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氣候說變就變。剛才還是陽光燦爛,轉眼就是濃雲密布。沉重的黑雲壓抑著這座海邊小城,大風從高樓的隙縫間襲來,仿佛要把暴雨將至的小城變成了大海中的一座孤島。

    林翔的奔馳車駛進了海緣區一座酒店,停在了貴賓樓前。秋蘭緊跟在林翔的身後下車,走進了貴賓樓。

    他們在售車大廳又站了一天,悶熱的天氣使他們早就汗流浹背了。林翔順手打開了客廳裏的空調。秋蘭則走進了浴室,躺進了浴盆裏,徹底放鬆後的他一會就進入了迷糊狀態。

    三天就賣出了五百多部車,林翔很高興。他點燃了一支煙吸著,躺在沙發上橫著小曲。聽到洗澡間的流水聲,高興的心情頓時蒙上一層陰影。秋蘭繼續留在身邊,無論是對他生活,還是對他的生意都極為不不利。他為秋蘭還沒離開天海焦急,他要想辦法讓秋蘭立即離開天海。

    浴室的門開了,秋蘭圍著浴巾趿著拖鞋走了出來。她坐在沙發上,用吹風機吹著頭發。

    林翔輕輕地撫摸著她白嫩的臂膀:“秋蘭,你今天太累了。和我在一起讓你吃了不少的苦,真不好意思。”

    秋蘭滿臉憂鬱,她將身體轉了過來,兩眼死死盯住林翔的臉:“林翔,你真是個迷啊,迷的我不知所措,迷的我找不到東南西北。認識你以後我感覺找到了歸宿,兩年後才知道自己隻不過是個道具而已。這兩年我好似做了一次淘金夢,可一覺醒來,發覺這夢已經支離破碎。我不知不覺地變成了你的掠奪工具,每天幹著雞鳴狗盜之事。人生並不是永遠都像想象中那般美好的:生命中本就有許多無可奈何的悲哀和痛苦。”

    “你的感慨不無道理,誰都有創業時的艱辛。能幹一番事業的人很少,大多數人的淘金夢都會破滅,這都是命中注定。至於每個人的歸宿,都是不以自己的意誌為轉移的。知難而退的是聰明人,因為他們努力過,知道自己力不從心,客觀地重新選擇生活道路。而所謂執著的人也是最愚蠢的人,因為他們不敢麵對現實,不是實事求是的看待自己。而總是憑自己的主觀意願處理問題,往往脫離實際,最終失敗。”林翔接近了主題。

    秋蘭激動地站了起來,不停地在客廳裏來迴走動著,端莊秀麗的臉上是委屈的神色。她突然跑進臥室趴在床上,哭出了聲音,聲音從小逐漸變大。

    林翔也進了臥室,點燃了一支香煙,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似乎在等待什麽。

    哭聲終於停止了,秋蘭慢慢地抬起了頭:“林翔,我曾真心愛過你,現在我知道這種愛是錯誤的,但還是不能控製自己。正因為如此,我才一步一步的失去了自我。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不怨恨你,更不會讓你為難。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環境中,你能夠為你的所作所為做出解釋。為了事業你能放棄一切,這是你的特點,但卻是我的悲哀。”

    林翔不說話了,他臉上的表情極其複雜。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能聽到對方的唿吸。他幽邃的眼一眨不眨地看她,她氣憤的幾乎忘了怎樣心跳、怎樣唿吸。

    林翔看著秋蘭那張滿臉是淚的臉,然後輕輕的用雙臂摟著她,雙手落在她的腰間:“你好像很累,要不要早點去休息?”。

    秋蘭搖搖頭:“不累,就是有點頭疼。”

    林翔溫和地說:“我來給你揉揉頭。”說完伸出了雙手在秋蘭的頭上慢慢地移動著。

    林翔的心情也有些沉重。眼前這個女人畢竟在事業上幫過自己,並且對自己一往情深,在和李宇的關係上她沒有選擇,更沒有錯誤。落得這樣的結果,是他林翔一手造成的。

    一滴冷汗順著他的脊梁往下滑落,他的整個身子都有種近乎麻痹的縮緊。秋蘭慢慢睜開眼睛,雖然燈光很暗,但仍能看的到林翔發紅的臉龐,聽到他那沉重的唿吸聲。

    林翔的唇覆上她的唇,他柔軟溫暖的嘴唇讓她有種心神欲醉的感覺。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唇上,融進纏綿的吻。這一刻,她再次感到她還是愛著他!她愛他,背叛了仇恨,背叛了自己,在被他出賣以後竟然還是愛他!她癱軟下來,沒有一絲力氣。

    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林翔靠在床頭睡著了,淡淡的月光射進來照在了他的臉上,秋蘭拿著那張三十萬元的信用卡,兩眼發直的看著屋頂,不盡淚流滿麵。信用卡仿佛提醒著她的身份!驀然間,一股熾熱湧上心頭,這股熾熱以更堅定的力量支撐著她坐了起來下了床。她甩了甩頭,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深吸了幾口氣,向門走去。

    在踏出房門前,她卻驀然停了下來猶豫了一會兒,然後低無聲無息的迴到床邊,凝望著他。她知道他是不會在意的,她的離開對他來說是少了個累贅。可是,如果她對這世上還有什麽眷戀的話,就一定是他了。

    她俯身,在他薄情的唇上戀戀不舍地印上一吻。縱使他是那麽地自大、狂妄又冷血,他依然是她唯一所眷戀的。望著他沉穩的睡容,她站起身,然後頭也不迴、悄無聲息地離開,離開了她的第一個男人。

    半夜裏,林翔感到口渴,睜開眼睛找水時發現秋蘭不見了,以為她迴自己的房間了。再躺下,他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著了。於是決定起身去看看夜間的大海,放鬆一下心情,吹吹海風。茫茫的大海漆黑一片,一眼望不到邊,分不清是天空還是海洋,看到那海風卷起一層層的浪花,像是一條拉直的白線湧上沙灘,沙灘空曠寂靜,一個人也沒有,隻能聽到海浪有節奏的拍岸聲。

    他獨自做在海邊的石凳上,樹影不停地在他眼前晃動,那略帶鹹味的海風仿佛吹開了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感覺真的很好!白天裏要做的事;要說的話,現在都可以不想,好象自己變成了自由人,到了另一個世界。

    突然,他發現在沙灘的礁石的下麵有一個白點在不停的晃動,持續了好長時間,“是人嗎?這麽晚了,會是誰在那裏呢?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那個地方。過了一會兒他實在按捺不住了,懷著一種好奇的心情沿著海灘朝那個方向走去,當快要接近時,才發現原來是一個人,哎!也許是和我一樣寂寞的人,他很自然地轉身準備往迴走,可隱隱約約感覺海浪聲中加雜著有哭聲,他停下了腳步,轉身又走了迴去,快要接近她時才看清原來是個女人,穿著白色的短裙和襯衣,光著腳坐著在沙灘上。兩臂抱頭伏在漆蓋上,烏黑的披肩長發全部散落下來,身體不停的顫動,發出痛苦的呻吟,她全然不知他站在身邊。

    “是秋蘭!你在這幹什麽!”林翔一驚,脫口而出。

    秋蘭仿佛象受到驚嚇的野兔似的猛得抬頭,把目光集中在林翔的臉上。當他們的目光相對時,痛苦的表情再次浮現在她的臉上。她埋頭繼續不停地哽咽,似乎全然不知到林翔的存在。

    她深夜到海邊幹什麽來了?還這麽痛不欲生的呻吟?她要輕生!一個可怕的念頭占領了林翔的大腦。一股巨大的內疚感向他襲來,他立刻感到天地在旋轉,身子一軟坐在了沙灘上。

    過了一會,林翔睜開了雙眼踉踉蹌蹌的走近秋蘭注視她。他想安慰她,但又不知如何表達。他坐在她的身邊,看著遠處漆黑深邃的大海,傾聽那哀惋的海浪聲,他感覺他們兩人的身體都在在不停的顫抖。

    秋蘭慢慢的她把頭靠在他的肩上,披肩長發遮住了她的臉,散落在他的胸前,當他撥開她的長發時,他的手上沾滿了淚水,他被她的巨大的痛苦所感染,緊緊的抱住了她,她的哭聲更大了。

    他心中明白,此時語言已經蒼白無力了。

    一陣海風吹來,他緊緊的抱著她,好多給她一些暫時的安慰。她的耳朵緊貼在他的胸前,似乎在窺視他的心裏。他低頭看著她夜幕中黑亮的眼睛,感覺她像是被海水推上岸的無助的小草。

    她在他的懷中漸漸地停止了哭聲,在海風輕輕地吹拂下,幾乎要在他的懷裏睡著了,他輕輕地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她睜開了眼睛。

    林翔輕輕地問:“你什麽時候出來的?”。

    秋蘭如實迴答:“你離開酒店以後。”

    林翔又問:“為什麽要幹傻事?”

    秋蘭兩眼望著大海:“不能和你在一起,活著不如死了好。”

    林翔的心受到了震蕩:“我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有些事我也是無奈。離別是暫時的,以後我們會有機會團聚的,你答應我必須等到這一天。”

    秋蘭半信半疑:“這樣的話我聽過多少次了,不知道這次是不是真的?”

    林翔幾乎是哀求了:“這次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對天發誓,如果我說了假話就……”

    秋蘭捂住了林翔的嘴:“別賭咒了,我相信你現在說的是心裏話,剩下的就是命了。林翔,你喜歡大海嗎?”

    林翔點點頭:“是的,你呢?”

    她搖搖頭:“喜歡!我想再次擁抱一下大海,你想不想和我一起衝浪”。

    林翔問她:“現在嗎?”

    秋蘭堅定地說:“是的。”

    林翔毫不猶豫的緊緊的拉起她的手,一起奔跑著衝進了大海。月光下的海浪一層層疊加著朝他們湧來,他們拉緊手挺起胸膛迎著如雪的浪花。她笑了,笑的是那麽的可愛,那麽的開心,整個海灘都迴蕩著他們的笑聲,好象一切煩惱都化作浪花消失了。

    不一會兒,他們的衣服就全濕透了。她拚命地跳,想把浪花踩在腳下,卻被浪花蔟擁起。接著又是一浪打來,把他們淹沒在浪花中。他用臂膀和胸膛阻止那洶湧的海浪,使她稚嫩的身體不再承受如此的打擊,她濕透的白色襯衣緊貼透明的肌膚,她們在浪花中親吻,在海水裏撫摸,他們貯立在齊腰深的海水中瘋狂的親吻相擁,好象整個海灘是他們的………。

    天快要亮了,他們都已筋疲力盡,相互攙扶著走在靜靜的沙灘上。吹來的海風有些涼意,望著遠處的海平線,林翔再次長時間吻熱她冰冷發紫的嘴唇……

    一覺醒來已時中午,是現實還是夢境,林翔尚在迴味。當他看到掛在房內被海水打濕的衣服,才知道不是做夢。去看看她吧,林翔翻身下床,來到秋蘭的房間,然而,人去屋空,秋蘭已經走了。

    當他迅速趕到碼頭時,看到遠處一艘客輪剛剛離岸,不知她是否在船上。他望著著漸變小的客輪,默默地為她祝福:希望她早日靠岸,在茫茫的大海中找到避風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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