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神念,墨荒就無法洞察這大陣凝聚的不詳氛圍,如果沒有神念,這黑影雖然來得詭異,但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威勢,就隻是一團黑煙胡亂堆砌而成的扭曲長條形,但正因為有了神念,墨荒才第一時間洞察了自己眼前的那坨黑影到底是什麽。


    那是一望無際的汪洋血海,那是無數屍體殘骸堆積而成的屍山,那是死亡,破壞,毀滅,兇暴的具現化體。


    隻是凝視,就讓墨荒覺得自己的思維都要快被凍僵了,如同泥水一般濃稠的至兇殺氣從那模糊的黑影中透射出來,遮蓋了他的眸子,他的耳朵,他的鼻子,這是神念反饋而來的觸感,但與此同時,體感卻反饋出截然不同的感觸,暖洋洋的,懶洋洋的,好像在和煦午後,躺在柔軟舒適躺椅上曬著太陽一般提不起勁。


    這才是真正的恐怖,明明散發著如此兇戾的殺氣,卻讓被殺氣籠罩的人產生如此空靈祥和的慵懶感,絲毫提不起任何警戒的心理,墨荒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沒有神念,沒有洞察黑影背後的本質的話,那麽死都不知道怎麽死這個下場。


    身體每一簇肌肉組都顫抖起來,以最細微的幅度做著做激烈的震動,滾滾氣血和真氣運轉全身,然後墨荒低吟蒼天頌唱那拗口的上古巫文,以上古巫族祭祀天地的禱文中蘊含的玄奧意念來驅逐至兇殺氣入侵體內,支配體感產生的慵懶無力感。


    頌念蒼天頌唱之時,全身竅穴隨之震顫,厚沉的梵音隨之奏響,自有旋律,自有節奏,隨著梵音的響徹,墨荒的肌肉輪廓驟然縮小了一輪,肌肉密度提升,而一股精悍的氣勢也從墨荒身上透射出來,按照老酒鬼的說法,這竅穴震動發出的梵音是蒼天頌唱的殺招,雖然墨荒卻並不知這殺招名叫什麽,也不知道其功效如何,隻是知道這殺招對大荒祭舞有一定的加成作用,這就已經足夠了。


    隨著梵音的擴散,那黑影驟然抬頭掃了墨荒一眼,雖然這黑影輪廓模糊,別說五官了,甚至連手腳四肢都極其模糊,仿佛就隻是一根不斷扭曲變形的麵條一般,但莫名的,無由來的,墨荒就是知道這黑影在這一刻“看了”自己一眼。


    這一眼過後,墨荒的神念反饋來一股萬千雷霆同時在眼前閃爍狂劈而來的震撼感,等墨荒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本能狠狠朝後彎腰,做了一個鐵板橋的規避動作,而後,一隻由黑影構成手臂才悄然出現在墨荒的視線之中,心頭驟然一緊,墨荒知道若不是自己本能反應的快,那麽隻怕這黑影已經一擊轟中自己胸膛了。


    似乎很意外墨荒能夠躲過自己一擊,黑影遲滯了一瞬,並沒有動作,墨荒單掌按地,下身猶如彈簧般跳起,一個雙飛燕腳就踹了過去,交錯飛舞的雙腿,瞬間在黑影身上踢了七八腿,黑影也不曾迴防,隻是低沉的吼叫了一聲,一股無形氣勁擴散開來,墨荒雙腳狠狠踹上去,隻覺得自己好像踹進了濃稠的膠水池中一般,粘黏而滑膩,十成力隻能發揮三成的效果,而且有一股沛然的反震力道傳來,見狀不對墨荒借著反震的力道,一個後翻退開數米。


    交鋒一迴合後,墨荒擺好架勢站定,隻覺得自己唿吸都不暢順了,模糊黑影迴歸最開始歸然不動摸樣,仿佛隻是一個二次元平麵剪影一般,但墨荒卻知道,當這個剪影動起來的時候,是何等的兇戾和可怖。


    墨荒迴憶起之前殘留在視網膜中隻有0.1秒的攻擊,那當胸一拳,有著無法形容的兇戾和妖異,仿佛那不是普普通通的一擊直拳,而是兇獸狂噬而來的獠牙。


    “能避開我一擊,這一次的傳承者似乎還有些摸樣,現在做好準備了嗎?”黑影發出的聲音幹澀而且嘶啞,猶如曠野中被風幹了千百年的枯木,又猶如古老墳墓上垂掛的風鈴,透露著十二萬分的陰冷不詳,墨荒來不及驚訝黑影具備清晰神智這件事,因為他在這一刻隻來得及做一件事,那就是搶先動手。


    寸碎步直接發動超限殺招,九十六頻震的幅度,讓墨荒急速邁動的腳步發出陣陣轟雷之音,身若幽魂閃爍不定,狂撲而至,而後墨荒沒有使用任何戰技,因為在這一刻,唯有最簡單的才是最快的,唯有最快將攻擊傾瀉到黑影身上,才能舒緩那如山嶽壓在心頭的重壓感。


    黑影似沒有反應過來,直至墨荒的拳頭臨近隻有一寸之隔的時候,才有所反應,抬起右手,黑影擴散,化作陣陣黑霧嫋繞在右手上,隨後這黑霧演化成一隻栩栩如生的蠍子虛影,舉起的鉗爪,高舉尾刺,一股妖異的殺氣如狂瀾般掀起,然後右手中指豎起,朝墨荒的拳頭刺去,說來繁複,但這一切卻發生在一瞬間,黑影的右手指刺後發先至的刺中了墨荒的腕骨。


    “啊啊啊啊”這一刺快捷絕倫,快的讓墨荒反應不過來,隨後如熔漿一般劇烈的劇痛從腕骨中蔓延到全身,甚至體內血液在這一刻都沸騰起來,攻勢自然被破。


    “呱躁”,黑影似嫌棄墨荒的痛唿太過刺耳,低語一聲,豎起右手尾指,一隻展翼翱翔的毒蜂虛影一閃而過,而後尾指狠狠戳中墨荒的檀中穴,針刺一般的異種氣勁侵蝕了進來,墨荒隻覺得體內氣血和真氣一並渙散,連痛唿的力氣也一並失去,仿佛脊梁骨被抽離了一般,渾身都失去了力量。


    “廝殺,咆哮,死亡與生存,這是獸性世界中唯一的旋律,現在,你與我,在這旋律下起舞吧!”如同虔誠信徒誦念經典一般,黑影高舉著雙手,雖然五官模糊,但那份喧囂狂傲還是不可阻擋的透露了出來,一隻黑眼白體的巨大螳螂虛影在黑影背後一閃而過,而後黑影高舉的雙手交叉成十字在墨荒的胸膛上滑過,刹那間,無數刀鋒氣勁縱橫閃爍,在墨荒全身上烙印下無數道血痕。


    一閃而逝的虎鯊虛影,雙手成爪撕扯而過,墨荒全身骨骸寸碎,一閃而過的長臂巨拳暴猩虛影閃過,狂暴的力量降臨在墨荒身體的每一寸,那狠硬絕倫的殺勢仿佛要將墨荒錘的血肉盡碎,飛濺的鮮血,甚至濺射到十米以外的竹子上。


    黑影以一己之力,演化著千般兇獸的姿態和力量,以最狂放和血腥的動作虐殺著墨荒的*,肆意而從容的動作,仿佛大音樂家在彈奏一首動聽的天籟一般,又好像一個工匠宗師,以最無可挑剔的專注態度完成自己的作品,肆意的虐殺到了盡頭,墨荒的*已經看不出人形了,黑影猛然單掌按住墨荒的頭顱,狠狠壓倒在地上。


    “最終,在獸的低語下沉淪吧。”空前濃厚的黑霧嫋繞,在黑影背後演化出一隻猙獰而邪異的獸之虛影,八隻觸手構築成身體,身體的頂端是一隻碩大的眼球,碩大眼球中泛著的是兇暴且邪惡的光輝,這是在某個古老深淵中以殘暴和邪異出名的深淵奪心魔,隨著黑影的低語,狂暴而且無情的精神爆破悍然引爆。


    完成了從*到靈魂的絕殺攻勢,黑影靜靜佇立著,無由來讓人聯想起牧師為臨終之人所做的最後禱告,然後緩緩消散在空氣之中,而法陣照耀而來的血色光輝也漸漸散盡,恢複往昔那個靜謐而風雅的竹林,老酒鬼緩緩度步而來,瞧見墨荒這幅慘樣,卻毫不在意的說著風涼話:“嘖嘖,才一分二十秒,小墨你年紀這麽輕,持久力卻這麽差,真讓老夫為你的以後擔憂啊。”


    用來發聲的喉管早已經被黑影擊成粉碎,墨荒自然無法發聲反駁老酒鬼的話,老酒鬼也並不在意,拖著墨荒的殘軀緩緩離開。


    方圓十數米內的竹子都濺染上鮮血,墨荒身上流出的鮮血,甚至在原地留下了一個小小的鮮血水潭,在老酒鬼拖曳的痕跡上,一條可怖的血痕不住出現,但詭異的是,一陣微風吹過,竹子上,地上的血跡開始消失,而不知是否是錯覺,竹子仿佛翠綠了許多。


    當墨荒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渾身被包裹著繃帶,看起來遠比之前入院時更加慘烈。


    “按照校長的說法,你遇見了一頭穿梭時空降臨至今的遠古霸王龍,為了印證自己剛突破的修為,你就把內褲外穿後衝上去與之搏殺,結果被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對於這個說法,你有沒有什麽反駁的意見。”看見墨荒醒來,擁有一頭金發的女校醫探過頭來,以一種譏笑的口吻敘說了墨荒入院的理由,墨荒沉默良久,最終無奈的說道:“我完全沒有任何意見,那隻遠古霸王龍實在太他嗎的彪悍了。”


    “是挺彪悍的,刮骨黑蠍的尾針,麻痹鬼蜂的毒刺,輪迴螳螂的雙刃,噬齒虎鯊的牙齒,巨錘暴猩的雙拳,吞天煉蛇的獠牙,腐血惡蛆的口器,還有七八種連我都不認得的痕跡,從你身上的傷勢看來,那隻遠古霸王龍先不說實力怎麽樣,長的就挺彪悍的,你能活下來也真是不容易啊。”


    墨荒這個時候才想起眼前這個帶著宛如酒瓶底部般厚大眼鏡的女人,除了校醫這個身份之外,還兼任魔獸學者,據說發表過幾篇論文,在某個學者圈子裏似乎還挺有名氣的樣子。


    “你不想說就算了,但是作為校醫我還是要忠告你一句,別仗著丹藥之力就去闖一些不該去地方,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年少輕狂也要有個度,要知道若不是你吃的丹藥是生機最為雄渾的水係丹藥,加上校長及時以本身真氣維持你一點本源生機不墜,你早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就算話不好聽,但話語中那份關切卻並不是假的,墨荒身為孤兒麵對過很多人情冷暖,知道這種關切有多珍貴,掙紮著對校醫露了個笑容,示意自己知道了。


    隨著校醫去配藥,醫務室也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墨荒的思緒沉浸在方才那一戰中。


    完敗,徹底的完敗,毫無反抗能力,一塌糊塗的完敗,雖然之前墨荒也想過這考核會很嚴苛,也很艱難,但卻沒想到會是如此的瘋狂,若不是那顆天雨雲謠丹,他就真的死無全屍了,但對始作俑者老酒鬼,墨荒卻提不起一絲怨恨之意,因為老酒鬼真的實現了他的諾言,向墨荒開放了獲得原始學院秘傳戰技的機會。


    無需老酒鬼說明,墨荒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那個黑影所用的戰技,就是老酒鬼口中的秘傳戰技,和大荒祭舞的傳承自太古洪荒的意境脈絡一致,這已經是別家學院模仿不來的金字招牌,絕不會有假,而論起殺伐之能,變化之玄妙,黑影所用的戰技全麵超越大荒祭舞,而且就墨荒眼下迴味起來,黑影所用的招式還有許許多多的未竟之意,很顯然,黑影並沒有用盡全力。


    “厲害,太厲害了,怎麽會有這麽厲害的戰技!”黑影所展現出來的壓倒性強大和暴虐,不僅沒有讓墨荒感到畏懼,反而感到一股發自骨子裏的狂熱,因為那份強大是如此的觸手可及,隻要跨越那個難關,他也可以獲得那份強大。


    修者的本能就是追求力量,追求著將自己生命階梯推向更上一步的力量,直至從弱小的凡人一躍成為壽與天齊,逍遙天外的,這就是修者的意誌,無關善惡,僅僅是不變的執著,而墨荒就是這樣的修者。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如何跨越那個難關,這真是一個難題,墨荒思索來去,都不覺得以自己現在的能力,有可能在短時間內越過由黑影構築而成的障礙。


    【撐過十分鍾,這也許這並不足以成為一個難題。】


    某個幽暗的意誌悄然從墨荒的精神意識海最深處浮出來,在墨荒的視網膜中烙印下一行字跡。


    雖然和這個莫名的存在達成生死與共,一榮俱損的關係,但墨荒對這個來曆不明的家夥一直很警惕,當下便嗤笑了一聲,自語道:“雖說按照老酒鬼的說法是隻要撐過十分鍾就好,但和那種級別的敵人正麵搏殺,心靈隻要有一絲怯懦,就會放大成為不可彌補的破綻,然後被趁虛而入,直至絕殺,以撐過十分鍾為結果而努力的話,隻會加速自己敗亡的時間,我想你不會不知道這一點吧。”


    【很好,麵對困難你有足夠的認知,看來無需本外掛多費口舌了,按照你目前的狀情況,三年之內都不可能擁有通過考核的可能性,但是如果你能完成一個本外掛交付給你的任務,那麽一切困難都不是問題。】


    不管對通過考核習得原始學院秘傳戰技這件事心裏有多渴求,墨荒都不打算去迎合這個莫名存在,更不打算去握住祂伸出的“支援之手”,對這種來意不明的好處,墨荒有足夠的理智保持清心寡欲,但隨之烙印在視網膜中的字跡,卻不由得勾起了墨荒的注意。


    【任務名:真相。】


    【任務等級:主線。】


    【任務簡介:你以為別人假扮烈豪襲擊你隻是一個偶然事件嗎?幕後潛藏的因緣比你想象的還要深,在下一次襲擊降臨之前努力去挖掘真相吧,不然的話,可不會再有另一個外掛來救助垂死的你了。】


    【任務獎勵:一次無償的金手指使用權。】


    【任務時限:下一次襲擊來臨之前。】


    【任務失敗懲罰:如果再下一次襲擊來臨前你沒有采取正確的選擇的話,你會後悔的。】


    看到這些信息,墨荒不由得瞳孔一縮,倒不是說這個外掛給的獎勵有多誘人,而是其中透露的信息量略有些大,不由得讓墨荒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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