道,梅卿塵所在的宗族,是四星大陸上最為隱秘也是最愛弑殺的勢力,他們……”


    蛇葬臉上的笑容,逐漸擴散,“可會吃人哦。”聲音很輕很輕,好似幽靈那樣蠱惑人心。


    “他們之間都有一個秘密,外人若是知道,會被殺人滅口的。”


    蛇葬道:“你的性子,與藍焰有幾分相似,特別是在莫裏斯峽穀的時候,你為了救他自己身陷險境,讓他想起了當初藍焰救他的場景,所以他心動了,後來去流海的時候,他對你疏離,一是為了保護你,畢竟他和他身後的實力都過於危險,二是他也在猶豫、糾結,藍焰是他深愛的人,盡管他一直偏執著,其實他自己也知道,藍焰不可能活過來,直到炎魔血狼出現,看見你有危險,他心裏害怕,害怕像失去藍焰那樣再失去一個你,鳳凰山後,他終於開始對你袒露心聲,你以為那是人世間最真摯的感情,其實,從頭到尾,你都沒有走進過他心裏,一路上,我提醒過你很多遍,他很危險,不要試圖去接近他。”


    床上的少女突地轉頭朝窗口看去,眸光中的冷意如風雪,聲音也沒有過多的感情,“你今天的廢話真多。”


    蛇葬愣住,有些木訥。


    他不相信她能如此淡定,她曾經的用情至深他全看在眼裏,一個被拋棄過的人怎麽還可能這樣驕傲?這樣淡然?


    “梅卿塵把你當替身,讓你成了全天下人的笑話,你就不恨?”蛇葬聲音的拔高了許多。


    聞聲,輕歌笑了。


    她坐了起來,衣衫淡薄,鎖骨性感,眉間的血魔花將整張臉都襯得妖冶,散落在肩的白發似冬末的霜雪,冰封千裏。


    “你是不是被人拋棄過?”輕歌淡淡的道。


    蛇葬身體震悚,像是有電流擊過全身,讓他顫然不已,少女一語中的,言語如一把破天的劍插在了他的心上,將塵封多年的秘密血淋淋的扒開。


    “我被人拋棄過?”


    蛇葬遏製住體內沸騰的血,裝作鎮定,強顏歡笑,“你該不會是傻了?被梅卿塵拋棄後,就以為全天下的人都與你一樣,會被人拋棄?”


    可事實的確如此。


    彼時的他被人背叛,被推入險地,正因為如此,在西海域的時候,他隻是提醒輕歌,卻從未與輕歌說過梅卿塵為什麽危險,說過梅卿塵把她當替身,隻是因為他想看,想看她被拋棄的時候,會怎樣絕望不堪。


    可結局似乎讓他失望了。


    “被人拋棄?”


    輕歌冷笑道:“不過一個梅卿塵而已,既然不要了,那我便是不要了,何來被人拋棄之說,無非是一場婚禮,我又何曾死皮賴臉非要結?蛇葬兄,夜深了,牆在西側,自己翻出去,慢走,不送。”


    蛇葬:“……”


    他仔仔細細的觀察端詳著鸞鳳雲錦被中的少女,黑瞳白發,眉間一點血,明眸皓齒,端的是薄涼絕色,眼底波瀾不起,好似天塌下來了也與她沒有任何關係,寵辱不驚,淡然若初,沒有他想象之中的狼狽落魄,卻妖冶美麗的好似開在盛世的血蓮,孤芳自賞,末世狂花。


    在那樣風華之下,蛇葬落荒而逃,從西牆上翻了出去。


    他想看這個女人有多狼狽,可到頭來,狼狽的卻是他,惶惶似落網之魚,慌慌如喪家之犬。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當他的身影消失在窗台上時候,床上的女子無力的躺下,白發未央,黑瞳深邃卻空洞異常,她將咽喉處湧上的血全部吞了迴去,可身體經曆過今日一場大戰之後虛弱的很,之前梅卿塵逃婚又讓她精神受損,如今蛇葬的一番話,看似對她沒有很大的作用,可一言一句,猶似千萬把鋒銳的針,惡狠狠的插在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


    她是那樣驕傲倔強的一個人,前路無論多大的風雨自己都會抗,再重的傷,在天黑時會偷偷舔舐,等天亮了,她又明媚如常,風華絕代。


    在這個四下無人的夜裏,有人告訴她,她被人當成替身。


    她不憤怒,不難過,隻是胸腔裏好似有什麽東西斷裂,鮮血止不住的湧上喉,腥甜的味道,滾燙的溫度,她一口一口的將鮮血吞了迴去,卻還是有一絲從嘴角蔓延出來。


    紅光乍眼,將暗夜照亮,男子的身影逐漸浮現,他一身紅袍,邪佞肆虐,張揚不可一世。


    他就那樣的站在那裏,那樣的看著她,眼底滿是心疼,轉而又是燎原般的怒火。


    輕歌躺在床上,頭枕玉枕,看見那猩紅的血光,轉頭朝他看去,無力的抬起手,笑的蒼白,“姬月,我是不是很丟臉?”


    她終於不再叫他小月月了,這麽娘的一個名字。


    可他卻希望她能叫,叫個無數遍,叫個一輩子他也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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