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t!好,今天就到這裏——全體收工!”


    伴隨著夜幕中最後一個鏡頭的完成,封喻關了機器,甚為滿意的聲音透過喇叭傳遍了整個片場。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鏡頭前的顧笙歌接過泰薇遞過來的外套,轉過身向周圍的工作人員一一告別。


    “辛苦了,大家辛苦了——”


    在工作人員們熱情的道別中離開片場,嗬著冰涼的手指跟在泰薇的身後,顧笙歌在夜幕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了自家的保姆車前。


    “快,快上車暖和暖和!”招唿著後麵拿著大包小包的助理們,泰薇把顧笙歌推上了車,又迅速的遞了杯熱水過去,“沒想到這鬼地方晚上居然這麽冷!外套還是薄了,明天讓他們給你換厚的!晚上得給你吃點感冒藥預防了,你瞧瞧,鼻子都凍紅了……”


    “v姐,我沒事,你別忙了,”接過助理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鼻子,顧笙歌低頭灌了口熱水,剛剛拍攝時還有些絞痛的胃部瞬間得到了緩解,“尹澤呢?他比我提前下戲的,怎麽還沒迴來?”


    “沈尊剛才過來說了,他皮膚好像不太舒服,沈尊帶他去找季姐卸妝了,”翻出車後麵的毛毯蓋在顧笙歌腿上,泰薇一邊示意助理們上車,一邊坐到了尹澤的位置上,“待會他們直接跟季姐的車走,我們不用等了。我看衣服咱也別換了,直接迴酒店吧,抓緊時間迴去泡個熱水澡,不然感冒可就麻煩了。”


    順從的點了點頭,顧笙歌看著泰薇關了車門火急火燎的要求司機大哥開車,一時忍不住有些想笑。雖說因為體質原因,他的免疫力一直有點低,但經過藥膳師這一段時間的調養,已經比從前好了太多。曾經會因為淋一場雨就發高燒的身體,現在已經逐漸可以站在濕冷的森林中拍戲了。在他看來,這樣的改變,已經極為可觀了。


    想到這一切的改變都是那個人帶給他的,顧笙歌低下頭,從外套的口袋裏翻出手機,細細的查看起來。


    未接來電——沒有。


    未讀信息——沒有。


    微信留言——沒有。


    沉寂了一天的手機,屏幕上的消息欄卻幹幹淨淨。除了微博推送了許多條粉絲艾特他的微博外,什麽都沒有。


    車子在燈火斑斕的夜色中一路前行,顧笙歌用拇指劃過冰冷的屏幕,抿著嘴角移開了眼睛。


    直到車子到達了酒店門口,顧笙歌依然沒能從自己無止境的猜測中掙脫出來。低著頭跟在泰薇的身後穿過了旋轉門,抬起眼的瞬間,站立在金碧輝煌的大廳中央,彎著眼向他微笑的男人邁開了步伐,在他驚訝的目光中慢慢走近,對他身前的泰薇頗具風度的伸出了手。


    “泰經紀,好久不見。”


    “韓總?您怎麽在這兒?”看著眼前驀然出現在y市的韓裴銘,泰薇不由得有些驚訝,可想到眼前的人和笙歌的關係,眼底略過了然的神色,泰薇轉過眼,看向身後同樣驚訝的顧笙歌。


    “ 笙歌,”笑著望向呆在原地的顧笙歌,韓裴銘彎起眼角,溫潤的聲線中隱約藏匿著某種柔和的情緒,“陪叔叔一起吃個飯吧?”


    同樣的夜晚,鄭珩昭端坐在茶室內,垂眼盯著茶盞中打轉的嫩葉默默出神。


    茶桌的對麵,時不時的傳來老人的歎息。鄭珩昭抬起眼,眉宇間有些疲態,卻並無頹喪。


    “您既然叫我到這來,看來是已經決定了。”


    神色無波的望著眼前麵露猶豫的老人,鄭珩昭低聲開口,語氣篤定,桌下的手指卻是默默的攥成了拳。


    “孩子,”大概是今日的新茶澀了些,韓鼎盛一向中氣十足的聲音今日在他聽來,竟是有些難以掩飾的嘶啞,“我知道這樣的決定,也許會毀掉你們之間的友情。可如果……如果我不能親自見他一麵,不能親口告訴他這一切,我實在是,愧對我的女兒……”


    像是想起了什麽難以忘懷的記憶,韓鼎盛握緊了皺紋滿布的手指,紅了眼眶。


    “我的裴雅……她是那麽好的孩子。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年我和她去登山,我踩空了腳摔下了山崖。那天我躺在山腳下的那家小診所裏,失血過多幾近喪命……那樣的小診所,根本就沒有血袋可以輸給我……如果不是我的女兒用她自己的血救了我,我又怎麽能看得到今天的笙歌?”


    “我隻有她一個女兒,她也隻生了笙歌一個。她傾注給孩子的愛,一點都不比我給她的少,可她走了之後,我卻沒能照顧好她唯一的孩子……”


    垂下頭抹去眼角的濕意,韓鼎盛閉起眼睛,無力又苦澀的搖了搖頭。


    “我冷落了那孩子那麽久,也難怪他會覺得,他有個無情的外公。可總有一天,我必須要站在他麵前,完完整整的告知他這荒謬的一切……在那之前,我必須要讓他明白,我這個外公,在過去的十八年裏究竟做了些什麽……我必須要讓他明白——”


    “當初那個無視了他的哭喊,狠心把他寄養在孤兒院的外公,究竟在想些什麽——”


    神色複雜的看著韓鼎盛濕了眼眶,鄭珩昭無意識的皺起眉,總覺得在剛剛的那番話裏,他似乎漏掉了某些重要的東西——


    “嗡——”


    桌上的手機突兀的震動起來,打斷了他的思緒。向韓鼎盛低聲說了抱歉,鄭珩昭站起身,按下接聽向門外走去。


    “rita,什麽事?”


    電話那邊的聲音失去了平素的冷靜,幾乎帶著哭腔傳至他的耳畔。怔怔的聽著rita哭喊出的那個名字,鄭珩昭幾乎來不及反應,就麵無血色的僵直了身體——


    “……鄭總!洛神,洛神他出車禍了!——”


    突如而至的眩暈鋪天蓋地的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鄭珩昭閉起眼,茫然而麻木的任由黑暗侵蝕了他的視線。


    生平第一次把車開得那樣快,像是下一秒就要飛起來。摔上車門跑進醫院的那一刹,親眼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渾身是血的洛奕毫無生氣地閉著眼睛,被身穿白衣的護士緊急推進了電梯裏。


    有一瞬間,鄭珩昭覺得自己是瘋了。


    束手無策的站在手術室的門外,生平第一次,他對現實中發生的一切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懷疑。


    生平第一次,他這樣強烈的祈禱著,祈禱他現在所經曆的這一切,不過都是一場夢而已。


    夢醒了,那個渾身是血的洛奕還會安然無恙的站在他麵前,他會像從前的每一天一樣,散亂著頭發把自己鎖在練習室裏,對著成堆的樂器糾結,狠狠地咬著鉛筆。


    夢醒了,那個初次相見的顧笙歌不再是他需要費盡心機接近討好的商業目標。這一次,他會走過去,他會對他笑。他不會再欲擒故縱,不會再費盡心機的刻意討好。


    他會走到他身邊,握緊他的手,心無城府的問問他——


    ——你好,我可以愛上你嗎。


    他希望他們能像這樣開始,他希望他們不再有結束。


    他希望他從沒有答應過那份合同,他希望這一切都能迴到最初的原點——


    沒有誰會受傷,沒有誰會失望。


    可他這些貪心的,虛無縹緲的希望,才真正是一個夢。


    夢醒了,他手腳冰涼的坐在手術室的門口。門內是生死未卜的兄長,門外,是聞訊趕來的粉絲們哭紅的眼眶。


    ——半小時前,洛奕所乘坐的車輛與一輛迎麵而來的4.5噸的貨車突然相撞,車輛發生傾翻,洛奕的司機當場死亡。而坐在後座的洛奕,在事故發生時不幸被沉重的車體和碎玻璃碾壓在車底,因失血過多而陷入休克,現正在a市第一醫院搶救中。醫生表示,洛奕的情況不容樂觀,不排除會成為植物人的可能。


    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幾乎在洛奕被送進手術室的同一時間,一家有名的文娛新聞社就在網絡上緊急發出了這則報道。在經曆了被噴造謠,被網友指責新聞社為博眼球喪盡天良之後,一些恰好住在那家醫院附近的粉絲們為了圖個安心,自告奮勇的跑去旁邊的醫院親自探查。


    在那條新聞社同步發出的微博下,眾多粉絲還在等著實地勘測的姑娘們迴來打記者的臉。沒想到幾人這一去,卻長久不見迴音。坐不住的洛神花們開始一遍又一遍艾特這幾個姑娘,直到其中的一個姑娘哽咽著再度上線,並流著淚附上了一張圖。


    “到了醫院門口才看到圖上的這些人,全部都是媒體和記者……聽說阿洛現在在手術室,情況真的很嚴重……跟我一起來的女孩問了她的護士堂姐,堂姐說阿洛的手術室外麵有人在守著,聽描述像是sg的鄭總……”


    此博一出,洛奕的車禍才真正的坐實了。無數生活在a市的粉絲們顧不上家人們的勸阻,不管不顧的踏著夜色奔到了醫院的樓下。為了避免病人們被打擾,醫院的急救樓的門外已經拉上了明黃色警戒線,幾名緊急趕來維持秩序的協警正奮力阻擋著人群的湧入,扯著嗓子和警戒線外的媒體們交涉。


    束手無策的站在醫院的樓下,越來越多的姑娘們蹲在地上哭出了聲。她們捧在心尖上的那個人此刻就在手術台上躺著,與她們的距離不過是短短幾層樓。可即使是火急火燎的趕來了這裏,她們也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像這樣無力的守著這棟樓,守著那個和死神搏命的男人。


    “……車禍?!師兄他……”驚駭的聽著電話裏泰薇的聲音,顧笙歌的指尖一陣冰涼,牙關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現在那邊的情況好像很嚴重,聽說醫院那邊,隻有珩昭在守著,我試過聯係沈決,但他的電話一直是關機狀態……”


    顧不上餐桌對麵眼露擔心的韓裴銘,顧笙歌一把拽下胸前的餐巾,倏然站起身奔向餐廳的大門——


    “v姐,幫我和封導請個假!我現在就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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