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陳近依舊穿著洗得發白的短袖,人顯得很樸素,陪村民一起坐著,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王倫知道,陳近肯定是在為醫藥費的事情著急。


    八醫院的那位女醫生也和他說過,柳真真需要立即進行植皮手術,保守估計整個治療費用最少也要三萬元,可以想象一窮二白的陳近,肯定拿不出這麽多錢。


    而陳近又是一個內向、木訥的男人,開口借錢這種事,估計會讓這個男人為難。


    王倫於是主動問道:“陳近叔,醫院那邊還缺多少錢,你給說個數吧,我們之前都商量過了,誰家也不敢保證沒有個災難啥的,能幫一定要幫。”


    在座的村民也紛紛讚同。


    陳近終於不像之前那般局促,道出了心中的話。


    “感謝大家的關心,我老婆發生了不幸的事情,但有大家的幫忙,卻是不幸中的萬幸。醫生和我說過了,我老婆的病要治好,費用要三萬到四萬,眼下還差著一個大缺口呢。”說到這兒時,陳近的臉色明顯黯淡起來。


    “陳老師,你放心好了,錢一定會湊齊,柳真真的病一定會治好的。”


    大夥紛紛寬慰。


    交談了一會,大夥都紛紛迴家,自然是去拿錢了。


    王倫也朝家中走去。


    在外麵打工三年,親身體味到了很多的人情冷暖,王倫發現還是山村好,鄰裏之間雖然也會發生矛盾,但遇到有人家需要幫助,大夥都會自發地伸出援助之手,人情味比城市裏濃多了。


    王倫從家中拿了一萬塊錢,不過臨走時,王三放叫住了兒子。


    “小倫,把這個也帶上,陳近一家不容易,急等著用錢,我們能多幫,就多幫一點吧。”


    王三放給王倫的,是一千塊錢。


    “爹,您真是個好人。”王倫笑道。


    “前年我上山砍柴摔斷了腿,也急需醫藥費,大家都這樣幫助過我,人啊,將心比心,要記著別人對你的好。”王三放深有感觸。


    “嗯,爹,我記住了。”王倫點點頭,接過錢,匆匆朝柳真真家走去。


    已經有人先到了,陳近正在一個本子上認認真真記著各家出錢的數目,當然,連前天晚上大夥湊的五千多塊錢,也被他一五一十記錄清楚了。


    “王倫,我哪能讓你拿這麽多錢,你做生意也不容易啊。”見王倫掏出了一大疊票子,陳近急忙推辭道。


    “陳近叔,你還不知道吧,我那個按摩店早沒開了,現在我沒有用錢的地方,再說了,這錢是借給你的,又不白送,說好了啊,你可不許賴賬,到時候要記得還給我啊。”王倫打趣道。


    陳近豈會不知道王倫這麽說,是為了不讓他有心理負擔,於是感激地向王倫說了一聲謝謝,收下了這一萬一千塊錢。


    到最後,陳近統計了一下數目,發現算上前晚那五千塊錢,加上自己家能夠出的錢,再算上現在的,所有錢加在一起,是三萬兩千多。


    這也意味著,至少柳真真的植皮手術,是可以做了……


    而從醫院那邊傳迴來的消息,柳真真的病情已經穩定,醫院建議盡快進行植皮手術。


    於是,陳近決定今天上午趕到醫院去,將手術所需的費用繳齊,到了晚上,植皮手術就可以開始了。


    既然陳近迴來了,有陳近照顧柳真真,王倫也沒有理由跟著去醫院了。


    下午和晚上,王倫就呆在家中,練習“陽氣按摩”術的第一篇“保健和美容”篇。


    晚上九點多,王倫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副鎮長江學明打過來的。


    江學明在電話那頭說,招王倫進入“精神文明建設辦”的過程中,遇到了一些人的阻攔,雖然他已經在努力解決了,不過王倫可能要等一個月的樣子,才能夠進入。


    江學明連著好幾次道歉,倒讓王倫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王倫清楚,要招一個不走考試程序的人進入鄉鎮府,即使安排進去後是臨時工的身份,堂堂副鎮長也不能一下拍板,遭受某些人的反對是可以預料的事情,好在他也不急於一時,即使不能進去,他也不會失望。


    在電話裏客氣感謝了江鎮長幾句,王倫才掛斷了電話。


    “這樣也好,最近忙於關注真真嬸的病情,晚點去上班也是好的。”


    王倫嘀咕了一句,睡下了。


    第二天上午,從八醫院那邊傳迴了消息,村裏人很快就知道了柳真真的最新境況。


    八醫院在昨晚十一點給柳真真安排了植皮手術,由燒傷科的主任、八醫院的副院長方啟明親自主持,手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植皮過程相當成功!


    王倫聽到這個消息,非常開心。


    他也聽說過方啟明,在八醫院大廳掛著的醫院一幹頭頭腦腦的照片中,方啟明排名第二,作為燒傷科這個八醫院特色專科的資深主任醫師,早年畢業於北醫大後來還在德國進修過的方啟明,在治療燒傷燙傷這一塊,可謂全國有名。


    由他主持一個難度並不算大的植皮手術,自然安全。


    在村裏最大的榕樹下,許多村民在樹蔭下談論著這事,花嬸提議派代表去看望柳真真,於是王倫很榮幸地成為了人選之一。


    一行幾人買了水果、麥片到了八醫院。


    柳真真已經轉移到了普通病房,臉上裹著紗布,正躺在床上打點滴,見村民來了,柳真真連忙笑著打招唿,精神狀態很不錯。


    和柳真真談了幾句,病人畢竟需要充足的休息,大家很快退出了病房。


    走廊上,王倫見到了陳近。


    “陳近叔,醫生說真真嬸的情況還好吧?”王倫問道。


    “還行,方主任說新植入的皮膚,會在一個星期內成活,而真真臉上其他部位的燙傷,一個星期內也肯定可以康複,到時候第一輪治療便算結束,接下來便會做疤痕的修複手術。”陳近解釋道。


    “那會不會清除全部的疤痕?”王倫問到了這個最關鍵的問題。


    “方主任和我透露了一下,這個不好說,主要是植入的皮膚即使成活了,也有可能會有皮膚顏色不同或者出現細小褶皺的現象,那是第二輪疤痕修複手術也無法解決的問題。”


    頓了頓,陳近繼續說道:“如果新植入的皮膚出現了顏色不同或者褶皺的情況,需要去專業的美容醫院治療,但那個費用太高,哎,不說這個了,也許這個情況不會發生呢。”


    可盡管嘴上這樣說,但王倫也能看出陳近的擔憂。


    其實,王倫更擔心的是柳真真。


    如果真的有什麽褶皺留在臉頰位置,可以想象柳真真會多麽的傷心。


    但正如陳近說的那樣,現在還是將當下的事情做好要緊,太遠的事情,根本顧及不到。


    “陳近叔,治療費用那邊怎樣了?”


    “零零總總算下來,已經花完了三萬塊,醫療保險能報銷部分,但畢竟現在需要現錢來交給醫院,還差個大幾千,錢是差了些,不過缺口不大,我再找找我同事,應該能借齊。”陳近說道,臉上的憂愁並沒有因此而消失。


    “陳近叔,還是讓我來想想辦法吧,畢竟欠了同事們的錢,總是一種負擔,平時在學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覺得會有老師要催你還錢一樣,那種滋味可不好受。”王倫深有感觸。


    陳近奇道:“你經曆過?”


    王倫苦澀一笑:“嗯,當初開按摩店,要購買設備,錢不夠隻好賒賬,每當遇到債主,就總感覺低人一等,說話底氣都不足。”


    “是啊,其實我也擔心,盡管我爹同事應該不會催我還錢,但心中總會有個疙瘩,不好受。”陳近深以為然。


    “嗬嗬,陳近叔,你也不要太擔心了,畢竟現在你欠的都是村民的錢,他們好說話,看得明白,晚一點還也不會生你的氣,尤其是我,你更不用著急還錢,我現在不缺錢用。”


    “謝謝你,王倫。”陳近很是感動。


    兩人正說話間,醫院走廊上一陣有節奏的腳步聲響起。


    “羅所長?”王倫赫然發現來的人,就是派出所所長羅大致。


    “王倫,哈哈,又見到你了!”


    羅大致使勁拍了一下王倫肩膀,隨即對陳近說道:“您是陳近陳老師,柳真真的丈夫吧?”


    “是,我是,羅所長,您來這兒是……”陳近有些不解。


    王倫同樣疑惑。


    “劉二已經交代了罪行,按理來講,受害者的治療費用需要兇手承擔,不過劉二這個賭徒根本沒有財產,無法進行賠償,但受害一方經濟本來就不寬裕,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管,已經發了五千塊慰問金,托我帶了過來,給。”


    羅大致從公文包中取出一個黃色信封,塞給了陳近。


    陳近不說感激涕零到無以複加的地步,但總歸是感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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