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沒有直接往衛府、曾經的季國公府駛去,而是徑自往衛長卿原本打算囚禁明珠的京郊別院而去。被扔進那暗無天日的黑暗囚室,梁端陽還有些沒有恍惚過來,再看四周的陳設,除了那與人交@歡的牙床之外,四周竟還存了不少刑具,雖然某些可謂是閨房之樂的助興之物,然而梁端陽隻看了一眼,便寒從腳起。


    衛長卿欣賞著梁端陽因為震驚而露出的茫然神情,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裏不錯吧,原本是為明珠準備的,現在倒便宜了你!”


    先前的那巴掌,打得她嬌嫩的臉頰還在不住抽痛,梁端陽本能想反駁,然而臉上的痛意卻更直觀地讓她選擇了瑟縮。


    隻聽衛長卿繼續慢條斯理道。


    “被人玷汙了身子,哪裏還配迴到衛府,睡在我的身側?這裏就很好,適合你這等不潔之婦,而衛府,也該讓它原本的主人迴來了!”


    那句帶著憧憬的言語,讓梁端陽霎時如同一隻困獸,幾乎條件反射嘶吼出聲。


    “原本的主人?”


    “是啊,明珠,季府的明珠。你鳩占鵲巢這麽久,是該完璧歸趙了!”


    他的表情是那麽柔和,那麽溫軟,若非親眼所見季明珠死亡的慘狀,不知道的人可能真以為那季明珠還尚存於世,梁端陽嫉恨異常,從鼻子中哼出一聲冷笑。


    “原來還是個自欺欺人的孬種,季明珠的屍體都被野獸啃咬得蕩然無存了吧,你怎麽讓她迴來,是招魂嗎?而且你別忘了,當初大婚之夜,可是你親自讓別的男人破了她的身子,否則怎能讓我趁虛而入呢?!


    “便是你想讓她迴來,季明珠隻怕會化為厲鬼把你撕成碎片!”


    聞言,衛長卿臉上的笑意瞬時收緊,他深深地看這癲狂不已放聲大笑的梁端陽,袖下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是啊,若沒有你的勾引,我怎麽會做對不起明珠的事!你一定要好端端地活著,我要讓明珠知道,我如何為她報仇!”


    衛長卿丟下這句話,交代香蘭與銀蓮好好照顧縣主,便轉身而去,隻餘梁端陽在後瘋狂大喊。


    “衛長卿,你不能囚禁我,別忘了你還要依靠我的父侯……”


    話音未落便被香蘭用燒紅的鐵鉗猛地紮在了身上,她親眼看到自己細白的皮肉轉瞬化為焦炭,劇痛讓梁端陽本就虛弱的身子登時承受不住,在香蘭大仇得報的癲狂眼神中,一個白眼便暈了過去。


    另一邊,百裏賢與姬塵陪同獻帝來祭拜蔣蕊,起棺之後便護送其迴宮。迴到王府,當明珠、季明錚等人得知衛長卿竟請求獻帝讓其帶走梁端陽,不由都有些吃驚。


    “他現在醜事沾身,這般退後一步卻也是最完美的選擇。否則,就算百裏衡把兵部侍郎的官職給他,便是那些言官的彈劾也讓他保不住那個位置,還不如抱住梁端陽一起,至少比成為一文不名的庶人好得多!”


    季明錚點頭,卻還是頗為感慨。


    “隻是沒有料到這衛長卿竟似那潑皮無賴,卻是一張沾染上就甩不脫的狗皮膏藥。也正好,讓他們這對奸夫淫婦狗咬狗,我倒要看看,衛長卿還能無恥到什麽程度!”


    明珠也是感同身受,現在看到他和梁端陽這般也十分快意,卻也納悶自己當初怎麽就偏生沒有看出來呢,竟對這樣一個人愛慕多年。


    “現在衛長卿霸占著梁端陽不放手,無非還想接鎮西侯府的勢重新翻身,而梁端陽自也希望依靠梁康與梁紹武與衛長卿拚個你死我活!若是鎮西侯府在這節骨眼上覆滅,不知這二人又是什麽一副光景。”


    明珠的話音剛落,季明錚就拍掌附議!


    “這個好,棒打落水狗,便是要把他們逼上絕路!阿瑕你覺得呢?”


    姬塵撫了撫腰間的佩玉,笑道。


    “你們兄妹倆都想好了,那還問我幹嘛?”


    季明錚摸摸鼻子,這才發現自己一談起衛長卿與梁端陽便收不住,一下子和明珠熱火朝天,卻是冷落了這位傲嬌的十三殿下。


    “梁瑞武那人雖性格跋扈,卻也是細致謹慎的性子,輕易讓人找不到把柄。珠兒一個閨閣女子和那些婦人交交手還可以,我一個跑江湖也隻能為阿瑕你打打下手,這些難纏的還需要殿下您親自出馬才成!”


    姬塵卻絲毫不買季明錚的賬。


    “得,別給我戴高帽!”


    這樣不給麵子,見性子直率的季明錚似乎要怒了,姬塵這才慢條斯理道。


    “不過梁瑞武這人雖然讓人找不到錯處,卻可以把他遠遠地引開,隻消戰場上傳出什麽差池,這梁康老賊也隻能以血祭旗了!”


    季明錚與明珠對視一眼。


    “什麽意思?”


    “這還需要咱們那位多疑的皇上幫忙。”


    ……


    不過五日,京城便收到南邊邊疆疾報,隻說南蠻竟舉兵進犯大魏,擾得邊境苦不堪言,百姓流離失所。獻帝又驚又怒,這南蠻在從前數十年便在大魏邊境滋擾不斷,然而自從五年前季家第三子季明錚掛帥親征,在陣前打敗南蠻首將鐵雷,並挑斷了他的手足筋,這才讓邊境消停。


    然而隨著季明錚卸甲退隱江湖,三年前鎮西侯府第二子梁瑞英接手了季明錚的位置,好大喜功的他為了讓自己站穩腳跟,便主動與鐵雷發起戰事,最後擒了鐵雷的夫人淩虐致死欲逼鐵雷現身,偏生對方不但奪迴夫人屍身,還沒有讓梁瑞英生擒。最後梁瑞英為了功勳,終是做出欺君行為,殺了路遇的乞丐毀其容貌冒充鐵雷砍下人頭送到獻帝麵前邀功,如此也獲得了鏢騎將軍的稱號,隻可惜在去年因為蔣玉衡為博美人一笑,朧月珠一案才讓這昔日的瞞天過海盡數曝光。


    不過後麵隨著鐵雷伏法,南蠻按理說沒有任何能人異士,到底是誰給出的膽子,竟又來入侵大魏?


    眾人不知的是當時的鐵雷已被姬塵偷偷換下,而此時雖改名換姓易容,卻仍舊是鐵雷本尊。為了給自己的夫人報仇,鐵雷蟄伏盛京三年,非但沒有手刃敵人,還差點再度喪命。如今梁瑞英已死於姬塵之手,剩下的梁家人,便成為了鐵雷報仇的對象,這也是他答應姬塵入侵大魏的條件,隻等梁家人無論誰掛帥披袍,便以其的性命一雪從前之恥!


    朝堂上,文武百官爭論不休。近一年,因為九王百裏倫的意外死亡,牽扯出昌州萬太歲的秘事,獻帝便動了征戰昌州的決心。可是招兵買馬已然一年,卻沒有合適的主帥親征,這事便往後拖了又拖。如果此番調遣這批人馬去攻打南蠻,人手倒是不成問題,就是又該由誰來領兵呢?


    獻帝陷入沉思,若是得以凱旋,正好也可以讓其帶領士兵攻打萬太歲!


    大魏的兵權,隨著近來的天下太平,很多便聚到了梁家人手中,也就是鎮西侯府與梁大將軍府。不過現在二府接連出事,不說梁大將軍府的庶子梁潤沒了,往常能披甲上陣的鎮西侯府二公子梁瑞英及其義子梁固也丟了性命;而曾經大舉殲滅南蠻,讓其聞風喪膽的季明錚更是已然作古……


    畢竟是兩國開戰,換成尋常的武將獻帝又不放心,現下竟是連個合適的人選都沒有了。


    “皇上,臣請旨領兵!”


    列隊群臣中,忽然傳出一聲有些老邁的聲音,獻帝定睛一看,竟是大將軍府的梁紹。大將軍府功勳職位並不世襲,現在唯一的庶子梁潤沒有了,隻剩一個繈褓中的遺腹子,梁紹此舉眾人皆知定是想為他那孫子掙一個功名,否則百年之後寡居的袁鳳茵帶著幼子還不知是怎麽一副光景。


    四下感慨中,在場人皆歎梁紹不易,不過他如今已年過五旬,雖說還老當益壯,卻顯然不是獻帝心目中的完美人選。


    獻帝抿著唇,卻看向下首的鎮西侯梁康。


    “梁卿,你以為如何?”


    梁康在心中把自己這個弟弟罵了千萬遍,便是急功近利要為掙一世榮華,犯得著拿著老命去拚嗎?搞得他現在不表個態,都騎虎難下。


    於是梁康對獻帝深深一拜。


    “都說打虎親兄弟,既然二弟主動請纓,老臣願隨他一道征戰南蠻。”


    梁家是武將世家,年輕時候的鎮西侯也是戰場上的好手,雖說年歲大了點,不過若與梁大將軍二人聯手,倒是也還說得過去,隻是……


    有臣下出列。


    “鎮西侯與梁大將軍為國鞠躬盡瘁是大魏之福,然而侯爺與大將軍畢竟年事已高,戰場兇險,那南蠻人又殘暴,還望皇上三思。”


    這個道理獻帝如何不懂,更何況這次的征戰主帥,他還存了讓其平定萬太歲的思量。梁康與梁紹就算再好,始終也年歲大了,去了南蠻,可還有精力對付萬太歲?


    獻帝的目光落在梁康身側的平陽侯梁瑞武身上。


    “都說打虎親兄弟,後麵一句乃是上陣父子兵,平陽侯以為如何?”


    梁瑞武略一沉吟,其實從一開始他便有出戰的打算,隻是被叔父梁紹一馬當先。現在鎮西侯府,母親和二弟沒了,妹妹又是個靠不住的,唯一的父親竟對自己的枕邊人下了手,搞得自己名下的孩兒到底是兒子還是弟弟也搞不清楚!如此烏煙瘴氣一家子,他早就想脫離鎮西侯府的鉗製,脫離父侯梁康的蔭護,堂堂正正重新做人,這個正是機會。


    於是梁瑞武拱手抱拳單膝跪地,聲音分外堅定。


    “父侯與叔父畢竟年歲已大,這南蠻路途遙遠,來迴顛簸實乃路遙馬乏。臣願請纓南下,為皇上分憂!”


    這個正合獻帝的心思,梁瑞武不過接近而立,正是最佳的人選,而且年少時其也有征戰的經曆,這次平定南蠻正好給起曆練,也為後麵帶領百萬雄獅征戰昌州萬太歲做準備!


    “好,果然虎父無犬子!封平陽侯梁瑞武為征南大將軍,大將軍梁紹為副將,領十萬精兵討伐南蠻!”


    梁家人一愣,忙下跪謝恩。


    獻帝看了眼神色莫測的梁紹一眼。


    “梁卿,你也別怪朕偏心。本來朕念你年歲過大,想讓你留京頤養天年,可瑞武畢竟年少缺乏經驗,有你在旁出謀劃策朕很放心。等爾凱旋,梁大將軍府也是闔府榮光。”


    梁紹哪裏聽不出獻帝存了要蔭蔽大將軍府的意思,當下老淚眾橫,跪地拜謝。


    “臣一定不辜負聖上的厚望。”


    如此不過半月,便到了梁瑞武、梁紹披帥南下的日子。獻帝親率文武百官出城相送,盛京中的百姓也圍堵在大軍經過的各個路口,欲一睹征南將軍的風采。


    明珠帶著冬鶯、銀蓮站在沿街雅間,暗道百裏衡也是一個洞悉人心的好手,然而隻怪強中隻有強中手,比起真正的禦首姬塵,卻還是差了那麽一截。


    看梁瑞武騎著一匹通體通黑的高頭大馬威風凜凜地從街市上而過,明珠瞥過臉,招唿兩個丫頭迴府。


    轉身的瞬間,卻發現隔街的對麵雅間一張凝潤瑩白的臉盤一閃而過,卻是一個端秀的美人一眨不眨盯著梁瑞武離去的方向垂淚不已。


    明珠眨眼看了看,竟然是梁瑞武明媒正娶的妻子史秋凝。隻不過現在她被娘家接迴,便再也沒有迴鎮西侯府,等梁瑞武一去不返,不知……且看她現在的形容,似乎還對這梁瑞武心懷舊情?


    明珠歎息一聲,隻能說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了;自己助她出了火坑,到底鞭長莫及,後麵的路還隻能靠她自己走。


    隨著征南軍的離開,盛京城又恢複了昔日的平靜。有道是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到底山高皇帝遠,這南蠻雖侵我大魏,卻和一派和平的盛京城相距甚遠,不出幾日,這些南征軍的事跡,除了酒樓茶館中偶有說書先生講起,更多的已被百姓們拋到了腦後。


    眼下一天比一天熱,整個京城已陷入苦夏,今年的折柳會也在不久之前剛剛結束,可惜比起去年明珠的一鳴驚人,或者說多年前梁端陽的一舉成名,今年參選的人實在平凡,更少了蔣三公子這等倜儻風@流的雅客,可謂完全沒有任何看頭,完全沒有聲響的開始又默默無聞地結束,竟讓人全然沒有任何記憶。


    而宮中也一反常態平靜,除了竇嬌兒的肚子越發渾圓,竟都沒有什麽新鮮事。


    “王妃,宮中送來的帖子。”


    明珠一愣,轉繼便對王璧君笑道。


    “真是打臉,前一秒還說宮中無事,現在就傳來消息了。”


    王璧君勉力一笑,在京城這麽長時間,雖然知道夫君張長生落於獻帝之手,可到底沒有見著始終內心擔憂,季明錚看她終日鬱鬱不樂,便讓她來和明珠說話散散心。


    隻見明珠漫不經心地打開帖子,忽然咦了一聲。


    “竟是要為竇嬌兒肚中的孩子祈福,蔣貴妃請了人在宮中做法,邀請諸位王公大臣家眷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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