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離四條街,苗顯隻有帶著女兒再入方家求助於歐陽四海。


    “王亶望這人可是望眥必報,更何況他兒子還躺在床上。”


    苗翠花解釋說:“其實他的武功並不怎樣,讓人討厭的是那些官兵,他們就象狗皮膏藥一樣堵在四條街外麵,我們根本就走不掉,難道你就沒有辦法將那些官兵全部趕走?”


    歐陽四海對此苦笑:“你當他們是什麽,他們可都是官兵,不是阿貓阿狗,隻要人家遵守四條街的規矩,我們有什麽理由趕人家走?還有為了救你,你爹對王亶望說你是阿德即將過門的側室,我才有了出手的理由,現在這件事已經露了餡,王亶望不直接問我要人,已經算是給我們方家天大的麵子了,現在這事我們方家避都不及,你還讓我往上湊,你就不怕王亶望逼著問我要人麽?”


    苗翠花頓時愣住了,這她倒沒有想到,過了好一會才遲疑著:“難道你就任由他們堵在外麵,街坊四鄰進進出出的多不方便。”


    歐陽四海解釋說:“王亶望這是擺明了和你們耗上了,可是隻要他觸不犯四條街和規矩,我有什麽理由趕他走,再說街坊四鄰有什麽不方便的,他又沒有禁止大家出入,我有什麽理由趕他走?再說我就是今天趕走了他,他明天還會找個理由接著來,再說他可不是一般的官員,而是堂堂的巡撫大人,沒有必要我們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苗翠花頓時傻眼了,過了好一會她才悻悻地說:“柔姐,你這就不仗義了,我們都是好姐妹,你哪能見死不救?“


    歐陽四海立時反駁:”說話咱得憑良心,你被關在知府衙門的大牢裏,可是我忙前心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從大牢裏撈了出門,現在你把事情搞砸了卻來怪我,世上有這道理麽?”


    苗翠花忿忿不平地說:“你不就是想逼著我做你老公的小老婆麽,還說得這麽好聽。“


    歐陽四海幹脆不理她了,過了一會苗翠花才悻悻地說:“不就是讓我給方德當小老婆麽,你讓王亶望把兵給撤了,我答應你就是了。”


    “早這樣不就沒事了,”歐陽四海的眼睛裏盡是笑意:“你也別覺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我家相公的確是值得你托附終身的男人,就拿別的世家公子老爺來說,他們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可是他呢這幾年卻一直都不肯納妾,弄得外麵的人都在議論紛紛,說我善妒,不讓相公納妾,若不是這幾年我沒能為方家生下一男半女,這種好事哪些輪得到你?撿了這麽大的便宜,你卻覺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吃了多大的虧似的,老實和你說想嫁入我們方家的好姑娘多了去。”


    苗翠花悻悻地說:“也隻有你把他當寶了,我才不稀罕呢,我說的隻是權宜之計,等這事風聲過了,你得讓他休了我,還我自由。”


    “胡鬧,”苗顯忍不住地喝斥了起來:“哪有女孩子讓人把自己休掉的,你不要臉,你爹我還要呢。”


    但是歐陽四海卻攔住了苗顯:“就依苗姑娘的,不過這休妻哪能隨隨便便就休的,官府對此也是有著嚴格規定的,要休妻這時限至少得過一年,我們以一年為期,若是一年之後,苗姑娘決定離合,我們方家決不勉強。“


    苗翠花聽得一愣,歐陽四海這麽輕易地就答應了下來:”我念的書少,你別騙我。“


    ”你想怎麽?“


    那就立文書,簽字畫押。“


    歐陽四海頓時笑了:”你會起草文書麽?“


    “不會,”苗翠花迴答得倒很幹脆:”我是不會可我爹會,我爹走南闖北,什麽事沒經過,什麽事沒見過,一張文書哪些能難得住他。”


    苗顯剛要阻止女兒的胡鬧,卻讓歐陽四海給阻止了:“行,就依苗姑娘的,就不知道這份文書苗姑娘準備怎麽寫?”


    苗翠花迴答說:“咱不玩那麽多虛的,就簡單點,就說苗翠花因打傷王天寶,被迫無奈嫁入方家避禍,為期一年,期間一切的食宿費用,由方家承擔,一年之後各奔東西,男婚女嫁互不想幹。”


    ”行,依你。“


    不久,苗翠花就拿著簽好的契約書走了。


    苗顯則有些苦笑,他也想不到歐陽四海會陪著女兒胡鬧,可事已至此,他也不說些什麽,歐陽四海則將目光轉向苗顯:”.......上次提親的事讓王亶望給搞砸了,若是苗師傅沒意見,明天我托人找媒重新下定,交換雙雙的生辰八字。“


    苗顯頷首:“就依少夫人的。”


    這一次歐陽四海將向苗顯下定的儀式搞得很大,沒多久,這事就傳遍了杭州。


    馬玉梅很快就得知了這事,得知這事的她迴頭就將這事告訴了方德。


    “......你那個老婆還真不是一般地大方,她呢給你找了一個小老婆,是個賣魚的。”


    方德迴答說:“四海這人什麽都好,就是心腸太軟,我想她這也是奈於無奈,聽說那個苗翠花將王稟望的兒子打成了白癡,大概是為了救下苗翠花,她隻有出發此下策,否則王亶望一定不會罷休。”


    馬玉梅一雙眼睛望著方德:“那個苗翠花很漂亮麽?”


    方德頓時笑了:“也就一般般啦,你想想他自小跟著父親在江湖上摸爬滾打,風吹雨淋的,能漂亮到那去,能對得起觀眾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你說我和她哪個更漂亮些?”馬玉梅一雙眼睛盯著方德。


    方德苦笑:“你們女人就是有些奇怪,說起別的女人總要和人家對比起一下,看看誰更漂亮些。”


    “如果他不漂亮怎能入得你的法眼?”


    方德苦笑:“我現在那有心思想這些,明天就是我和雷老虎的賭局了,我得把心思放在這上麵。”


    馬玉梅淡淡地說:“雷老虎已經被知府衙門抓了起來,你就算想和他賭那也不可能了。”


    “那可不行,若是他老是呆在牢裏,我怎麽能得到雷家所有的財產,所以這牢他還是會出的,就算是他不出那些押了我贏的那些人也一定會把他從牢裏弄出來。”方德一雙眼睛望著馬玉梅:“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一趟賭場?”


    馬玉梅淡淡地說:“你可以讓歐陽四海陪你去,就是讓苗翠花陪你去也沒問題,我又不是你什麽人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這些日子以來,你一直衣不解帶的照顧我,這事早晚都得讓人知道,到時候姑娘還怎麽嫁人?”方德很平靜:“如果姑娘沒意見,我就抖膽向姑娘你求婚了。”


    馬玉梅聽到方德這話一張俏臉頓時緋紅:“如果你有良心,這話就和我爹去說。”


    然後她匆匆地走了,那情形就好象背後有什麽在追她似的。


    李小環本在自己父親的墳前守孝,當她從小魚兒嘴裏得知方德的死訊後,立刻趕迴杭州,在城門口她卻遇到了正準備榮親王。見到李小環,榮親王笑著迎了上來:“小環姑娘,這麽著急可是趕去方家?”


    榮親王雖然滿麵笑容,李小環卻是雙眸如電,充滿了寒意。


    ——如果不是此人他父親與方德都不會死!


    “姑娘好象對我充滿了敵意?”


    李小環雙拳緊握:“如果不是你,我爹與方德都不會死!”


    榮親王微笑:“姑娘可欲找我報仇?”


    “父仇不共戴天!”


    “以你的身手永遠不會有那麽一天!”


    榮親王非常自信。


    李小環冷笑:“論武功,我的確不如你與雷老虎,但是你們忘了一點,那就是我比你們年輕,當我如日方中的時候,你們卻是如暮西山,當你們行將就木之際,我就可以毫不費力的殺了你們。”


    榮親王不禁暗自生寒,心有餘悸。


    ——李小環說的不無道理。


    “既然如此本王就隻有先殺了你!”


    他出手。


    大力金剛掌!


    掌出快而有力。


    李小環不懼,迎敵,可是是她的武功與對方相差實在是太遠了,交手僅七招,就被榮親王擊倒。榮親王一招得手,已掌擊李小環天靈,他已動了殺心,他已感到李小環不死,將來必是一個勁敵。但是就在他的掌接近李小環時,一拳及時而至硬接這一掌,拳掌相接,兩人各退數步。


    榮親王站穩之後就見到了文泰來夫婦,攔住他的正是文泰來而駱冰已將倒地的李小環伸手扶起。


    “天地奔雷掌文泰來!”


    文泰來正視榮親王:“尊駕的武功的確高明,但是對一個女人痛下殺手未免太有失高手風範了吧!”


    他的話剛說完就聽到了李小環的聲音:“四哥,他殺了阿德,你殺了他!”


    聽到方德的死訊,文泰來夫婦心神巨震。


    ——方弟死了!


    在這一刹那間文泰來身上已露出了一股強烈的殺意,目如閃電,虎視榮親王如獅如虎:“你殺了方德?”


    榮親王在這一刹那間隻覺得自己麵對的仿佛是隻雄獅。


    “你想怎樣!”


    “殺人償命!”


    文泰來棍指榮親王。


    “本王是官,向本王出手,你就是犯上作亂!”


    這一句話讓文泰來立刻冷靜了下來,當眾殺了榮親王隻怕會連累很多人,當下收棍:“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全會有期。”這句話通常都是好話,但在此刻卻是君子報仇不爭朝夕。


    榮親王當然聽得出來。


    “本王隨時恭候!”


    李小環忍不住地說:“四哥你還和他客氣什麽?”


    駱冰拉住李小環:“小不忍則亂大謀!”


    榮親王笑:“到底是文夫人識得分寸!”


    “你也不用得意,要知道受過方家恩惠的英雄豪傑不計其數,你殺了方德,長你算帳,為他報仇的人有的是,你雖然武功高強,貴為王爺,卻也是防不勝防,今後你當寢食難安。”


    駱冰的話如刀直刺榮親王心底,令他發寒。


    他知道駱冰說的是事實,在江湖中各大門派無不受過方家的恩惠,雷老虎殺了方德無異是捅了馬蜂窩。


    “走吧,該怎麽做等見了四海再說!”


    駱冰已拉著李小環離去,文泰來走在最後,他走時狠狠的瞪了榮親王一眼。榮親王卻在苦笑,他知道雷家這下是保不住了。


    文泰來、駱冰、李小環見到歐陽四海時,歐陽四海顯得很鎮定,這三人不禁有些意外,難道她根本不在乎丈夫的死活?


    歐陽四海是這麽迴答他(她)們的:“我不相信我的丈夫會死,在方家還有他的責任,還有他的擔子,他不可能就這麽死去。”


    李小環忍不住地說:“可是大家都那麽說?”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在沒見到他的屍體之前,我不相信他會死,”歐陽四海一字一字地說:“而且我相信他即便是他死了也會從地獄裏爬出來!”


    聽到她的話駱冰有所動搖:“你真的這麽有信心!”


    “但願如你所言!”


    在方德與雷老虎的賭局當日清晨,陳知府走進了關押雷老虎的囚室,這時雷老虎關進來之後,他第一次來看雷老虎。當他走進囚室時,雷老虎就在問他:“大人可是來送雷老虎上路的?”


    “雷當家的誤會了,本府此次前來就是來通知雷當家的一聲,你與方德的賭局將遵照賭約正常進行,本府此次前來就是來帶雷當家的去賭場。”


    “方德還活著?”


    雷老虎微微動容。


    陳知府樂嗬嗬地笑了:“這本府就不知道了,不過鄂總督和高提督說了賭局照常進行,就是天蹋下來,那也得進行,倒是雷老弟你實在是太衝動了,既然大家已經坐在賭桌上了,你怎麽可以讓人去殺方少爺。”


    雷老虎冷哼:“不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所以這賭局結束之後,你還得迴來接受律法的審判,你呢最好希望方少爺還活著,否則本府估計,你們整個雷家都得為方少爺賠葬,方家的勢力不是雷老弟你可以對抗的,即使是榮親王也得三思而行。”說到這裏他轉對身邊的總巡捕何濤說:”護送雷當家,押送他去銀勾賭坊。“


    今天的銀鉤賭坊比以往任何時候的賭客都要多,不但是雷家就是和方家有關的商家全都來了,甚至是連從不涉賭場的羅伯遜也在華人買辦的陪同下坐到方家親友團的席位上作壁觀。他呢不來是不行的,方德可是他目前在大清最大的合作夥伴,正是因為有方德的存在,他帶來的洋貨才能迅速地脫手,銷往各地,並能及時采購到大量的茶葉,瓷器、絲綢銷往歐洲各國謀取暴利,失去了方家的支持,他想要找這樣一個合作夥伴,真的是很難,說實話,他已經不知道向上帝祈禱幾百遍,就是希望方德能平安地出現在他的麵前,所以呢與其說他是參加賭局的,還不如說是來確定方德的生死的。


    賭場裏的掛鍾一連響了十下,然後眾人就見到了賭壇判官走到了那張賭桌之前,那張賭桌仍由四個持刀的高手在那監守著,直到賭壇判官的出現,他們才撤了下去,賭壇判官則繼續履行他未盡的職責:“.......三天前,我在這裏主持這次賭局,不幸的是參加賭局的雷老虎中途病發,賭局被迫中斷,經雙方約定於今天午時重開賭局,可讓人感到遺憾的卻是另一位賭者方德先生卻在賭局之後遭到了別人的襲殺,本來我本人以為這場賭局將是一場未完的賭局時,鄂總督卻告訴我今天的賭局照常進行,現在請兩位賭者上場。”


    聽到賭壇判官這話,雷老虎將目光轉向何濤:“總捕爺,可以打開我的手拷腳鐐了麽?“


    ”你別想逃。“、


    何濤揮了揮手立刻有衙役過來打開了雷老虎的手拷腳鐐.


    雷老虎活動了一下手腳,出場。


    看到雷老虎似是無恙地出現在賭場上,雷媚不由得流下了兩行熱淚,雖然她這個弟弟讓他抄碎了心,可是弟弟就是弟弟,就算是他再不怎麽爭氣,她也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換他的平安。


    雷老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之後,賭壇判官將目光投向觀眾席上的歐陽四海:“方夫人,方老爺他……”


    “我相公有事耽誤,這一局就由我來替他賭!”


    歐陽四海已走向賭桌,但是她剛走到一半,就聽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柔兒。這一局還是讓我來。”


    “相公!”


    歐陽四海迴頭,已見到了丈夫,在見到丈夫的那一刹那間,她熱淚盈眶,喜極而泣。


    其實何隻是她就連坐在觀眾席上的苗翠花和李小環也在這一刻忍不住地站了起來


    方德已在馬玉梅的攙扶下走進了賭場。


    他的臉色顯得很蒼白,很顯然這是他重傷未愈所導致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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