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孝子!”


    “如果不分是非,一味愚孝就是孝的話,那我的確不孝!”周九安閉目,深吸了一口氣,“小簡兒,劉兄弟,我送你們出去。真是對不起!”


    劉子楓意外的看了周九安一眼,“不是周兄的錯。”


    敢這麽與爹娘說話,又有立場,辯是非的人。


    周九安是他遇見的第一個。


    “我大師兄說的對,我們對事不對人,你出於孝心來請我們,他們不願診,這錯不在你。至於,他們罵我,那就更不是你的錯了。”


    張簡也難得為周九安說話。


    她是看不慣周氏夫婦的所作所為。


    “請!”


    “走吧。”


    四人轉身往外走,周貴沒想到張簡真的說幾句就走,還以為張簡想進他周家門,所以能趁機為難一番。


    劉氏哼哼,嘀咕,“快走,快走!瘟……”


    “啊……”周貴抱著肚子倒在床上打滾,腹部更痛了,他痛到忍不住時,隻好用頭去撞牆。


    “當家的。”


    “爹。”


    周九安連忙返迴床前,手刀落下,周貴暈了過去。


    劉氏見周貴雙眼緊閉,嚇了一大跳,“安兒,你做對你爹做了什麽?他是你爹啊,你怎麽能大逆不道?”


    周九安不理她,扶著周貴平躺下。


    啪!


    “不要你管!你這個不孝子,早知你如此不孝,我就不該生你下來,或者你就該死在戰場了。”劉氏生氣,一巴掌甩過去,直接把周九安的麵具打落。


    哐當!


    麵具在地上滾了幾圈,一直滾到了張簡腳下。


    張簡彎腰拾起麵具,觸手的冰涼反而撩起了她的心火,她大步上前,直接扣住劉氏的手腕。


    “無知的老婦。”說著,她將麵具遞到周九安麵前,卻沒有看過去。


    她想看,可卻又不知為何不敢看。


    周九安低著頭,接過麵具就套上。


    在場沒誰看見他的真麵目,也沒看清他臉上的傷疤。


    張簡很生氣,氣得眼眶漲痛發酸,“劉氏,周九安堂堂男子漢,在戰場出生入死,方保後土一片和平,這是忠義;他怕周伯撞傷自己,所以才打暈他,這是孝。你實在是太過分了。”


    “要你管?我打罵自己的兒子。”劉氏反駁。


    張簡一臉冰冷,目光淩厲的盯著她,“我是管不著,但是我看不慣你這麽打罵一個鐵骨錚錚的軍人。他們拚死禦敵時,你在幹什麽?憑你生養了他,你就能打罵他了?”


    “你現在不是打你的兒子,你打罵是那些將士的臉。你是在告訴大家,他們是大逆不道的。你這麽說,難道不怕朝廷知道後,定你一個擾亂軍心的罪?”


    “你……”劉氏被她鏹鏘有力的一席話說得無言以對,但她又不願輸給張簡,“你一個黃毛丫頭,你……”


    “小簡兒,對不住了!還是要請你給我爹診診,再這麽痛下去,我怕他熬不住。”


    周九安打斷了劉氏的話。


    眼風都沒有掃劉氏一眼,的確是無知老婦。


    生死關頭,還一味找茬。


    不過,這一刻他並沒有因為劉氏對他的所作所為而難過,反而因為張簡的維護而心裏暖暖的,甜甜的。


    她願意維護他,這是不是表示她心裏有他的一席之地?


    張簡鬆開劉氏的手,“好!不能讓人罵你不孝,今天我就幫他診了。你記住了,這次,你欠我一個人情。”


    周九安點頭,“我記住了。”


    “不要你診……”劉氏撲上去。


    張簡看都不看她,冷喝一聲,“她太吵了,如果她不能安靜下來,我怕自己會診錯了。”


    周九安一手格住劉氏,一手點了劉氏的穴。


    他將劉氏安置在床尾一角。


    張簡替周貴撫脈,不一會就鬆了手,麵色凝重,瞧得周九安心中不安,“小簡兒,他怎麽了?”


    你們中午吃的飯菜還在嗎?


    如果她沒有診錯的話,周貴是食物中毒了。隻是,一家四口人一起吃飯,為什麽隻有周貴出事了?


    “還在堂屋桌上,還來不及收拾,我爹就說腹部疼。”


    “走!我們去看看。”


    張簡起身往外走,劉子楓和張小林也好奇的跟了出去。堂屋裏還縈繞著酒氣,桌上還擺著幾盤菜。


    炒蠶豆,酸菜,白菜,還有一盤看不出是什麽的東西。


    張簡上前,用筷子攪了攪那一盤黑唿唿的東西,目光再落在炒蠶豆上,對於周貴的腹疼,她終於有了答案。


    “隻有他吃了這盤炒蠶豆?”


    “是的,我爹炒了蠶豆下酒。”


    “我知道了。”張簡點頭,從桌上取了一個空碗,直接遞到了張小林麵前,湊近他耳邊低言幾句。


    張小林的雙眼瞪得圓圓的。


    大姐竟要他的……童子尿?


    呃!這個……


    “大姐。”他不敢確信。


    張簡揉揉他的頭發,朝外麵努了努嘴,“小林,快去!救人如救火,你再不去取,這就來不及了。”


    周九安問:“取什麽東西?要不,我去取吧。”


    張簡白了他一眼,“你沒有東西。”


    一旁,劉子楓也道:“要不,我陪小林去取。”


    “不不不!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很快就好。”張小林一聽劉子楓要陪他去噓噓,立刻拿著碗就往外跑。


    落慌而逃。


    劉子楓奇怪張小林的反應,問一旁的張簡,“小師妹,你讓小林去取什麽?他熟得草藥嗎?會不會出錯?”


    “讓他去取,這沒毛病。”


    “毛病?”劉子楓聽不懂這話的意思,追問:“小師妹,這是什麽意思?”


    “沒毛病就是沒問題的意思。”


    張簡輕籲了一口氣。


    這跟古代人講話,有時有障礙。


    她習慣了暴一些現代口語出來。


    不過,周九安似乎挺適應她的這一點。


    張簡扭頭看向周九安,見他嘴角蓄著笑的緊盯著自己,不由的臉龐發熱,瞪了他一眼。


    “噗……”周九安噗嗤一聲,滿是寵溺的輕道:“紙老虎!”


    聞言,張簡朝他吡牙,做了個惡狠狠的鬼臉。


    誰知周九安笑得更歡。


    背著張簡的劉子楓一頭霧水的看著兩人的互動,“小師妹,你怎麽了?”


    “沒事!”張簡瞪了周九安一眼,“有人不怕被屋裏的人聽到自己在笑,不怕又被人說不孝了。”


    “他人之言,我若不在意,何以傷我?”周九安抿了抿唇,一下子就變得非常嚴肅起來,“男子漢大丈夫,上無愧於天,下無愧於地,中無愧於自己的良心,足矣!”  他在乎的目光,在乎的言語,隻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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