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竹衣爽約在先,即使感覺到了對方的不耐煩,也不敢惱怒,隻能畢恭畢敬地將已經簽好字的合同掏了出來,遞到工作人員麵前:“在這呢,我已經看了裏麵的內容,沒有問題,也已經簽好字了。”


    聽到她已經把該做的準備都做好了,工作人員的眉頭這才有了一些放鬆,不過語氣仍舊算不上熱情,用鼻子哼了一聲;“嗯,行吧,放那吧,具體的入職時間等我們的通知郵件吧,大概就在這兩三天了,準備一下吧。”


    聞言,商竹衣笑著點了點頭;“好,那我先告辭了。”


    工作人員連眼皮都沒有抬,敷衍地嗯了一聲。


    於是,商竹衣也沒有再多做打擾,輕手輕腳地走出了辦公室,還禮貌地將房門帶上。


    走出瑜銳集團的辦公樓後,商竹衣溜達著來到馬路邊,準備擠公交迴公寓,就在這個空檔,商竹衣忽然又想起了昨天那名男子坐在病床上滿眼無辜地看向自己的眼神,她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又在原地轉了幾個圈,然後認命似的探了一口氣,一邊安慰自己隻是去確認一下對方的狀況,一邊跳上了往醫院方向行駛的汽車。


    來到病房門外,商竹衣放輕了腳步,探著腦袋小心翼翼地透過窗戶往病房裏麵看去。


    隻看了一眼,商竹衣便麵露震驚的神色,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仍舊保持著她離開時抱膝坐姿的男子,在心裏瘋狂搖頭否認自己的猜測,不可能吧,這人隻是失憶了,又不是傻了,怎麽會像忠犬八公一樣一動不動地等在原地?一定隻是巧合而已。


    抱著這樣的想法,商竹衣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就在她雙腿快要發麻的時候,病房裏的男子卻忽然抬起了眼睛,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商竹衣探尋的眼神,把她驚得激靈了一下,但是那名男子卻在綻開了一個笑容,雖然他身量看上去已經是個成年男子了,但是或許是因為失憶的緣故,這一笑竟然帶著些許少年人的赤誠和率真。


    商竹衣原本就對自己的落荒而逃心有愧疚,現在被他這麽單純而又直接地注視著,心中更加惶惶,她連忙收迴視線,轉身就要離開。


    但是病房裏的男子卻先她一步行動了起來,在商竹衣成功逃離之前擋在了她的麵前:“大姐姐,你終於迴來啦,我乖乖在這裏等了你好久,還以為你不迴來了呢……”


    再次聽到這個稱唿,商竹衣的心中已經不想起初那般的惱火了,而是更加對自己丟下這個心智不全的“孩子”而心生愧疚:“我……”


    商竹衣像是受了蠱惑一般,看著男子的狗狗眼,抬手輕輕碰了一下他的頭發算是安撫和道歉了,不過此時她的眼前又猛地閃現過葉靜的麵容和她規勸的話語,於是,商竹衣痛苦糾結地閉上了眼睛,故作冷情的說道:“我不是已經跟你說了麽,我不認識你,更加沒有責任照顧你,別纏著我!”


    被吼了的男子愣了一下,然後眨巴了一下眼睛,神情似乎有些受傷:“大姐姐討厭我?”


    商竹衣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所以最受不了這種純真如孩童還一臉委屈的表情,這讓她有一種欺負孩子的負罪感;“我不是討厭你,我隻是……”


    說到一半商竹衣就卡殼了,她不是解釋不清楚,隻是擔心以眼前這名男子目前的智力水準能不能理解她的意思,於是在掙紮過後,她還是決定放棄解釋,隻是單純地狠下心來,直截了當地拒絕:“我隻是不能陪著你照顧你,你能明白麽?或許,你應該耐心地等待你的家人來找到你,畢竟現在網絡信息這麽發達,想要找到你,應該是遲早的事情。”


    商竹衣這樣說著,似乎也是也安撫自己充滿愧疚的心,但是她忘記考慮一種可能性了,那就是男子的受傷根本是有人故意為之,所以更加不會有人費心費力地尋找他的下落了。


    即使商竹衣已經盡量簡化表達了,但是男子似乎仍舊無法理解,瞪著一雙被遺棄的小動物般的眼睛,眼神透過氤氳霧氣,他有些怯生生的伸出手,試探著想要拉住商竹衣的衣角,但是卻被商竹衣下意識地躲開了,於是,他眼中受傷的神情更加濃鬱了。


    商竹衣感覺自己再繼續逗留下去,一定會被男子的眼神和受傷的表情所動搖的,於是,她猛地後撤了幾步,又眼神糾結地看了男子一眼,接著便轉過身,往醫院樓下奔去。


    來到公交站台旁邊,商竹衣焦急地看著往來車輛,卻發現根本沒有自己要等的班次,心中的愧疚時時刻刻都在煎熬著她的良知和善意,她感覺一分一秒都待不住了,於是,她也顧不上計算車費了,一伸手便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跳上出租車,不等司機詢問目的地,商竹衣便飛快地報上了公寓地址,司機雖然見她神色慌張,但是也沒有多問什麽,點了點頭,便踩下了油門。


    然而突發事件是在瞬間發生的,車子還沒行駛出去幾米,車前便傳來了咚的一聲脆響,司機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條件反射般地停下了剛剛開啟速度還不算太快車子,把腦袋探出去,看著不要命似的突然出現攔住車子的男子,忍不住破口大罵:“你不要命了麽!走路都不看著點麽,瞎了還是傻了!”


    聽著司機這炸雷般地吼聲,商竹衣也勉強從剛才的驚嚇中迴過神來,她連忙抬起頭往車窗外麵看去,卻看到一個穿著病號服的身影正蜷縮在地麵上,英俊的臉龐上寫滿了驚惶無措。


    “是你!”商竹衣沒有想到那名男子驚人跟著她跑了出來,為了攔住她竟然還撞上了她乘坐的出租車。


    商竹衣心中雖然有些煩躁,但是更多的還是對這個她曾經一手從死亡邊緣拉迴來的男子的擔心,於是,她連忙走下車,衝到男子的麵前,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手臂,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男子聽到她的聲音,立刻強迫著自己把臉上痛苦的神情逼退,然後露出了一抹安慰似的笑容,有些乖巧地說道:“我沒事。”


    見狀,商竹衣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她衝出租車司機擠出一抹抱歉的笑容,然後便將司機打發了,她扶著男子走到一旁的樹蔭下坐了一會兒,仍舊有些擔心地卷起了他的衣袖,確定隻有手肘略微有些擦傷之後,她才嗔怪地瞪了麵前這個明明已經是成年人的身體,但是卻幹著幼稚青少年作為的男人;“你知不知道剛才那樣很危險!”


    男子聽著商竹衣的訓斥,先是心虛地低下了頭,沉默了一會兒自後,竟然抬起頭來衝商竹衣討好地笑了一下,輕聲說道:“對不起,我隻是怕你又……”


    雖然他沒有說完,但是商竹衣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擔心昨天商竹衣丟下他獨自離去的事情再次重演,雖然商竹衣原本的確是這樣打算的,但是看著他受傷的表情,不得不承認,商竹衣心中的罪惡感又乘以二了。


    說著,男子又抬起眼睛,濕漉漉的黑眼珠盯著她一動不動,先是在哀求,就像是在撒嬌:“不要丟下我好不好,是不是因為我什麽都不記得了,所以你生我的氣了?”


    聞言,商竹衣先是唿吸一滯,心中兩個不同的選擇正在拉扯交戰,過了一會兒,她才突然長歎了一聲,眉宇間充滿了妥協的無奈;“我可以答應不丟下你,但是你也要答應我,要乖乖呆在病房裏,不許亂跑。”


    畢竟她不希望再次看到他用血肉之軀欄汽車的場景了,不然,她的良心就真的要過意不去了。


    聽到商竹衣答應了,男子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他猛地抓住商竹衣的手:“真的?你答應了?”


    一言既出嘛,商竹衣也不能這麽快就反悔,於是她微微皺著眉點了點頭;“是的,所以,現在乖乖讓我送你迴病房吧。”


    男子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像等著老師帶隊走出校園的幼稚園小朋友一樣站起身來,一臉期待地看著商竹衣:“那我們走。”


    商竹衣有些疲憊地探了一口氣,然後也緩緩站起身來:“走吧。”


    說著,她率先轉過身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男子跟在她身後,邁著一雙長腿卻有不敢走到商竹衣的前麵,眉梢眼底藏滿了膽怯的討好。


    商竹衣察覺到了他的緊張,於是主動挑起了一個話題:“遇到你也有幾天了,但是還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關於這個,你還能記起來什麽嗎?”


    這個問題一出口商竹衣就有些後悔了,她知道一旦失去記憶,就像是被人格式化了記憶硬盤一樣,想要從裏麵找到一些殘存的痕跡,簡直是難如登天,而且她這樣的問話,也會加深男子對自己失憶的恐懼感。


    於是,不等男子做出迴答,商竹衣便連忙彌補地說道;“想不起來也沒有關係,隻是個稱唿而已。”


    “清故……”男子忽然喃喃地攆出了一個名字:“我記不清楚了,但是,你說到名字,我的腦海中就跳出了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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