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娘娘正說的風生水起的時候,便聽外麵太監尖細的聲音唱諾“皇上駕到”。隨即一個明黃色的硬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閑庭信步,像是走在後花園一般的漫不經心,帶著慵懶的氣息。


    分別見禮後,太後指著下麵的十名秀女道:“皇上,這都是皇後和哀家一個個選出來的,您看看,有沒有滿意的?”


    龍玄澈似笑非笑的盯著白杏瑤瞧了片刻,道:“皇後有心了。”


    此話意味不明,讓白杏瑤有些摸不準深意,但也隻好硬著頭皮笑道:“這是臣妾分內的事。”


    龍玄澈慢條斯理的從左走到右將十名秀女都看了個清楚,隨後隨意的指了三個,“就他們吧”。


    “皇上好眼光,哀家見這幾個孩子也是喜歡的緊。”


    太後麵上一喜,皇後依舊笑的端莊大方,淑妃麵色鐵青,德妃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而被點到的那幾個秀女皆是激動不已,但又礙著前麵皇上太後皇後都在不敢造次,隻好憋著。落選的七人則都是滿臉失落。


    “德妃是不舒服嗎?臉色怎麽這麽難看?”龍玄澈在眾人的注視中走向了言月婉,摸了摸她的手,皺眉道:“怎麽手這麽涼。”


    “迴皇上,不打緊的。”


    “怎麽不打緊”龍玄澈轉過頭對太後說道:“朕送德妃迴宮,皇後你多陪太後說說話。”說完不等皇後迴應便拉著言月婉離開,留下一幹人等麵麵相覷。


    龍玄澈走後不久,太後吩咐了人將秀女安置好,便讓各自散了。


    那邊龍玄澈將言月婉帶迴未央宮,召了太醫來瞧了說沒什麽大礙,便叮囑了兩聲又迴禦書房了。


    次日,冊封的詔書便下來了,太常寺卿蘇君皓的女兒蘇染被封為蘇嬪,大理寺卿雲澤之女雲想容被封為雲嬪,翰林院掌院喬鴻文之女喬絮被封為喬嬪,雖然都給了位份,但卻沒有一個有封號。


    不過即便如此,也都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尊榮。


    而皇上也依舊勤於朝政,並未過多流連後宮,多數時候都是宿在承乾宮,也就隻去過一兩次未央宮。新進的三個嬪妃,入宮已半月有餘,卻沒有一個被皇上招幸過。


    漸漸地,有人坐不住了,跑到太後麵前哭訴。


    太後看著麵前哭的眼眶紅腫的雲想容,一個頭兩個大。這雲想容乃是她娘家遠房的一個表侄女,本是想著將自己的人弄進宮來,沒想到竟是個蠢貨,連一個男人都留不住。


    雲想容哭得撕心裂肺,太後煩不勝煩終於低吼了一聲:“夠了!”頓時把那雲想容嚇得大氣不敢出。


    “表,姑母”


    “哀家說過了,皇宮裏尊卑有別,你該叫哀家一聲太後。”


    雲想容嚇得瑟縮了一下,訥訥的喚了聲:“是,太後娘娘。”


    “唉”太後歎了口氣,“雲嬪,你要知道,哀家將你送進宮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能不能留得住皇上的人或者是心,都要看你自己的本事。難不成你還指望哀家將皇上綁了送到你床上不成。”


    “表,太後娘娘,臣妾不敢這麽想。”雲想容那梨花帶雨的模樣,當真惹人憐愛。太後抬起她的下巴看了看,“這小模樣也不錯,怎麽就勾不住皇上呢?”


    雲想容聽到這個,忍不住又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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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天氣不錯,雖然依舊暑氣蒸騰,但棲梧卻突然來了興致特別想吃順應街口的那家“李記桂花糕”。原本紫陌說外麵暑氣打頭不如她去替她買迴來,但棲梧卻說等不了,就想吃熱騰騰剛出爐的。於是紫陌沒辦法,隻好讓那徐福將馬車套好一行人往順應街走去。


    順應街是京城最著名的小吃一條街,裏麵各色酒樓各色小吃可謂應有盡有,外地人到了京城若是想找吃的,往順應街走準沒錯。


    原本棲梧是一路奔著李記桂花糕去的,但在路過天香樓時,被裏麵的香味吸引。又想到天香樓的酥油餅兒和筍潑肉麵,頓時口水直流,忙叫徐福停車然後直奔天香樓裏麵去了。


    那天香樓在京城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酒樓,不少人都是慕名而去的,所以隨時都是人滿為患。棲梧進去時,卻是人品爆發竟剛收拾出來一桌,還是靠窗邊的。


    棲梧自從懷孕以來胃口都不怎麽好,難得有想吃的東西,紫陌也不攔著,由著她拿著菜單點了一桌子菜。但事實證明她的確是眼大肚皮小,每樣菜不過吃了一點,就放下筷子說吃不下了。紫陌和從容看著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隻好和徐福一起埋頭苦吃。


    棲梧百無聊賴,隻好一邊給他們布菜,一邊不時地的看著窗外的風景。


    不想突然有個醉漢拿著酒杯踉踉蹌蹌的走到棲梧這一桌,笑的不懷好意:“這小妞長得不賴啊,來,陪小爺喝一杯怎麽樣?”


    棲梧扶額,出門忘記易容了!


    再看那醉漢的衣著打扮,並不像是南楚的人,倒像是西涼人,而且還是長相有礙觀瞻的西涼人:皮膚黝黑粗糙,頭發也是編著一縷一縷的小辮子高高的束在頭頂,他身上濃烈的體味合著刺鼻的酒氣傳來,棲梧覺得有些反胃。


    見棲梧臉色不大好,從容也怒了,一拍桌子站起來指著那醉漢怒道:“哪裏來的酒泡山豬,臭死了,趁著你姑奶奶還沒發脾氣趕緊滾。”從容的聲音有點大,於是原本吵雜的大堂突然變得格外安靜,大家都紛紛轉過頭盯著這一桌。


    那店小二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混跡多年,早練就出一副火眼精金,看棲梧他們的打扮就知道定是世家小姐,畢竟在京城天子腳下,得罪了誰都沒有好日子過。可再看對方一副西涼人的打扮,又退卻了。要知道,西涼人向來以兇殘出名,從來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但凡和他們對上最好都繞道走。在場那麽多人,沒有一個願意出言勸阻。


    徐福見有人騷擾,便站起來十分有禮貌的勸道:“壯士,您迴自己的桌好嗎,不要打擾到我們小姐。”


    “滾你娘的!”那壯漢不滿,一把將徐福推開,後者沒站穩撞到後麵的桌子疼的整個人都縮成一團。那壯漢並不理會,而是饒有興味的盯著從容,“喲,都說南楚的娘們一個個溫柔如水,想不到也有辣子啊!小爺今天還真是好運,遇見個絕色的。”


    紫陌皺著眉頭過去旁邊將徐福扶起來,問道:“沒事吧”。


    徐福搖了搖頭,然後有點頭,摸了摸腰:“撞到腰了,不過沒事,迴去叫俺媳婦給俺敷一下就好了。”


    “山豬,你把嘴巴放幹淨點!”從容怒道。


    “小爺嘴巴幹不幹淨,小娘子你親親看就知道了。”那漢子說著,嘴衝著從容就湊了過來。從容徹底怒了,一巴掌就扇了過去。這下從容用了大力,直接將那漢子扇得一個趔趄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從容還覺得不解氣,補了兩腳,其中一腳是踢在那人的脛骨上的,頓時那漢子吃痛叫的跟殺豬似的。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被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打得沒有還手之力,這場麵當真滑稽,頓時所有人哄堂大笑。


    “哼,叫你知道你姑奶奶的厲害。”


    棲梧歎了口氣,從容那一腳發了狠,那人腿骨怕是直接被踢斷了。


    “算了,我們走。”棲梧說著,起身要往外走。


    “都他娘的愣著幹什麽,把那小娘們給爺抓住!哎喲,疼死爺了!”那漢子見棲梧等人要走,慌忙喊道。隨後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十來個同樣打扮的西涼人將棲梧等人團團圍住,其中一人跑到那壯漢旁邊將他扶起來:“主子,您沒事吧!”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就那壯漢就氣不打一出來,一巴掌就扇了過去,罵道:“沒事?你他娘的瞎了嗎!爺腿都好像斷了!”


    那人臉腫的老高,又點頭又哈腰:“小的眼拙,小的還以為,還以為這是爺的小興趣……”說到這兒聲音越來越小。


    “放屁,你要不要也試試這種興趣!把那幾個小娘們給老子綁迴去!”


    徐福頓覺不妙,慌忙上前想勸說,結果那壯漢竟是直接從腰間抽出短刀一揮,在徐福脖子上用力一劃。


    頓時血像是破了的水龍頭一樣往外噴。


    徐福瞪大了雙眼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前方,迴過神來才慘叫一聲重重倒在地上捂著脖子,不斷的抽搐著,鮮血四濺,流了滿地。


    “徐福!”紫陌和從容大喊出聲,想要衝過去,卻被前麵的 人用刀尖指著自己,讓她不敢妄動。


    “啊!殺人啦!”隨著一聲尖叫,整個天香樓亂成一鍋粥,眾人紛紛抱頭鼠竄,唯獨棲梧三人被圍住進退不得。


    棲梧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腦中一片空白,約摸十幾秒後才迴過神來,一個迴旋踢將麵前的人手中的刀踢開,然後縱身一躍落在徐福身邊。他想來是被割破了動脈,若不止血,怕是神仙都救不了了!於是飛快的在裙子上撕下一塊布按在徐福的傷口上。


    無奈他傷口太大,血流的太快,那布塊幾乎是在放到他傷口上時就被打濕,根本不起作用。


    於是又去撕裙子。


    “臭娘們,還愣著做什麽,還不把她給我抓起來!”那漢子怒道。但他旁邊的那人卻小聲勸道:“主子,這是南楚,還是不要惹事的好。”


    “我去你娘的!老子管這是南楚還是哪兒,敢動老子老子一定讓她連本帶利的還迴來!”


    棲梧對他們的叫囂置若罔聞,也不管此時自己已是渾身是血,隻是機械的重複著撕裙子和壓傷口的動作,徐福卻突然渾身抽搐著抓住她的手,小聲開口道:“小,姐”。


    “徐福,你別說話,我會救你,我會救你。”棲梧的聲音顫抖得不像話,而她此刻臉色蒼白得不像話,仿佛下一刻便會昏過去一樣。


    “俺,媳婦,和……”徐福最後一個字突然斷在了喉嚨處,但棲梧卻聽清了,他想說的那個字是“娃”。


    一直緊緊抓住自己的手突然鬆開,棲梧隻覺“叮”一聲,一直緊繃在腦中的那根弦突然斷掉。


    徐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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