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的打擊,讓明珠眼前一陣恍惚,幾欲站將不穩。她實在想不通,明明一切是朝著明朗的方向前行,姬塵似乎也對她有些意思,怎麽事到臨頭,卻都瞬時顛滅。是她重生二世,依舊識人不清,自作多情惹人厭煩;還是有些東西……從開始就錯了?


    明珠雙唇緊抿,眼眶中有東西在不斷打轉;心口的失落和慘痛讓她表情有些迷茫。秋風起,帶著絲絲涼意,明珠瑟縮了一下,眸中什麽東西飛逝而過。


    終於,她深深閉眼又猛地睜開。


    罷了,她重生迴來本就隻是為了報仇雪恨,讓負我之人拿命來償!所謂情愛,實在奢侈,前世已經讓她為其付出了慘痛代價,今生……或許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她整理好情緒,吩咐下仆把冬鶯扶進屋子。眾人看她麵色冷厲,也不知發生了何事,根本不敢多問。明珠也懶得多話,按部就班安排完一切之後便把自己關在屋子中,燈亮了一夜。


    第二日大早,蔣玉衡果然向明府眾人辭行,臨行前提出要見明珠一麵,明堂、明瑛正要招唿下人去傳喚時,蔣玉衡微微一笑。


    “不必,左右時間也還早,還是我過去吧。”


    這番彬彬有禮的態度,別說哄得明堂、明瑛內心喜悅,便是竇氏也不禁為其多生了幾分好感。可當一行人來到明珠居住的小院時,守門的丫鬟卻道大小姐大早已經出了門,並未提及去向。瞥見蔣玉衡神色瞬時有些陰寒,明堂厲聲嗬斥。


    “珠兒也太不守規矩了,怎麽大早出門也不來知會父母一聲?來人,還不快把小姐找迴來!”


    明瑛也馬上請纓,這等上趕著拍馬的行為,若換在平常蔣玉衡自是心生鄙夷,然而此刻他對明珠勢在必得,一切便都不一樣了。


    “伯父且慢。”蔣玉衡恭恭敬敬對明堂行了一禮。“珠兒昨日聽說婚事,情緒頗為激烈,未免夜長夢多,蔣某希望喜事能越快操辦越好。一會迴府後我便稟明家父家母,不出意外官媒午後便會登門,不知伯父意下如何?”


    這句話正中明堂的下懷。他這個女兒的本事他可領教了不少,既然人家蔣三都這樣說了,他自是樂得順水推舟。


    雙方一拍即合,明家諸人把蔣玉衡送到了門外,竇嬌兒混在人群中,雙目有些朦朧。蔣玉衡的身份頗為機密,本來今日他趕早離開,自己是沒有資格相送的。然而蔣三卻單獨請她為自己準備隨身行囊,於是乎後麵的一切也順理成章了。眼看離別在即,竇嬌兒隻覺一顆心已然碎成了兩半,她大著膽子往蔣玉衡方向看了一眼,正好撞到一束幽沉且和煦的視線,盡管隻是短短一瞬,卻還是燒得竇嬌兒麵紅耳赤,想起早間彼此的寥寥數語,竇嬌兒一顆心越跳越快。


    “多謝竇姑娘救命之恩,若沒有姑娘,蔣某早已命喪黃泉。今後若姑娘有用得到蔣某的地方,盡管道來,玉衡定當竭力相報!”


    若說前麵的話語不過是程序性的禮尚往來,可是最後一句,不禁讓她失落的一晚的情緒霎時翻騰起來。


    “那公子能不能帶我走?”


    這火辣辣的直白,便是出身小門小戶的竇嬌兒也知道失禮。自古聘為妻,奔為妾,她這番行為實在自甘下@賤,被他爹知道定會打斷她的腿!可她已經什麽都管不住了,現在竇嬌兒隻想和眼前的男人在一起,特別是昨夜隱約聽聞了明珠和蔣公子的爭吵之後。她要讓蔣玉衡知道,明府並不是隻有一個不知好歹的表姐,還有一個甘願為他拋棄一切並一心一意愛慕她的姑娘......


    蔣玉衡一愣,半晌才有些遺憾地感慨道。


    “你這是何苦呢,你明明清楚我不能迴應你......”


    生怕他說出什麽拒絕的話,竇嬌兒急急打斷他。


    “嬌兒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公子,隻 隻要能待在公子身邊便是為奴為婢,做什麽都願意......”


    “……你這又是何苦?”


    聽出蔣玉衡的聲音有些為難,竇嬌兒咬了咬唇,忽然抬起眼:


    “若是公子不嫌,嬌兒願意幫您看著表姐。她這邊的動靜,定當一五一十告知公子!”


    車窗外樹影飛速晃動,冬鶯看著一直閉目假寐的明珠,實在搞不清她大早出府的目的。眼看外麵的景致越來越偏僻荒涼,冬鶯難免胡思亂想,小姐昨日被父兄再度出賣,到了早間神色都是冷冰冰的,眼下——她不會想要一走了之吧?!


    不過她們出發倉促,卻是連一片細軟都未隨身攜帶,這離家出走難免有些牽強。猶在胡思亂想,忽見對麵的明珠忽地睜開雙眸,嗬令停車。


    難道到了?冬鶯跳下馬車,把明珠扶下來,抬頭一看眼前卻是一座修得古樸的寺廟,上書醍醐,卻是名不見經傳。冬鶯猶在疑惑,見明珠已然提著裙子走了進去,忙跟將上去。主仆二人順著山門拾階而上,冬鶯一邊走一邊打量,這寺廟人跡罕至,仿若廢棄一般,一路上別說香客,便是和尚沙彌都沒有見到半個。山中幽靜,一陣灌山風迎麵撲來,直吹得冬鶯打了一個激靈,不知為何她心底有些發毛,默默往明珠身後靠了一靠,這廟中不會有鬼吧?


    終於來到盡頭的大雄寶殿,隻守著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尼姑,抱著木魚昏昏欲睡,怎麽一副落魄情景。明珠目不斜視,捐了大把的香油錢,隨後便在蒲團上跪下,雙手合十,虔誠朝拜。冬鶯不明所以,實在不解她此行的目的,隻得依葫蘆畫瓢。主仆二人也不知跪了多久,耳邊忽然飄來一聲喟歎。,


    “阿彌陀佛,好久沒有人來捐五兩八錢銀了……”


    冬鶯一愣,隻見那個半百老尼站在她們跟前,目光清亮,哪裏有先前的慘淡形容。卻見明珠雙手合掌,對老尼深深一拜。


    “小女明珠,兩年前曾與香藥姑娘有過一麵之緣,打擾大師清修,實在冒昧。”


    聽到這個名字,那老尼看著明珠若有所思。


    明珠含笑。“兩年前,明珠尚還年少,與家父路過荊州,恰逢香藥姑娘在荊州抗疫,治病救人。雖然一晃百日,不過明珠還記得香藥姑娘唇邊有一粒黑痣,最喜食雲片糕。隻可惜……”


    “原來如此。”那老尼歎了一聲,“既然是姑娘的機緣,那二位便隨我來吧,隻是不知道姑娘所求何物?”


    “聽聞大師師承醫鬼,明珠想求一副讓人服下呈病入膏肓之態的藥。”


    不過半個時辰,主仆二人已從醍醐寺折返。冬鶯瞪大眼睛盯著手中的藥包,一雙眼中寫滿了疑問,偷眼看了明珠數次,終於讓她也忍不住開口。


    “怎麽,難道我臉上有東西?”


    比想象中順利太多,明珠心情也瞬時好轉。聽出她情緒迴升,冬鶯終於鼓起勇氣道。


    “荊州離奉縣足有百裏,兩年前,奴婢記得小姐似乎沒有去過荊州啊,不知那位香藥姑娘……”


    明珠笑了一笑,冬鶯這丫頭就是心細如發。不止真身明珠,便是她季明珠也沒有去過荊州,之所以認識香藥,不過因為地府中一次陰錯陽差。那時候,明珠已在地府混跡一年,已然摸清了各路門道,某次撞到了被惡鬼欺淩的新鬼香藥,出手相助後二人便成為了朋友,可惜相處了不過數月,香藥便被鬼差捉住強行投了胎,讓明珠頗為遺憾。明珠記得她曾告訴自己她乃這一代鬼醫傳人的弟子,死前也是懸壺濟世的醫者,隻可惜學藝不精最終在抗疫中染病身亡。


    鬼醫乃中土四國有名的醫者,傳聞有能將死人醫活的本事,可也因為太過神奇,曆來被各國皇室找尋,困在身邊為己所用。前一代的鬼醫傳人便是因為不堪喪失自由,從燕國皇宮逃出,從此行蹤不定。而香藥的師傅便是這一代的鬼醫傳人,性子也頗為古怪,年輕時也是個古道熱心的人,可不知怎的突然金盆洗手淡出紅塵在京城醍醐寺出家為尼,要請她出山必須講究機緣,而所謂的“五兩八錢銀”便是昔日師徒約定的一個接頭暗號。


    “香藥姑娘是醍醐寺這位大師的弟子,大師醫術了得,卻難以請動。其實與香藥姑娘有過一麵之緣的是姬大人,這個方法也是他教我的。”


    冬鶯恍然大悟,可下一秒又好奇發問。


    “那小姐要這個藥是為何用?”


    聞言,明珠一顆心不禁又是一沉。季明錚朋友眾多,而蔣玉衡的奇毒之所以順利得解也是三哥請了高人出手相助。明珠原本也想請他出馬,讓人為自己調製一副假病藥用以抗婚,可昨日姬塵的態度,便斬斷了她所有對策!還好晚間睡不著的時候突然想起那些地府的朋友。


    既然已經把冬鶯當做了心腹,明珠於是也沒有隱瞞,聽她道明了原委,冬鶯頭搖得似撥浪鼓,麵露擔憂。


    “雖說與人無害,不過這實在太過冒險,小姐還是先讓試香的兔子嚐試一下再服用……”


    “那多麻煩!”明珠唇角一勾。“迴到城中你先去東秦使臣下榻的驛館給軒轅彧送一張帖子,形跡盡量高調,便說馥蘭館今日又得了一些不錯的香品,請他過來品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明珠暗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朱七慕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朱七慕九並收藏重生之明珠暗投最新章節