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林氏搖頭。


    砰的一聲,張發一鬆手,林氏四腳朝天的摔在床上,腦袋磕在床板上,痛得她發飆。


    “張發,你有毛病是不是?你十天半個月迴一次家,迴來就找我要銀子,我是會生銀子嗎?”


    “臭婆娘,你嫁我這麽多年,我什麽時候虧待你了?你趕緊給老子取銀子出來,不然老子揍你。”


    “你敢?”


    “……”


    屋裏乒乒乓乓響起來,不一會兒,張發就怒氣衝天的出門,而林氏則在屋裏哭得唿天喊地。


    “造孽啊!這天殺的,他居然打我,還搶銀子……”


    “啊……我不活了……”


    “天啊……”


    廚房裏,姐弟三個隻當沒聽見,這樣的情景,他們早已見怪不怪。每個月都會來幾次。


    林氏要真想不開,早死幾百遍了。


    “燒火,晚飯,我來做。”張簡剁好魚塊,用薑和鹽醃在一旁待用。她翻了一遍廚房裏的調料,還真是簡單粗暴。


    隻有不多的鹽巴,一小碗菜籽油,幾塊薑蒜。


    什麽醬油,什麽料酒,什麽辣椒五香粉……通通沒有。


    巧婦無米難成炊。


    大鍋裏,米湯煮開了,張簡揭開鍋蓋,等到米粒煮開時,她才用簸箕把米濾出來,留下一碗米湯再把米放迴去。


    她以前為了出任務,曾在鄉下呆過。


    這樣煮飯,還能有鍋巴,最後用米湯煮鍋巴,那鍋巴粥香得很。


    她一直對鍋巴粥念念不忘。


    張歡探首看著她煮飯,“大姐,你今天怎麽這樣煮飯?”


    “前些天聽人說的新法子,我試試。聽說等一下的鍋巴煮米湯,也是一絕。”張簡把說話間,已把一旁的小鍋洗幹淨,“二妹,小灶也燒火。”


    “好哩。”


    一會,小鍋燒熱了,張簡用薑片抹鍋身,再往鍋裏舀了一點菜籽油。等到鍋溫夠了,她把醃好的魚塊工整碼在鍋上。


    煮魚湯也有講究。


    魚塊先煎一下,一能去腥,二能讓魚湯更濃鬱,呈奶白色,讓人食指大動。


    廚房裏一下子就香氣縈繞。


    張小林站在灶台前,眼巴巴的望著鍋裏的魚塊。


    張簡扭頭看了他一眼,笑問:“香不香?肚子又餓了嗎?”


    “很香!我還不餓!”


    “很快就能吃飯。你去外麵玩一會,或者去看看你三姐要不要喝水?罐子裏的水開了,你端一碗過去給她。”


    張小林搖頭,“她還在睡呢。”


    他不喜歡自己的三姐。


    隻喜歡大姐和二姐。


    張簡也看出來了。張小林這樣的孩子,最能分出好壞,他不喜歡的人,一定是不夠好的。


    她直覺自家老三,並不像表麵那樣。


    “四弟,你來看著火,我去看看你三姐。”張歡不放心,倒了一碗水,端著去看張芳。


    張小林坐在灶膛前,不悅,“我不喜歡三姐。”


    張簡好奇,“為什麽?”


    “她怪怪的。”張小林皺著眉頭,似乎很努力的在想自己為什麽不喜歡三姐?


    “她平時和桂花姐有說有笑的。”


    “有時,她還給大伯娘捶腿,捏肩。”


    “她不愛跟我們三個說話。”


    小家夥一一羅列。


    聽著是小事,但是張簡卻聽出了問題所在。感情她這個便宜三妹是一個打秋風,兩麵三刀的人。


    “三妹醒了。”張歡眉開眼笑的迴來了,拉開張小林,往小灶裏塞了一把火。


    “大姐,我跟她說今晚喝魚湯,她可高興了。”


    “嗯,等一下給她端碗過去。”張簡興致不高,“大鍋裏別燒火了,飯已經香了。”


    “好!”


    不一會兒,小鍋裏的魚湯也好了。


    濃鬱的奶白色魚湯,麵上擱了一小把紫蘇葉,香氣撲鼻。張簡又接著炒了一大碗野菜。


    “可以了!”


    “哎呀,簡丫頭的手藝真好,這魚湯一看就很好喝。”林氏被香味誘出房,進了廚房看著灶台上的魚湯,眉開眼笑。


    一點都沒有早前尋死覓活的影子。


    “大伯娘也出來了,那就開飯吧。”張簡取了一個碗,盛了半碗魚湯,往裏夾了五六塊帶魚肚的魚肉。


    林氏伸手去接。


    張簡閃開。


    林氏不悅:“這碗不是給我的?”


    “不是!給我三妹的,她還病著呢,正好喝碗魚湯補補。”張簡點頭,端著魚湯就往外走。


    林氏攔住她,虎著臉,“簡丫頭,染了風寒的人不能進補,這魚湯更是不能喝。”


    說著,把碗奪了過去,端著就往外走。


    “你們把飯菜端進堂屋來,咱們開飯。”林氏得了教訓,暫時不準備與張簡幾個分開吃飯。


    反正剛秋收,家裏米糧夠。


    她沒必要讓張簡有機會鬧到村長那裏去。


    “大姐,這?”張歡紅著眼眶。


    她還真不知染了風寒的人不能進補。


    張簡呢,她自然清楚。


    她也沒想真端給張芳喝,不過,她也不會告訴張歡,關於自己的打算。佯裝歎了口氣,她端著魚湯往外走,“準備開飯吧。”


    “不給三妹端魚湯了嗎?”


    “大伯娘的話,你沒聽見?要是三妹好不起來,大伯娘不得怪我們?算了吧?等一下我去跟三妹解釋一下。”


    張簡停下腳步,把魚湯轉手給張歡。


    “你端去,我打飯給三妹。”


    “好!”張歡難受得直掉眼淚。


    張簡盛了一碗飯,夾了一碗野菜,先端去屋裏給張芳。張芳早前聽說今晚有魚湯,早就在等了。


    她見張簡進來,立刻坐直了身子。


    突然,她麵色垮了下來。


    為什麽不是魚湯?


    她明明就聞到了魚湯的香味。


    張簡瞧著她的表情,暗笑不已,還真是現實啊。她把飯菜放在床邊的櫃子上,伸手握住張芳的手,泫然欲泣。


    “三妹,怪大姐沒用,沒能護住你的那碗魚湯。我本來給你盛了半碗魚肉,半碗湯。可大伯娘給搶了,她說你現在有風寒在身,不能喝進補。”


    半碗魚肉?


    張芳的腦海裏全是半碗香噴噴的魚肉。


    她咽了咽口水,心裏恨極了林氏。


    虧她平時那麽討好林氏,居然連她的那一份吃食都搶,太沒人性了。


    “三妹,你先吃飯吧。以後有機會,大姐再給你煮魚湯。”張簡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大姐,我……”


    “你安心養病,等你好起來,大伯娘也就不會不讓你吃好東西了。”張簡起身,想了想,又道:“大伯娘讓我和二妹趁天氣好,把柴房填滿。”


    用什麽填滿?


    當然是柴禾了。  張芳一聽,立刻打消心中的某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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