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即將退出人們的視線,天邊火紅火紅的,把天空塗上了一層血色。在家鄉,此時已是涼風習習了。但在這個瀕臨渤海的城市,仍是熾日如火,酷暑難耐的季節。此刻雖已近日暮時分,街上的暑熱卻絲毫也未降低,那枚熱力實足的太陽似乎離地麵更近了,幾乎到了舉手可觸的位置。

    秋蘭左手撐著一把小巧玲瓏的碎花陽傘,遮住從背後斜刺過來的日光,右手舉著一張噴有香水的紙巾,不斷揩去額頭上滲出的汗滴,嬌嫩的臉頰被潮濕的熱氣蒸得粉如桃花,一對明媚動人的大眼睛卻流露出幾分憂鬱的神色。她步履緩慢,高跟鞋敲打著平整而堅硬的水泥路麵,奏響一串銅鼓般的樂音,引得前後左右的行人都把目光投向她窈窕的身姿。

    不知不覺她又來到母親河旁的帶狀公園,懶懶的坐在長椅上。

    正值雨季,前幾天一直陰雨綿綿,今天難得是個沒下雨的多雲天氣。這裏的風景很美,一些老頭老太太在廣場上跳著交誼舞。一些情侶則相擁而坐,不時還有些親蜜動作,路人也都視而不見。

    秋蘭望著河對麵三角湖水中凸起的電視塔,塔身呈流線型向上延伸,塔樓似飛碟一般懸掛在空中。遠遠望去湖光塔影,挺拔俊秀,非常壯觀。

    秋蘭把視線收迴,在感歎著天海城市建設的同時,思索著自己感情生活波瀾……

    她從不諱言和林翔的感情,也不懼世俗的流言。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林翔那不變的戀情。現在,她不得不承認她和林翔是有緣無分,也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虛榮心造成的。一個連大學都沒讀過的普通女孩卻要高攀一個富翁,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被算計也在預料之中。可不知為什麽,她就是忘不了林翔。有時她捫心自問,如果林翔不是老板而是普通的工人,自己還會喜歡他嗎?她無法迴答這個問題。感情是一迴事,實實在在的生活是另一迴事。世界上沒有餓著肚子談戀愛的。

    她千裏迢迢來到天海市,鞍前馬後的跟著林翔打天下,夢想著她的闊太太夢。可一覺醒來,她發覺夢已破碎。而林翔有他自己的狐朋狗友,也有他雞鳴狗盜的事業,這些能讓他忙得團團轉。她已經習慣了一場雲雨、一場恩愛後他就沒了蹤影的生活,男人嘛,應該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事業。但她沒想到的是,林翔為了生意,竟把她當做商品出賣了。自從被李宇強暴後,她對林翔徹底失望了。她本充實的心靈變得越來越空虛落寞。

    手機響了,秋蘭從書包裏拿出手機:“喂,我是秋蘭……是林總啊,我剛從公司出來……現在我在帶狀公園……好,我等你。”不一會兒,林翔的黑色奔馳在秋蘭的不遠處停下,他走到秋蘭的眼前麵無表情地說:“上車吧,我有事和你說。”

    黑色奔馳轎車啟動了,迎麵駛來的汽車燈光在林翔的臉上閃過。他極力控製著這次狂賭後的激動,以盡量減小對秋蘭的刺激。他是幸運的,他又壓中了!談判的過程是他賭博時最喜歡的部分,很刺激。好像賭博開大小一樣,開碗的那一刻最讓人興奮。

    見林翔不說話,秋蘭沉不住氣了:“我的任務完成了,聽說林總的生意也一帆風順,可喜可賀啊。林總,你該滿意了。”

    林翔看了看秋蘭:“是嗬,生意還算順利,但我決不食言。你拿李宇的三十萬,我已經替你還上了。如果你心裏還不平衡,我將盡量滿足你。”

    秋蘭明白,這是下逐客令了。她抬頭看看窗外,黑茫茫一片,隻有談談的月光。她突然發現自己很可憐,就像一個妓女為了錢,到處出賣自己的靈魂和肉體。盡管她自己一直沒意識到,盡管是在不知不覺中,但結果和妓女是一樣的,隻是她比她們高級一點。現在是她謝幕退場的時候了,她感到了悲哀。但她實在不願意離開林翔,她要和她再談一次。

    秋蘭看了看林翔:“我們迴別墅吧?”

    林翔搖搖頭:“不,去公司。”

    秋蘭的聲音柔柔的,幾乎是在哀求:“我想和你再談一次,給我個機會吧。”

    林翔低聲敷衍著:“我也想和你解釋一下,可你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還有許多工作要做。過兩天吧,過兩天有時間了我主動找你。”

    秋蘭被迴絕了,她不滿地說:“林翔,我替你做了這麽多工作,你卻嫌棄我了?那可是你讓我做的!

    林翔的聲音變得很冷:“是啊,你做到了。你有付出但也得到了迴報有,我可是沒有虧待你啊。”

    秋蘭氣得說不出話來了,過了一會兒高聲說道:“你……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可不想賣我自己!”。

    林翔不無嫉妒的說:“你是什麽人?你是個美女,是個人見人愛的美女。你的漂亮,就是你的資本,它能給你帶來利潤。”

    秋蘭捂著臉哭了,她抽泣著說:“林翔,在你的眼裏我已經變成了靠賣身為生的妓女?”

    林翔目視著前方冷冷地說:“不,在我眼裏你始終沒有變化。”

    “你……”秋蘭絕望的說不出話來。

    車內音響的音量很小,一個女歌星哀怨的歌聲在車內繚繞飄蕩。

    秋蘭還指望他迴心轉意:“林翔,你還有良心嗎?你忘記了你要和我結婚的承諾嗎?為了這個承諾,我前後三次為你向李宇攻關。經營許可證我給你拿迴來了,客運公司成立了,而你卻把我給出賣了。他兩次和我糾纏,沒得到一點便宜。最後是在你的參與下,他得逞了。我問你,我別墅的鑰匙是不是你給李宇的?

    林翔沒感到驚奇,倒是有些不自然:“你說什麽?他得逞了?是在你的別墅裏?你懷疑是我給了李宇鑰匙?這怎麽可能,我怎麽會讓李宇進入未婚妻的臥室呢,真是荒唐!這個李宇,我饒不了他!”

    看著林翔的表演,秋蘭已經心灰意冷了,但她還是說出了疑問;“我別墅的鑰匙隻有我們兩人有,不是你給的難道還是我給的嗎!”

    林翔擺了擺手:“我們不爭論這件事了,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還是不說的為好。否則,大家都沒麵子。你放心,李宇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現在你可以將三十萬和別墅歸為己有,然後遠走高飛。也可以繼續留在公司打工,繼續擔任順發出租汽車公司的經理。我們之間的婚約沒有法律效力,我還是希望你離開公司另起爐灶。資金不夠,你隻要開口,我可以讚助。”

    車子駛入公司的大門,停在一棟樓前。林翔對秋蘭說了句:“你把車開走吧”徑自下車走去,頭也不迴地走上樓前台階。奔馳車原地掉了個了個頭駛出公司,在黑夜中飛馳,秋蘭開著車眼裏流出了淚珠。

    夜色下的別墅小區,家家戶戶沉浸在溫馨祥和之中,窗戶透出暖人的燈光。

    秋蘭站在衛生間的花灑下,任由熱水不停地衝洗自己的身體,似乎要把剛才的遭受不快衝洗掉。熱水和淚水混合在一起滑過她光潔白嫩的皮膚,貪婪地親吻她成熟美麗的胴體,水可以衝掉他臉上留下的淚漬,但衝不去她心頭的陰影。

    麵對林想的變化無常,秋蘭一直苦苦支撐著,所有的痛苦隻能一個人默默承受。其實她是多麽希望身邊有一個人能幫她分擔一下,一個女人無論她多麽的堅強但她始終是一個女人,在無助的時候最渴望的就是有人伸出援助的手,而林翔貪瀆的明朗化已經讓她沒有退路。

    淋浴後的秋蘭披著浴巾迴到臥室。臥室很大也很精致,但裏麵的設施卻不多,隻有一張鋪著幹淨白色被單的柔軟的床、一台電視、一個櫃子,如此而已。燈光並不亮,淡淡的,微微有些紅,有一種溫馨浪漫的感覺,看得出來,秋蘭在設計這房間時很是花了一番腦筋,既控製住了成本,又達到了預期的效果。

    秋蘭看到曾經和林翔同眠共枕的所有床上用品,她又撲到在床上痛苦了一場。屋子裏有些熱,可是她還是睡著了。她陷入深深的迷惑中,記憶中有許多不確定成份,他分不清那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隻是他的癔想,這使人痛苦。秋蘭又開始做夢了,在夢中是一片純淨的白光,山川河流在天空上懸浮,都是透明的,異常美麗。而她的麵前站著那個名叫林翔的男人人,臉上掛著幸福的微笑,那樣的真實。

    秋蘭從朦朧中醒來了,注意到窗外的曦光,正漸漸地亮起來。她躺著,曦光映在她俏麗生動的臉上,她的秀發散撤在忱頭上,襯托著她朗月似的臉龐。她還不想起來,懶洋洋地瞅著那亮起來的窗戶。似乎有點熱,她抬起手臂,忱在腦後,她喜歡這樣躺著,喜歡那份溫馨而又懶洋洋的情調,喜歡這樣自由自在地放忪自已,讓思緒和情感無拘無束地在迴憶和憧憬中漫遊。

    幸福對於她來說是一種奢望,她隻是個渴望幸福的小女人,隻是市場經濟下千千萬萬個空想靠美貌換取幸福和財富的代表。商場黑暗,人心難測,就是暫時出現微薄的希望也是不會長久的,因而被傷害也就不足為奇了。她仍不死心,難道像林翔這樣惟利是圖的商人,就真的完全喪失了人的最基本的良心了嗎?

    轉念一想,林翔也很正常。世間的人,富人仍在追求富有,窮人渴望富有,在追求中不擇手段,甚至丟掉靈魂。人類永遠都是這個樣子,被財富與靈魂折磨。這是人生的一場大夢,不知誰將先醒來。

    秋蘭翻了個身,任思緒繼續飛揚。她要堅定的跟隨著林翔,她知道這個男人是自己的全部。他神秘而且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雖然她知道他有致命的不足,但她不介意,因為她已經深深的愛上這個男人。愛是無所不能的,她相信她是會感化林翔的。想到這兒,她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容,還有一點羞澀。

    秋蘭感到胸口發熱,眼淚一刹那間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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