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眉心一蹙,心情略有些複雜,鬼醫見她閉上眼並不言語,便也不再多說,幫她把藥換過重新包好傷口後就退了出去。


    “如何?”


    蔣玉衡等在門口,見鬼醫出來便向她詢問明珠的情況。


    “這劍刺得倒是不深,不過小姑娘皮嬌肉嫩,需多休養幾天就是了,待老尼迴去配一劑生肌膏,每日給明姑娘擦上三次,定不會留下疤痕。”


    一旁的崇明這才鬆了口氣,明珠身上那劍是他刺的,雖然少爺並沒有責備他,但是明珠昏迷的這一天一夜,他對自己態度明顯冷淡,要是在那白淨的身子上留了疤,少爺以後每每看見,隻怕都要記恨……


    蔣玉衡點點頭,吩咐崇明。


    “你先送鬼醫迴去。”


    崇明在這裏早就坐立不安,巴不得一聲,連忙領命,二人走後,蔣玉衡這才推門而入。


    明珠聽見有人進來,知是蔣玉衡,幹脆便不睜眼,想著他見自己睡了就會出去,不料等了許久,身邊的被褥陷下去一點,蔣玉衡不但沒有離開,還在她床邊坐了下來。


    昏睡了一天一夜,現下明珠無論如何也是睡不著了,與其裝睡逃避,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和他談談放自己離開的條件。


    這般想著,明珠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不繼續裝睡了?”


    蔣玉衡笑望著她。


    “一天一夜沒吃東西,應當是餓了,你想吃什麽?我讓人準備。”


    明珠身子一側,與他拉開幾分距離,倒也不客氣地道。


    “紅燒大裙翅、蟹黃炒蛋、鬆鼠桂魚、龍井蝦仁、糯米雞,有勞。”


    蔣玉衡愣了愣,原已經準備好她要冷臉以對,卻沒想到明珠如此坦然。


    “你倒是挺實際的。”


    明珠道。


    “氣節這種東西,究竟不值錢,何必為它虧待自己,吃飽了,才有和三公子談判的力氣。”


    蔣玉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說些什麽,最終卻也沒有開口,隻是起身出去吩咐下人為明珠準備飯菜。


    現下正值隆冬,許多食材都不是季節,蔣玉衡別苑的廚子倒十分能幹,明珠指名要的那些天南地北的名菜沒有難倒他們,外觀漂亮不說,入口也十分鮮美,明珠也是真的餓了,一句話不說低頭默默用飯,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在白璧無瑕的臉龐上打上一層朦朧陰影,那海棠色的雙唇咬著雪白魚肉,紅白相間,格外誘人,蔣玉衡迴想著這雙唇嚐起來的味道,不由有些心猿意馬,不知姬塵是否曾一親芳澤?


    想到這裏,蔣玉衡竟有些不快。


    “我吃飽了,咱們談談條件吧!”


    輕柔的女聲打斷了蔣玉衡的思緒,再望向明珠時,她已經恢複了以往的冷靜,他頗有意趣地看著她,笑問。


    “條件?你以為你手上還有足以讓我放你離開的籌碼?那真是太低估我對你的用心了。”


    明珠放下筷子,慢條斯理地噙了口香茶。


    “是嗎?連那日從長樂坊得到的東西也不行?三公子對我如此看重,真讓人感動。”


    蔣玉衡麵色微變。


    “你準備拿萬太歲的東西換取自由?”


    “雖然我還未來得及看清,但也知道,那必然是件舉足輕重的東西,否則你也不會費力去找了,三公子雖然風流,但我想也還沒到色令智昏的地步吧?”


    蔣玉衡定定地看著她,果然是個狡猾的女子,那天夜裏,她寧可讓虛宿丟下自己,也一定要把東西帶走,便是為了給自己留一條脫身的後路。


    “即便我肯,但那東西現在在姬塵手上,你覺得他會願意用它來換你?”


    “他會的。”


    明珠迴答得毫不猶豫,雙目中甚至帶了幾分柔情,這讓蔣玉衡覺得衣長刺眼。


    “姬塵那段不堪的過往想必你也知道,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恐怕是人生最大的汙點,但凡潔身自好的正經閨秀,都不敢前去招惹他,何況他性子溫吞,難有什麽大作為。我倒是好奇,像你這樣厲害的女子,究竟是看上了他什麽地方?是他那副漂亮的皮囊?還是他身上百裏皇室的血統?”


    明珠冷冷地看向蔣玉衡,嘲諷道。


    “你也不是什麽守身如玉的正經男子,怎麽有臉說這種話,同樣是眠花宿柳,你就比他高貴?在我看來,起碼他是迫不得已,並不有損君子秉性,可有些人卻是生性好色,心思肮髒。”


    高門貴公子,縱然妻妾成群,也不過是風流佳話,可明珠卻評價他心思肮髒,比不上曾淪落風塵的姬塵,第一次被人如此貶低,饒是蔣玉衡也不由惱怒,他雙眸晦暗莫測,最終笑道。


    “可惜,你現在落在了我手上,我既然心思肮髒,手段自然也是肮髒的,姬塵手上的東西,我遲早要拿到,而你,我也要一並收入囊中!”


    留下這句話,蔣玉衡便拂袖而去,明珠怒目注視著他的背影,肩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她沒想到蔣玉衡竟如此難搞,談判失敗,便隻有想別的辦法,好在蔣玉衡還有點大家公子的風度,沒打算對她用強。


    也不知虛宿平安迴到姬塵身邊沒有,他若是知道自己落在蔣三手上,定會想辦法營救的吧?明珠不太確定地琢磨,說起來,自己給姬塵帶來的好處,和阻礙也差不多,不知他會不會覺得她很麻煩?


    再說蔣玉衡方才出了明珠的屋子,便有蔣家下人前來報信,說是蔣夫人在府中突然暈倒,蔣玉衡聽說,一時也顧不得明珠,快馬加鞭趕迴蔣府,卻見蔣府下人正在四處更換燈籠,豔色的蟬翼紗上繡著牡丹,分明是辦喜事時用的,蔣玉衡眉頭微蹙,心中似乎預料到了什麽,快步走至母親的臥房,果然蔣夫人並沒有所謂“臥病在床“,而是和蔣玉涵坐在桌前商量著什麽。


    “他們說母親身上不爽利,怎麽竟不好好躺著休息?”


    見兒子迴來,蔣夫人本來極其高興,誰知蔣玉衡一進門便話中有話,不由臉上一曬,這個老三,是被她們夫妻寵得有些不像樣了。


    蔣玉涵忙站起來幫腔道。


    “你都幾天不著家了?若不這麽說,你隻怕也不肯迴來!”


    蔣玉衡瞥過桌上堆放的一堆大紅燙金喜帖,麵上閃過幾分寒意,嘴上卻笑道。


    “怎麽?這陣仗,莫非二哥要添側室麽?”


    蔣玉涵冷冷瞥了蔣玉衡一眼,他生性持重,又極為循規蹈矩,無論是從小向學科考,還是如今步入仕途,都沒有讓父母操心過,可蔣忠夫妻和宮中那位貴妃大姐卻更喜歡蔣玉衡八麵玲瓏,他心中雖然不滿,但想到接下來蔣玉衡的表情,也便忍下了。


    “你以為我和你一般荒唐?我看你是忘了和梁家的婚事了?陛下前些日子已經下了旨意,命你們二人速速完婚,不過因為宮中那樁案子牽扯了咱們大姐,這才耽誤了,如今此事已了,自然是拖不得了,你不在府中這幾天,母親已經替你和梁琉月換了庚帖,合了八字,日子就定在本月十七,今日叫你迴來,便是讓你自己看看,賓客的名單有無不妥。”


    蔣玉衡這輩子,對他死心塌地的女人不勝枚舉,這也算是他引以為傲的韻事,可同樣是癡心,梁琉月就像個陰魂不散的噩夢,讓他厭惡至極。


    見蔣玉衡麵色難看,蔣夫人連忙勸道。


    “娘知道你嫌棄她腿腳不便,但這樁婚事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了,無論如何也推脫不掉的,何況隻是個名份而已嘛,你受些委屈擔待擔待,若今後再看上了哪家的女兒,隻要門當戶對,再娶來做個平妻也不是不行。”


    蔣玉衡眸光一動。


    “誰都可以?”


    蔣夫人似乎預料到他要說什麽,立馬打斷。


    “隻有明珠不行!你以為我和你爹為什麽收她做蔣家義女?那女子狡猾狠毒,絕不能做蔣家媳婦,否則隻會鬧得家宅不寧!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後院那些妾室你也給我先清理掉一些,免得新媳婦進門,這鶯鶯燕燕的鬧得難看!”


    進門?那也要她有命進得了蔣府的門才行,蔣玉衡自詡一向憐香惜玉,本是不願傷及女子的性命,可梁琉月著實已經讓他憎惡至極,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


    蔣玉涵馬上看出蔣三心中所想,適時地提醒道。


    “三弟,你可不要動什麽危險的念頭,盛京城誰都知道你不想娶梁琉月,若她有什麽閃失,你也脫不了幹係,到時候梁紹隻怕要和你拚了這條老命。”


    蔣玉衡頓了一下,沒錯,這件事,還真是有些棘手,他若不能親自下手,便隻得借刀殺人,可是誰來做這把刀才合適呢?


    腦海中本能地閃過明珠似笑非笑的麵龐,他幾乎忘了,梁琉月會有今天,究竟是托了誰的洪福?


    可是那個女子,現在怕是巴不得梁琉月毫發無損地活著,又怎麽可能助他一臂之力呢?


    自嘲地笑了笑,蔣玉衡轉身就走。


    “我知道輕重,不過我後院養的人,你們也休想動半個,梁琉月既然死乞白賴地要嫁給我,就得接受道旁苦李的命運,橫豎都是自找的,怪不得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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