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玄澈下朝後便直奔棲梧宮,但沒想到棲梧竟然沒在宮中,一屋子奴才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迴皇上,娘娘說悶,帶著紫陌姐姐出去了。”


    “出去了?”龍玄澈滿心狐疑,“隻是和紫陌?從容呢?”


    “從容姐姐吃了藥還睡著。”


    龍玄澈想了想,突然麵色一變,問道,“楚淵,今天北辰陛下可在行宮中?”


    楚淵想了想,答道:“好像北辰陛下一大早便起來了,沒在行宮中。”


    頓時,龍玄澈隻覺滿腔怒氣沒地方宣泄,出去了?這還用得著猜?鳳棲梧分明是跑了!


    如此明顯,不是迫不及待的奔向宗政陌塵的懷抱還能是什麽!


    昨天他才親口答應她,待她體內的毒解了便會放她自由,想不到她竟然會如此迫不及待!她就這麽等不及嗎!


    見龍玄澈臉色難看至極,楚淵也猜到了一二,忍不住開口道:“陛下不要心急,既然從容尚且在宮中,娘娘應該隻是在禦花園逛逛,過會說不定就迴來了。”


    “哼,迴來?你以為她還會迴來?”龍玄澈冷笑,難怪那日她突然說想讓他給從容和楚淵賜婚,原來是在為她找好後路後自己能放心的離開!


    龍玄澈怒極,將棲梧宮幾乎砸了個幹淨,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


    趙謙等幾乎是小跑著跟在龍玄澈身後的,楚淵也沉默不語,若是這寧妃真的跑了,必定會牽連到棲梧宮其他的人,從容身上的傷還沒有好,若是再……


    想到這裏,楚淵整張臉都皺的跟包子似的。


    楚淵兀自糾結了一陣,這才發現皇上去的方向並非承乾宮,而是出宮的方向。不禁心裏一沉,皇上莫不是準備親自出宮去抓人?


    走著,卻突然看見遠處的城樓上一襲,那一襲大紅宮裝的人,不是寧妃還是誰!


    楚淵心中一喜:“皇上,快看,是寧妃娘娘!”謝天謝地,這寧妃還沒有那麽大膽敢私逃出宮。


    龍玄澈站定,看到城樓上的棲梧時,愣了好一陣,隨即腦中在重複著一句話:“她沒走”。


    還沒來得及高興,卻見到她身邊的宗政陌塵,頓時心中湧起莫名的惱怒。


    她站在高高的城樓上,似乎在對下麵的人說著什麽,再看城樓下穿著朝服的人,沒來由的,龍玄澈心中有些不安,疾步朝城樓的方向走去。


    距離那城樓尚且有數百米的時候,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喊聲,發生了讓龍玄澈無論如何都想像不到的事——一襲大紅色宮裝的棲梧竟是縱身一躍,跳了下來!


    看著她跳下來的瞬間,龍玄澈隻覺得自己心髒停跳了三秒,隨之而來的是幾乎將他滅頂的恐慌。


    “阿鸞!!”龍玄澈瞬間將內力提升到最強,用最快的速度朝她飛去。


    同一時刻,站在城樓上的紫陌驚得心神俱碎,幾乎是下意識的便跟著跳了下去。


    隨即,宗政陌塵一躍而下,一把抓住紫陌的領子將她甩上了城樓,然後伸手去撈棲梧。兩人下墜的速度太快,當他抓住棲梧的手時,已經來不及運氣朝城樓上躍,隻好死死將她禁錮在懷裏,將內力提升至最高,在城牆上踩了兩腳借以緩衝墜落的衝擊。並且在兩人落地的最後一秒,抱著棲梧並將自己翻身墊在她身下。


    棲梧被他死死抱在懷裏的時候驚得說不出話,眼淚唰一下流了下來。


    “哐”一聲悶響,宗政陌塵和棲梧均是一口血吐了出來,雙雙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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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棲梧宮中。


    氣氛壓抑得讓人快要喘不過氣來。紫陌跪在龍玄澈麵前,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龍玄澈隻覺心中滔天的怒氣急於宣泄,但卻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就這麽憋在心裏,連帶著五髒六腑都有些隱隱作痛。深吸幾口氣,想要平複此時心中的積鬱,卻始終沒有用。


    伸手去倒茶,卻發現手在不停的抖。


    “啪”龍玄澈直接將石桌上的差距一把拂開,上好的景德鎮瓷器瞬間碎成渣。


    旁邊的趙謙和楚淵心有餘悸,不敢說話。


    龍玄澈耳邊全是龍雲軒的話:“寧妃說,皇兄南楚江山看得比誰都重,絕對不會做對江山不利的事。”


    “寧妃說,幽雲十六周對於南楚來說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誰都清楚,這燙手的山芋扔迴南楚並非不可,隻是諸位大臣們無法接受因為她的存在而影響陛下而已。”


    “寧妃說,她與北辰陛下究竟是何關係皇兄再清楚不過,既然皇兄都信她,又何須外人多言?”


    “寧妃說,她絕對不會成為亡國的妖姬,若是她的存在讓諸位大臣覺得是禍害,那她願意一死以證清白。”


    ……


    字字句句,言猶在耳,刺耳誅心。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韓無衣臉色慘白的走出來,但任誰都能看出,他腳步虛浮,似是隨時都會脫力暈過去一般。


    從容顧不得其他,直接衝了過去一把拉住他,“韓公子,我們娘娘怎麽樣?”


    韓無衣看了一眼被從容抓住的衣袖,將她的手撥開,然後又看了一眼站了起來一臉緊張的龍玄澈,冷笑:“沒事”,便徑離開。


    “慢著”龍玄澈疾步上前擋在韓無衣麵前,“她傷的如何?”


    “皇上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龍玄澈臉色瞬間變得格外難看,咬牙道:“自然是真話。”


    “依著她現在的狀況,即便拚盡我一身醫術,她也活不過五年了。”


    “什麽!”龍玄澈頓覺五雷轟頂,整個人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她現在變成這副樣子,皇上您可滿意了?”韓無衣扔下這句話,頭也不迴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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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棲梧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


    從容守了她一晚上,見她醒來,瞬間紅了眼:“娘娘,您嚇死我了,”


    棲梧看她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忍不住戲謔道:“從容你幾天沒洗臉了?跟小花貓似的。”


    見她還有心思開玩笑,從容心裏更難過了,但也不想讓她知道太多平添煩憂,隻好抹了一把眼淚跟她插科打諢:“哪有,您就知道騙我,我每天都洗了臉的。”


    見她醒了,紫陌忙問道“娘娘,可有哪裏不舒服?頭暈不暈?有沒有哪裏痛?”


    棲梧這才記起自己從樓上跳下來的事,再動了動,發現並沒有什麽不妥,嬉笑道:“沒事,感覺都挺好。”


    紫陌還想說什麽,卻被小林子的聲音打斷:“娘娘,北辰陛下求見。”


    紫陌皺眉,“去迴了北辰陛下,娘娘身子不適”話還沒說完,便被棲梧打斷。“請進來吧。”


    小林子應諾,轉身離開。


    “娘娘,您現在身子還虛。”


    “無妨,替我更衣吧。”


    沒多久小林子便引著宗政陌塵進來,棲梧已經穿戴妥當,靠在床架坐著。


    見棲梧安然無恙,宗政陌塵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走的有些慢,乍一看倒是沒什麽,但細看之下會發現他走路的姿勢似是有些不同。


    紫陌搬了凳子在床邊放下,拉著從容離開。


    “你還好嗎?”


    “你的腳怎麽了?”


    兩人同時開口,宗政陌塵笑了笑,示意棲梧先說,後者又問了一遍,他才無所謂的答道:“沒什麽,就是有些扭傷。”


    他的話棲梧自然不信,伸手去拉他的手,但卻被他靈巧的躲過,“沒事,你放心。”


    棲梧是什麽性子?怎麽會這麽輕易讓他含糊過去,就這麽瞪著他,兩人僵持許久,宗政陌塵還是選擇投降,苦笑:“真是敗給你了”。


    棲梧認真的替他切了脈,氣促不勻,內髒受損,還好不算太嚴重,調理一陣就好了。這才略微放下心來。


    “你怎麽這麽傻?”棲梧沒好氣的將他的手甩開,滿臉慍色。


    “那你說要我怎麽辦,眼睜睜的看著你跳下去無動於衷?”


    “你現在是一國之君,你的命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了,以後再不可這麽衝動了。”


    “那你呢?在我印象中,鳳棲梧從來不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那又是什麽讓一向三思而行的你變得這麽意氣用事呢?”


    棲梧語噎,忙轉換話題:“那個,你的腳傷上了藥嗎?我這裏還有兩盒上好的藥膏,以前從韓老爺子那兒坑來的,待會我讓紫陌找出來給你送去。”


    宗政陌塵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她不說話,那樣深邃且灼熱的目光逼得棲梧無處可逃,最後還是敗陣下來。


    棲梧十分氣餒的攤手:“我這麽做並不是為了誰,而是為了我自己。畢竟誰也不想背著禍國殃民的名聲不是?”但話說出口,卻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宗政陌塵苦笑:“棲梧,你為了他做到這種地步,把自己弄這副鬼樣子,值得嗎?”


    值得嗎?


    棲梧也曾這樣問過自己,就為了所謂的虛無縹緲的愛戀,拋棄自己一向最看重的自尊,為他死而後已,到底值不值得?


    或許這個問題,連她自己都沒有答案。


    有時候分明知道不該這麽做,但身體卻像是不聽使喚似的就要向前衝。她記得以前曾聽人說過,女人是沒有愛情的,誰對她好,她就跟誰走。曾經的龍玄澈帶給她的震撼超出了想象,讓她無法自拔的陷了進去。可是當事實的真相掀開,她早已掙脫不開了……


    以至於後來,每當麵臨選擇時,她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傾向他那邊。


    這孽緣,早已糾纏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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