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便是了,在本官麵前,你難道還有什麽是不敢說,不敢做的?”


    蔣忠話中的諷刺意味很明顯,這個身份低下的小女子,兩次拜訪蔣府和他刑部尚書談交易,甚至還敢讓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若是沒有把柄在她手中,蔣忠早就碾死這個猖狂的丫頭了。


    明珠隻當聽不懂蔣忠的話中有話,依舊保持著柔和的微笑。


    “蔣家高門大戶,規矩森嚴,凡事必然是兒從父訓,進必趨,退必遲,長者令,不敢違,可我明家小門小戶,不怎麽懂規矩,我在家中一向是放任慣了,連我爹娘都不怎麽管我,若應承了大人的抬愛,隻怕對大人的話,尤其涉及到終身大事,我也隻能是有所為,有所不為,反而要惹您不痛快了。”


    一席話說得蔣忠登時綠了臉,明堂見狀,額頭直冒冷汗,拚命朝明珠使眼色,本來蔣家認親這件事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明珠不叩首謝恩就罷了,還直截了當的表示即便認了蔣忠做義父,也不會對蔣家言聽計從。


    整個大廳陷入一片死寂,蔣妃坐在上首,眯起眼眸打量著明珠。


    從第一次獻帝召見明珠開始,她就和這個小姑娘結了怨,無論是後來蔣玉衡借朧月珠博她歡心,引發了梁瑞英一案,還是她的女兒安心公主惡整明珠不成,反將梁琉月弄得半殘,她都可以感覺到,這個女子不簡單,到後來蔣忠進宮把昌州的事一說,蔣玉媛更是十分震驚。


    這種人,若不能除之以絕後患,那就要想辦法將她收入麾下,為己所用。明珠長了一張豔冠群芳的臉,若收為義女,抬高身份,便是個聯姻的好工具,她又這般聰明,如果聽話些,會是一枚好棋子。


    可蔣家這手如意算盤,卻被明珠看穿並直接拒絕了,也是,她既然能為了不嫁給蔣玉衡,折騰出那麽多事來,又怎會乖乖接受聯姻的安排?


    蔣妃摩挲著手指上的貓眼石戒指,嘴角向上提起,溫聲道。


    “你放心,皆因蔣家唯本宮一個女兒,不可時常體貼父母,見你聰明伶俐,生得又極好,這才有收你做個義妹,替本宮承歡膝下的想法,至於你的終身大事之類,自有你的親生父母做主,蔣家不會勉強。”


    對於明珠本人,蔣家自然是不會勉強,但會不會通過明堂父子來施壓,那又是另一迴事了。


    明珠明白,這算是蔣妃能做出的最多讓步了,誠然,隻要蔣家不直接強迫,對付明家的人,她還是遊刃有餘的。


    既然彼此的條件已經心照不宣,那麽多個盟友總比多個敵人來得要強,明珠自然也要給列為貴人幾分薄麵,當下含笑應承,從善如流地給蔣妃,蔣家夫婦及蔣玉涵等人奉茶行禮。


    蔣忠父子自是沒有多餘的話,但蔣夫人心裏,一直對兒子後宅那些千嬌百媚的妾室頗有微詞,無論她們如何恭順,蔣夫人還是諸多不滿,時常要找借口轄製,如今這個明珠,她更看不上,覺得是個成了精的狐媚子,迷惑了蔣玉衡,才會讓他做出這麽多糊塗事來,不是不得已,她根本不想認下這個義女。


    因此接過明珠奉上的茶水,蔣夫人也是放在一旁沒有喝,反而意味深長地道。


    “按輩分,你要稱玉衡一聲三哥,你二哥是已經成家立業了,為娘不操心,唯獨你這個三哥讓人頭疼,今後多了你這個妹妹,在你三哥的婚事上,你也多幫著勸勸,那梁家姑娘,未來便是你的三嫂,希望你們姑嫂不計前嫌,和睦相處才是。”


    明珠自然聽得懂蔣夫人的意思,梁琉月和蔣家沾親帶故,她自然希望未來兒媳婦和自己是一條心的,至於對方半身不遂的問題,反正兒子身邊也不缺美妾,隻要後宅的權利在她們梁家人手裏,嫡子是梁家女兒生的,她便也不在乎那麽多了。


    知兒莫若母,蔣玉衡對明珠的心思,蔣夫人最清楚不過,否則也不會鬧著要和梁琉月退婚,她這話便是提點明珠,今後和蔣玉衡之間就是兄妹,希望她能撮合他和梁琉月,不要動別的什麽歪腦筋。


    明珠也樂得成全,畢竟蔣玉衡娶誰,隻要不是自己,她毫不關心。


    “母親放心,這是自然的。”


    再說龐朧煙打扮得十分鮮亮悄悄出了門,她雖然對梁固一見傾心,但到底遺傳了龐家的勢力眼,迴來後,立馬托人把梁固的底細打聽得清清楚楚,得知對方是權傾朝野的鎮西侯義子後,龐朧煙激動得一夜沒有睡好,比起那個癡肥的五品小吏,有權有勢又有貌的梁少將自然才是她的理想夫婿。


    可是雙方門第差距大,加之八字都沒有一撇,龐朧煙也不敢貿然把事情告訴父母,她帶著青筍,躲躲閃閃地坐著馬車到了柳林河邊。


    這裏有梁固的一處宅邸,地方不算很大,但是布置非常精致,庭院中四處栽種著名花異草,垂簾都是上好的抹霞紗,用金絲勾勒邊沿,處處彰顯著奢靡矜貴,正是小家碧玉最向往的布置。


    梁固沒有把龐朧煙帶進房中,卻在一處幽靜的八角亭喝茶,這是他追求女子的一向慣用伎倆,這些女子出身都低微,幾次吟風弄月,便會覺得眼前這位翩翩君子對自己是真心相許,到後期暗通取款,也是兩情相悅,怪不得別人,等玩膩煩了,梁固便會找各式各樣的借口將那女子一腳踹開,因她們是自己主動投懷送抱,也沒臉鬧出來汙了名聲,大多匆匆嫁人了事,被婆家嫌棄的便投湖尋死,從未給梁固惹過什麽麻煩。


    梁固親手給龐朧煙杯中添了茶,他心情極佳,對方算是他招惹過的女子中姿色最佳的,家世也很好打發,不過是五品小吏家中的外戚,在盛京掀不起什麽波瀾。


    而龐朧煙打的又是另一番主意,她知道對方和自己身份懸殊,要想高攀嫁做正室,就必須徹底俘獲梁固的心。


    龐朧煙是個有心人,自踏入盛京起,他就沒有放棄任何與貴族接觸的機會,無論是皇家狩獵場,還是各種遊宴,沾著明珠的光,卻也沒少參與,在這些豪門的聚會上,她擴寬了眼界不說,還處處留心,學習模仿,貴族小姐的姿態拿捏的有模有樣,加之明珠送的衣服頭麵,都是精心搭配的,乍一接觸,竟覺得和個侯門千金一般無二,若不深交,也看不出什麽破綻。


    “這茶是柳鎮的翠煙寒吧?舊年的雨水加上初春的嫩芽茶尖,好像能聞到柳鎮煙雨的清淡,梁公子真是個風雅的人。”


    這番話龐朧煙在宴會上曾聽明珠說過,當時一位豪門小姐有意讓明家難堪,特地奉上這種金貴的貢茶想看明珠笑話,結果明珠三言兩語就讓她啞口無言,龐朧煙為了記住貢茶的味道,細細品了很久,還特意記下了明珠的原話,沒想到今天在梁固這裏用上了。


    說畢,她放下茶盞,對梁固露出含蓄的淺笑,對方的目光果然變得有些不同,對麵的人兒不僅如水蔥一般嬌嫩,而且不像那些小門小戶的女兒,對什麽都一驚一乍,是個帶得出門的,梁固真是越看越喜歡,他竟覺得有些舍不得龐朧煙了。


    兩人喝過茶,便相邀至湖邊觀賞鳳眼蓮,龐朧煙走了一段路,額頭微微見汗,身子也開始陣陣發熱,她並不知道這是明珠送她的那塊香,混合了汗液之後,產生的奇效,還以為是自己體力不支,因此扶住欄杆,微微喘息。


    梁固在她身邊,秋風拂過,她身上的奇異香味撲鼻而來,像是香甜的糖,又好似淳烈的酒,讓梁固如癡如醉,他側目看去,目光掃過龐朧煙酡紅的雙頰,長長的雪頸,頓感粉膩酥融,香嬌玉嫩,說不出的風情萬種,隻覺得口幹舌燥,視線也越來越模糊,漸漸控製不住向她伸出了手……


    時至黃昏,晚風陣陣,不妨將軒窗吹開,涼意鑽進屋內,驅散了旖旎春意,梁固猛然驚醒,一個激靈從牙床上坐了起來,身邊躺著的龐朧煙不著寸縷,香肩露在絲被外,瑩潤光潔,很是誘人,梁固的心情十分複雜,他雖然喜歡沾花惹草,但一向極有耐心,不等水到渠成是不會輕易下手的,方才的失控顯然不正常,他有些驚疑地盯著熟睡的女子,似乎沒有料到這個女子也是同道中人,竟然對他使出媚@藥這一招。


    被算計的感覺使他不安,無法再沉溺於溫柔鄉,他不得不推醒龐朧煙,可這個女人清醒後,卻麵色俱變,驚慌失措地扯過絲被將自己裹了個嚴實,隨後便大唿小叫地哭了起來。


    “梁公子,小女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這才把你當做恩人,知己,可你!你!你怎麽能做出這種毀我清白的事!”


    雖然龐朧煙早就在打梁固的主意,但她誌在堂堂正正嫁給梁固,與人私通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梁固也是又氣又惱,他第一次下套不成反被獵物算計,冷冷地看著龐朧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樣子,心中隱隱明白過來。


    這個女人和那些隻想談情說愛的女子不一樣,她從開始便抱著野心來的,用藥這種手段可真夠下賤的,她的表哥明瑛也是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如果兩人一開始就串通好算計他,隻怕還有後手,周圍或許有人等著捉@奸也說不定。


    自從梁瑞英被貶迴邊疆以後,為了填補在兵部的空白,鎮西侯梁康把主意打到了兵部尚書孔蘊崎身上,孔蘊崎有個女兒孔絳雯,雖是妾室所生,但因是獨女,深得家中寵愛,梁康有意讓梁固娶孔絳雯過門,對鎮西侯府和他自身的前途都很有好處。


    這門婚事現在還未談定,如果他和龐朧煙的事鬧出去,讓孔家知道,孔蘊崎無論如何也不肯再把女兒嫁過來了,這怎麽行!


    “龐姑娘,今日卻是在下唐突了,但你要相信我對你是一片真心,既然你我有了肌膚之親,我就一定會娶你為妻的,你千萬放心。”


    說著,他緊緊將龐朧煙摟在懷中,輕輕替她拭淚,一遍遍安撫她的情緒,龐朧煙的心情一時大起大落,卸去偽裝,難掩驚喜,迫不及待地追問。


    “公子、公子當真會娶我為妻?”


    梁固眼神溫柔又深情。


    “傻瓜,當然是真的,自那日橋頭相遇,我便對你一見鍾情,你難道不相信我嗎?”


    不等龐朧煙迴答,他便將她的腦袋按進懷中,深情款款的雙眼一瞬殺意畢現。


    既然今日不能下手,那就先給這女人吃一顆定心丸,等她迴到明府,他會慢慢讓她知道,貪婪是要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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